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涵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平时生活中和农村学生的接触不可避免。她不能像其他城市学生一样,刚来学校就和农村学生刻意保持一道天然的鸿沟。由对高源两兄弟相貌的好奇到和高源的进一步接触,她暗暗观察高源的一举一动。有时高源突然抬头,她会吓一跳,惊慌的低下头。她注意到高源的作业格外认真,字体苍劲有力,豪放不羁。她曾经私下里和穆晚秋说:“高源字写的那么好看,是不是与他看武侠小说有关啊?”
“有个屁关系!”穆晚秋嘲讽的说:“我还每天偷偷的看琼瑶呢,我的字体就一定温婉可人,风禾尽起啦?”
那时候除了课本之外的书都称为禁书,被学校明令禁止阅读的。裴知涵经常拉大旗扯虎皮,没收同学们的小说。当然她也不过是假公济私,收上去的小说也没有上交老师,扔在家里。学期结束的时候再还给同学,没人和她要的书就借花献佛送给关系好的同学。穆晚秋就从她这里搜罗去了好几本书。但每次收到高源的书,她就放在家里自己的书架上隐蔽的地方,她喜欢在高源面前高傲的抬起头,看着高源红到脖颈的羞涩:“能不能把那两本金庸的小说还给我,我是借别人的,要还的。”那时候看小说都是互相借着看,直到她大学那几年,租书租碟的生意依然火爆。裴知涵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自觉不自觉的就有点想逗弄他的意思,看他诚惶诚恐样子就笑的直不起腰来。
一天上历史课,陈老师提问,他总是喜欢在讲课前复习前一次上课的内容。而且陈老师有一个非常让我们佩服的才能,他每次上课都不带备课本,站在讲台上,背着双手,用家乡话滔滔不绝,仿佛整个班集体就是他的朝堂。一些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在他的各种故事引导下变得活灵活现,他们班学生仿佛跟着陈老师穿越到古代亲临现场,居高临下观看那些重大的历史事件和叱咤风云的人物。尽管每个代课老师都苦口婆心的强调他们教的内容的重要性,文科班还是以历史课的成绩拔得头筹。裴知涵之所以选择文科,是因为虽然数学进步很大,但物理仍然是她的软肋。高一最后一次物理考试,裴知涵下定决心一定考个好成绩,不管以后读文科还是理科,最起码在校园里看到物理老师也好打招呼,毕竟那么小的校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是最终以三十六分的成绩,让裴知涵剩下的高中生活,看见物理老师就心虚。但高源的每门成绩都很平均,他为什么选文科,让裴知涵和老师都很费解。
高源被陈老师叫起来问:“古代印度形成了严格的等级制度-种姓制度,社会分为四个等级。问分为哪几个等级,分别有什么权力?”高源站在座位旁一脸懵逼,估计昨晚又躲在被窝里看武侠小说。他曾经连续几个晚上偷看小说到很晚,第二天上语文课的时候坐着就睡着了。语文老师特别气愤,本来想丢个粉笔头提醒一下他,结果语文老师的靶心不准,一下子打在裴知涵的桌面上了。紧接着语文老师说:“你有本事睁着眼睛也能睡着,我就佩服你。”全班同学哗然,很多双眼睛都落在裴知涵身上。过后裴知涵把高源狠狠的数落了一顿,高源心虚,半天没有回答。
此时见高源还在苦思冥想,裴知涵着急了,回头悄悄地提醒他:“婆罗门、刹帝利、犬舍、首陀罗。”高源满怀自信的照着裴知涵说的回答。结果被陈老师劈头盖脸一顿骂。他一方面骂高源下课不用功,另一方面警告裴知涵打报告,而且当着他的面显摆。“吠舍,看清楚,是吠舍。眼睛长到头顶上啦。”裴知涵惊愕的立马翻书,顿时傻眼啦,第三个阶层确实是吠舍。她不是有意误导高源的,只是高源替她背了锅。
一个学期结束后,裴知涵就和高源走的很近。穆晚秋气愤的说这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高源的数学很好,这和他的努力是分不开的。裴知涵就利用晚自习请教他数学。可是裴知涵的请教也是颐指气使,一点虚心的态度都没有。每次走到高源的座位旁,指着他的同桌说:“去,到前面,坐我的座位。”然后大大咧咧的指着一道题说:“这道题怎么做。”高源只是扯动着薄嘴唇笑笑,耐心的给她讲解。如此几次,晚自习裴知涵就顺理成章的和高源同桌。
高源在讲题的时候神采飞扬,循序善诱,但大多数情况下却沉默寡言。其实高源的沉默寡言正是裴知涵喜欢的。除了每天的数学和英语交流外,裴知涵还讲了很多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高源总是静静的听着,微笑着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