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我便起床和张诗雨一起前往自习室……
华姐的事搅的我坐立难安,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本来今早我是没有课,可以顺理成章的赖床,总之我是辜负了微醺的清晨,彻底把自己从睡梦中折腾醒了。
坐在自习室靠窗位置,拿出笔记本电脑,心不在焉的编辑着下一堂课要用的资料,看着窗外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划破天空的宁静,这不绝于耳的“叽喳”声在此刻听来……十分嘈杂。
我用一根几乎没油的笔在稿纸上写着字,没几下笔就彻底写不出了,可我像是要较真般,非要在纸上画出印子,一笔比一笔拉的狠,直到把纸张划破……
“嘀嘀…嘀嘀…”詹小川的电话
“喂,小川,我在自习室,什么事?”我压低声音,用手捂住嘴巴,恐声音太大,影响周遭的同学,虽然也没几个人……
“看下面,窗户外面”
扭头看向窗外,詹小川在楼下向我招手“下来”
我拿起手机带着疑惑飞速从四楼下去找他,远远就看见詹小川在教学楼前的阶梯上随意坐着,身边边还放了一个袋子。
詹小川扭头看了过来“这么快就下来了,是不是知道是我在等你?”
我的心并没有因为詹小川的调侃而轻松,相反,看着他故作轻松的玩笑,我的心更加沉重,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的可怕,此时,我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这是三万块钱,你先拿去用吧”
我僵硬在原地,惊讶的看着詹小川,他索性将袋子一把塞进我的手里。
在那个还没有支付宝转账的年代,拿到手里的都是一分一厘瓷实的钞票,我左手提着手里分量不轻的三万元,却没有办法就这样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沉重的好意“这钱是不是找赵哥……”
“没有”没等我说完就被詹小川打断。
我没办法相信詹小川能在一夜之间弄到3万元,怕他会因为我的请求去问赵哥借钱,那我就不是心理负罪,而是掉入万丈深渊都赎不清。
“你不说清楚我不要”我将钱塞进他手中。
詹小川挡住了我的动作“你别啊,都说是正规渠道”
然后神秘的看着四周,捂着嘴凑上前来“我跟我爸妈说我看上了个女孩,得买戒指求婚……”
这是什么渠道?我被他的话整的顿时语塞,毫无头绪,直到看见詹小川憋笑涨红的脸,才恍然大悟,这货八成在晃我。
“詹小川!!”
“好啦,好啦,我在江东电子签了1年的管培生实习,因为之前师兄在那家公司干,所以好说歹说才求了上面主管提前预支我1年的薪水”
詹小川轻描淡写的说着这笔钱的来由,脸上布满了轻松不在意,好像这本来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是我在斤斤计较。他无所谓的态度让我的心理建设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其实有点社会经验的人都能想到,管培生预支一年的薪水?这种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当时的我,竟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的点了头,也许我这辈子都亏欠一个叫詹小川的男孩……
低头看着纸袋里捆绑在一起的人民币,由开始的清晰可见到逐渐模糊,不知不觉中,这三万元被蒙上了一层水气,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和池塘里泛起的涟漪声在此时都分外清晰。
“谢谢,我会还的……”双手搅弄着手提袋上的绳子,缠了一圈再松开再缠一圈。
“行了,快去办事吧”
我的心里咯噔作响,最终只能以点头回应,从问詹小川借钱到今天,他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到底用这笔钱做什么?就这样给了我三万元。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林依然,你何德何能担得起这份信任……
詹小川的身影早已消失却留有余温,脑中一遍遍重复着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呓语,终于忍不住抱着手里的袋子哭出了声……
拿着手中的3万元,加上我之前取得2万元,我联系了华姐。
这5万元太沉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曾无数次质疑自己为了他人费尽心力借钱的举动,但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质疑而中断下一步动作。
看着远处熟悉的身影向我这边匆匆走来,华姐憔悴了,走起路来稍许晃动的身形显得此时的她格外单薄,想来她昨晚十有八九是在医院度过的。
我把手中的钱递给了华姐,我给的毫不犹豫,也许在心里依旧告诉自己这样做好傻,可我就是很矛盾,理性和感性的跨越在我这里完全做不到统一。
华姐开始没有接,她低着头,眼泪就这么“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她挪掖着耳朵旁边几缕因奔波而散乱的发丝,手不自觉的抖动着,然后低头紧攥着的5万元,指节分明的关节不断收紧泛白“谢谢,谢谢……”
我看着她被泪水打湿了一茬又一茬脸颊,恍惚间我感觉到了华姐的隐忍不安,但那时我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时间我们周遭好像只剩下旁边药厂里机器搅动的轰鸣声。
“快去还钱吧,明……明天就到期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华姐紧紧的抱住我痛哭流涕,泪水打湿了我肩头的衣襟,那潮湿的质感和华姐抱着我那过于用力的束缚感一遍遍的提醒着我,她那无所安放、漂泊在外的心终是遍体鳞伤了“依然,谢谢你,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从来没有,谢谢你,这么帮我,我不该把你卷进来,我没有办法了,依然,我不能看着阿良出事,我不能……”
其实我路上想了很多,我想一定要让华姐写借条,一定要教育她做了这一次傻事,千万别再做第二次了,可当我看到她骨子里的隐忍吃力,及眼角不经意流露出的羞愧……我动了恻隐之心。
原来她一直都是我认识的那个华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