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靖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那支精锐，是说什么也要不回来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可是人就算知道结果，也还是会有想要在挣扎一下的想法。
万一挣扎成功了，那那支耗费了自己十几年心血的精锐，说不定就能要回来。
但可惜……
算了。
至少邹昊是姓邹。
与自己一样，是高柳邹氏的子孙，还是自己的族弟。
被自己的族弟抢走那支精锐，总比被外人抢了去要好。
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邹靖与邹昊持着酒杯，继续对饮。
足足闲聊了一个时辰。
直到酒壶中的浊酒一滴不剩，俩人这才停下了交谈，准备散席。
“族姐，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邹昊有些站不稳。
他的酒量本就算不上好。
前世连十五岁都不到的他，根本没有接触酒的资格。
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他对酒也只是浅尝辄止，说不上善饮。
一壶浊酒下肚。
度数虽不高，但也让他喝上了头。
他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对着邹靖揖了一躬，就要出去。
“算了，看看你，连路都走不稳。”
邹靖起身，亲自将邹昊送出军帐。
她掀开帐帘，唤来他的亲兵。
“公子，您没事吧？”
来者身穿黑衣黑甲。
大概二十出头。
脸型消瘦，个子比邹昊还要矮了半个脑袋。
他叫邹鹏。
是邹昊的贴身侍从。
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算是他的亲信。
与另一个叫做邹援的少年，共同执掌邹昊的亲兵，任亲兵统领一职。
这个职位在这个时代还没出现。
算是邹昊自创的。
“阿丑他喝多了，你们扶他回去休息吧。”
“诺。”
“公子，小心些。”
邹鹏与另一名亲兵，一起将邹昊架在中间。
搀扶着他朝自己的军帐走去。
走远后，邹靖摆了摆头。
她掀开帐帘，继续回帐中自饮自酌。
今日，她必须要喝醉。
如果不这样，她真怕自己，会被心中的那口郁闷给活生生憋死。
虽然她刚才很大度的，将那支队伍送给了邹昊。
但这并不代表，她心中就已经放下了此事。
她要喝酒。
要猛喝，大喝，特喝！
在将自己灌醉，将这件事情彻底忘记之前，她绝不会停下。
“来人，再去取些酒来。”
“并将今日要处理的军务全部放在公案上，等我明日起来在处理。”
“诺。”
守在军帐外的几名亲兵对视一眼。
苦苦一笑。
看来她们的校尉大人，今日又要喝酒至通宵了。
希望她明天还能够下得了床吧。
不然仅仅一天的军务倒还好，要是拖上个几天，那军里的政务，岂不是要乱套了？
“哎……”
她们摇摇头。
没有选择劝说。
因为她们理解自家大人心中的苦闷。
那一支精锐，也是在她们的见证下诞生的。
她们过去最大的梦想，就是渴望能够有一日，亲自指挥一次那支队伍。
这样，她们虽死无憾。
但现在。
这支队伍已经没了，成为了她们表公子的私人物品，从此与她们绝缘。
她们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
其实也是有些不甘。
有些懊恼的。
她们中走出俩人，按照邹靖吩咐的，去后营取酒。
如果可以，她们也好想像她们大人那样，痛快的大喝一场。
或许这样。
能够让她们心中，那难以言喻的滋味，舒缓一些吧。
………………
接下来的日子中。
邹靖。
在也没有跟邹昊说起过那支队伍。
俩人就像是选择性失忆。
将那支队伍的事情忘得个一干二净。
谁也没有提起。
邹靖偶尔还会邀请邹昊到自己帐篷中，与他对酌对饮。
但他们说的基本都是邹昊这些年，在洛阳过的怎么样，遇到些什么有趣事情的话题。
他们说说笑笑。
让邹靖这十几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终于有了些乐趣。
说真的。
虽然邹靖从未有抱怨过这边关生活。
但你要说她喜欢这里的日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边关有什么好的？
每日里除了训练士卒，就是巡查军营，再不济也是在帐中处理军务。
这样的生活，半个月、一个月倒还好，但要是持续整整十六年，那足以把一个心智俱全的人给活活逼疯。
但邹靖还是选择留在这里。
连离开的想法都没有过。
因为，她是邹靖。
她姓邹。
她所做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高柳邹氏，对朝廷的态度。
对宦官们的态度。
现在高柳邹氏在朝中本就举步维艰。
要是再因为自己这么一件小事，而引起宦官们的注意。
那对在洛阳努力经营，企图让邹氏势力重返朝堂的祖奶奶来说，绝对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所以她选择忍耐。
选择留在这里。
哪怕这里再苦再闷，她也必须留下！
不为别的。
就因为现在的邹氏。
已经经不起打压了。
………………
邹昊今日跟邹靖说起的趣闻。
是他在洛阳时，那些富家子弟，为了博得自己一笑，而一掷千金的故事。
或许这么说有些不太妥当。
但邹昊，还是挺享受那么多有钱女子，围在自己身边，绕着自己团团转的感觉的。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少女漫画中的女主角。
周围那些女性就是漫画中的男主或精英，任自己挑选。
邹靖听完他的故事后，笑了笑。
但还是语重心长道。
“阿丑，你以后回洛阳的时候，最好还是收敛一些，这对你，对家族，都有好处。”
邹靖觉得现在的族弟实在太过高调了。
一掷千金？
博人一笑？
这根本，又是个妲己、褒姒在世的故事。
他们两个。
一个是勾引纣王，导致大商灭亡的罪魁元凶。
一个是烽火戏诸侯，致使西周被犬戎所灭。
要是让有心人在这上面做文章。
引得堂上那位注意。
将邹昊比作妲己、褒姒的话。
那么高柳邹氏也不需要在垂死挣扎了。
因为上面那位，会对此等殃民祸国的男子，包括他的家族，宣告死亡。
这是谁也改变不了，拯救不了的事实。
邹靖觉得。
自己有义务要提醒邹昊，让他收敛一些。
决不能给朝中那些宦官，那些有心之人找到，置邹氏于死地的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