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七点半,白沐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她放空了一会儿便慢悠悠下了床。睡眼惺忪的站在洗手台前,像往常无数个清晨那样,厌恶又痛苦地端详着自己。头发的灰绿色随着年龄增长而愈加明显;瞳孔暗沉沉的,没有光彩。该死的耳朵。她恨恨的想。如果不是因为这对尖耳朵,她的大学将会顺利的让人心生羡慕——仿佛天生就要比普通人多出一点的聪慧机警使她从小到大每次考核都位居前列,同时记忆力也极其优越。
这个社会对异己的容忍度极低,甚至可以说是无法容忍异己的存在。发色分为三个阶级,是刻在基因里无法改变的等级划分,是所有人生活在这个社会所不言而喻的潜规则。她的灰绿色,甚至偏银灰色,是勉强介于两个极端之间的等级。这也催生了染发产品的非法黑市交易。大部分人的棕色的瞳孔,也是基因改造工程的结果。
像她这样的尖耳朵,本是要被一生关在科研所作为绝佳的研究材料被解剖的。因为这样的基因突变简直是对这个公平社会秩序的挑衅和威胁。这对尖耳朵本就不该属于这个残酷的世界。
从小时候记事起,她就想过各种办法遮挡这对令她痛苦的耳朵。不是没有试过把它们压下来用胶水固定住,也用磨砂纸狠狠磨出血过,可是怎么做都不管用。小时候杨院长为了保护她不被南山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带走,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她很小就十分清楚这异于常人的耳朵将给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带来无尽痛苦。
白沐端着一杯燕麦酸奶,随意地挽着头发,坐在电脑桌前。尽管是周一她并没有什么课,白沐查看了一下声纹密码破解进度,预算还要三个小时左右。于是她点开了学校bbq页面。实时热搜榜的最顶端,正挂着她白沐的名字。白沐点进话题,看到一张模糊的照片。很显然拍摄者并没有意在挖掘别人的隐私,不过是随手拍的一张图,而现在竟然被当做可靠的依据。照片里,肤色白皙的女孩正弯着腰抚摸一只蜷缩着的棕纹小猫,她的耳廓呈尖尖的形状,这被人画上了红圈格外标记出来。下面的评论也多如潮水,毕竟这就好比在一群虎斑猫里揪出一只布偶蓝白那么明显而轰动的事情。
“叮咚,您收到一条语音讯息。”智能音箱在白沐的改造下,很顺利的连接上她的手机客户端。这是她正在做的科研项目,如果成功就可以获得一笔可观的收入,起码下个学期的学费不用愁了。音箱用的音频是小孩子的可爱童声,“小牧即将为您播放这条来自通讯录——dknexkjwsbhjcksj-839##fhv&ej的语音消息。”白沐吃了一惊,她第一反应是小牧出了故障或是遭到木马袭击。但紧接着她听到的内容令她浑身冰凉。
“滴——滴——滴。”下面是一段旋律。白沐记得太深了,那段旋律的每个音符似乎都具有生命力,蛊惑人心般的缓缓流动。
那是一段只有七个音阶的旋律。是只有她白沐一个人听到的,无法与任何人分享的旋律。这种自上而下犹如浇了一盆冰水的孤独感淹没了她,一瞬间白沐简直无法站稳,她头晕目眩,扶着身边的椅子缓缓瘫软在地毯上。
她想起来了。那时,她也曾亲耳听过这段神秘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