“知轻,休得胡闹,此事乃关朝廷威严,事关重大,岂可儿戏?”魏明府摆出朝廷命官,严父威仪之相,只不想在此事之上多做纠缠。
魏知轻却是不怕他,白了自家爹爹一眼道
“爹爹昔日为宰府之时,那修于峰手下跑了个北燕奸细,还让边军布防图丢失,本是死罪,爹爹还不是向太后求情,他才逃得一死,那时怎不说朝廷威严,事关重大?如今小贼尔,却说什么不得儿戏?”
这话说得连一旁的时师爷也深以为然,只是顾忌明府的面子,才不敢表露出来,一个小贼罢了,夫人的朱钗又不是只有这一支,况明府迟早也是会被重新启用,不过三五年必回京任命,到时与夫人日日相见,岂不比睹物思人来得痛快?
在时怀丹眼里,明府今日大发雷霆,不过是老岳父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罢了,借题发挥,什么丢了如命的朱钗,什么朝廷脸面都只是借口,他就是想臭骂女婿一顿,仅此而已。
而此时魏知轻鼓着着婴儿肥的脸颊,看着气鼓鼓的样子,非要爹爹快点命人把自己未来郎君招回来,而明府也是自顾喝茶,不肯妥协,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时怀丹苦笑着向明府告辞,每回明府跟女公子在一起时,仿若变成个孩童一样,平日里的威严礼仪一点也看不到,自己还是不掺和了,再说,他可不想淋成落汤鸡,此时若是搂着小妾说些闺房私话,难道不香吗。
另一边莫问一行人急急的回了府衙,在大堂里命衙役们原地待命,自己则是去了后衙明府书房,往日里这时候明府必然在书房看书,或是处理公文,到了后衙门口还随便蒿了几下整齐的衣冠,这才径直往后衙而去。心里想着
“这外敌奸细应该是地方不良人监管,相必贸然之下他们不会将消息通知明府,应该要确定消息真实性才会上报,可自己也没看到须弥人的奸细,到时怕若是得到假消息,自己这除了失察之罪,还得加上一条谎报军情罪,这可是重罪!嗯,必然不能如此直接说须弥人进城。不过吸引一下明府的注意力应该还是可以。”
这样想着,他竟未注意到从他背后走来的时怀丹在轻声喊他,只到了近前却突然意识到有人,一个下意识就一个手刀向后砍去,顿时时怀丹像是纸片一样软了下去。
“什么人!”
“哎哟”
“这声音是,,,时师爷?”
“.....”
“时师爷,对不住,对不住,您莫要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后啊,练武之人身后最是危险了呀”。
莫问知道闯了祸,赶紧把瘫软在地的时怀丹扶起来顺便为自己开脱。
被搀扶起来的时怀丹却道:“莫姑爷,某哪里是无声无息的过来的啊,一直在你背后喊了你半天,你都没反应,故而才过来的”
莫问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道:“真对不住,我急着找明府,有些重要事情要禀报,一时走神,望您原谅则个。”
说着还借着灯光撇了一眼时怀丹的脖子,已然乌青一片,一条血愣子赫然醒目,他不动声色的将时怀丹的衣领向上拉了拉。
时怀丹却是觉得脖子剧痛,想用手去探探,却一直被莫问把双手抓住,莫问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道:“不知师爷有何教我,此至三更还未入寝?”
时怀丹有气无力,心里是后悔至极,本来离了凉亭便欲就寝,却不想半路遇到个瘟神,看这瘟神向明府书房走去,本是要好心提点他明府正在凉亭里,却不想遭了无妄之灾。便虚弱道
“莫,,莫姑爷,明府此时正与女公子于凉亭纳凉,并不在书,,,书房之中。”说着竟是昏迷了过去。
莫问心里愧疚无比,原他觉得这师爷明明长得一副猥琐尖酸之样,必然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也没怎么接触,现在看来却也不是一个刻薄之人。
小心的将其送进他的房间,交给他的小妾照顾,那小妾见自家相公昏迷不醒,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又追问缘由,莫问只说是天黑路滑,师爷不小心摔倒撞在门槛之上,把自己给摔晕了,还拿出随身携带的六扇门独门活血化瘀的药物,叮嘱她不用担心,明日也就无恙了,于是便在小妾千恩万谢之下,自去了凉亭找明府。
远远的就看见凉亭灯火闪烁,看来师爷所言不虚,只是他到了近处,才发现明府与女公子并不是在乘凉,反而有种剑拔弩张的气势,这让他一时有些踟蹰。
哎,不管了。
再次蒿了几下衣冠行礼道:
“莫问见过明府。”
正对峙的两人看到莫问前来,局势瞬间瓦解。
魏知轻本来气鼓鼓的脸颊绽放出笑容,忙忙蹦跳到台阶之下惊喜道
“少捕,你不是被我爹爹派出去抓贼了吗,奴正担心你淋雨呢,怎的在此?”
面对少女的热情,莫问总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又看了下明府那黑脸,硬着头皮道:
“秉明府,属下无能未能抓住那小贼给明府大人出气,望明府责罚!”说着还装模作样的跪了下去,悄悄的在在地上抓了点泥土抹在脸上。
这些小动作哪里逃得过魏明府的眼睛,不过看自家女儿那心疼的样子,还拿自己贴身的手帕,替他擦拭脸上污渍,虽气恼,但也是闭眼颔首,只是却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
守府失察,办事不力罚他跪上一时半刻不过分吧?
这哪里有用,自家女儿直接就把莫问拉了起来,让他坐在凉亭里,莫问眼神征求了下明府的意见,见他未言语,也就心安理得的坐下了,女公子还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谢过女公子之后,莫问却没有喝,而是直接站了起来再度行礼道。
“秉明府,今夜属下与众衙役本欲寻那小贼,只是半道之上听得预警故而才放弃抓捕小贼,回府向明府陈情。”
看这对小男女亲热的样子,本眼不见为净的魏君子睁开了双目,道:“哦?什么预警,本府怎未听得?”
莫问将自己一行人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着重讲那小贼的狡猾无耻和高绝的轻功身法,不讲自己一行人为了回府偷懒,侧重点讲一行人听得打更人的预警,由杨芳处得知此乃须弥人进城的消息。
“什么?”
魏君子虽到任不到三月,却是懂得须弥人进城所代表的意义,根据县志,此乃“行猎”之前兆啊!
“须弥人不是冬日行猎,怎会此时进城?”
“属下也是如此觉着,虽不得识真假,但事关重大,属下不得不返回府衙向明府禀告!”
说这话的时候,莫问真可谓是正气凌然,理所应当。
一旁站立的知轻却是一头雾水,什么须弥人进城?什么“行猎”?
魏君子觉得这根本不可能,须弥人除了冬日从未侵犯过大唐,莫不是这小子为了给自己开脱而编造的?不会!怎么说他也是六扇门少捕,堂堂捕神师弟,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之严重,但是没道理啊!
也是此时,刘伯快步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门外小厮说不良帅带了十几个人求见,他们还带了一个浑身披毛的怪物来,浑身血腥气得勒”
刘伯是魏君子从长安带来的家人,是一府之管家,府里上上下下都由他打点,他刚得到门房小厮的禀告还亲自去看了一眼,这一看吓得魂都快掉了,虽也听说过须弥人,但身处长安繁华之地哪里见过啊!却是吓出一身汗,加上在炎热天气之中跑动更是汗如雨下。
莫问和明府一惊
还真有须弥人进城!
“快!让他们在前厅等候,本府马上就来,叫上豪仁一同前往。”
莫问听得要叫师爷陪同,却是一惊,片刻便向明府行礼道
“明府,属下在来的路上遇到时师爷晕倒在后衙,却是摔晕了过去,属下还将他送至屋内,此刻怕是不能前往。”
明府本欲换官服,命人撤走凉亭物什,听得莫问之言,恼道:
“怎的如此不小心”
“许是天黑路滑。”
“那便你陪本府去!”
“喏!”
莫问才松了口气
旁边女公子不干了
“奴也要去!”
明府瞪了莫问一眼,便自行去换衣冠
莫问脸都成苦瓜了。
“女公子,这须弥人听说力大无穷,又长相丑陋,莫要惊扰了女公子才好,再说前庭皆是男儿,女公子深夜前去也不方便。”
知轻却是委屈巴巴的扯着衣角,瘪着嘴道:
“奴想和少捕一起嘛。”
哎,女人真是麻烦,小女人就更麻烦了。
莫问只得拿出甜言蜜语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什么朝朝暮暮,都往外甩,勉强哄好了女公子,便擦着冷汗快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