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下课的时候,张佳倪一个健步冲过来,拉起她的胳膊,“走走走,我们到教室外面去,我有件事告诉你。”沧澜已经很习惯佳倪着急的性子,和她一起来到教室门外的花台边坐下。
“你知道吗?史励城被聂泓远堵在厕所里差点打了。”她当然没说,班上的人可不是这么说的,班上的人传得可难听了。她看到沧澜皱了皱眉头,她果然不知道这件事。
“史励城是谁啊?聂泓远为什么要打他呢?”距离上次聂泓远请她吃豆腐脑已经快两周了,开学不久以后高三就开始了晚自习,他们的放学时间不一致,晨跑的时候也没听他提起过。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张佳倪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哎,这个秦小姐,除了学习好,其他的事情真真是慢半拍啊。“还不是因为你?班上其他同学基本上都知道了,你还傻傻得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服了你了。”
沧澜抬头看了看教室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原因,果然觉得有两三道目光在她身上,看到她抬头,又飞快的转去了其他地方。沧澜疑惑了,“什么叫因为我??”
“是这样子的,你听我慢慢给你说。”张佳倪从期中考试放榜的那天开始说起。“那个史励城,就是严志南的表弟。”
她话还没说完,秦沧澜打断她:“等等,严志南又是谁?”
张佳倪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我的秦小姐,你心里面除了学习,有没有装其他事其他人啊?”
“有啊,我的心里面装了你啊!”她笑咪咪的看着张佳倪说。并且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还有他。
“我们高一年级,成绩最好、长得最帅最酷的男生,就是高一四班的严志南!你不知道吗?就那天期中考试排你后面那个?”她见沧澜摇摇头,她只得继续给她说下去:“他表弟就是那天在我们身后嘲笑他那个,后来我们走后,不知道两个怎么说的,史励城就和严志南打起了赌,说他如果追到你做女朋友,就叫严志南甘拜下风,以后不要再拿成绩比他好来说事!据说他因为成绩比严志南差被他爸爸打了好多年了,太可怜了,怎么和我一样。”说完以后,居然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沧澜看她感同身受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你爸爸打你了吗?”
“我不是说打我,我说的是老是被拿来和一个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人比,有没有可比性嘛?偏偏他们还从小到大乐此不疲!真是够了!”说完在心里又把李逸骂了一通。
“好好好,说回来,又怎么和聂泓远扯上边了?”
张佳倪才想起跑偏题了,忙又说:“那个聂泓远,跟李逸说,我们大院的孩子可不是拿来随便做别人赌注的对象,于是带上李逸、邵江他们几个,那天趁史励城上厕所的时候把他堵了。李逸说,聂泓远就跟史励城说让他不准追求你,其他什么也没说。可后来传到班上就变成了你是高三·一班聂泓远的女朋友!最可气的是,班上那些嫉妒你的女生说,呦,优秀生也会谈恋爱啊!你说可不可气?你说可不可气??”
沧澜本来听着听着,都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件事这么传还是不太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怕传到老师耳朵里告诉母亲。可是当她看到张佳倪比她还着急,脸都气红了的样子,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从小,因为安静内向的性格,就没怎么交过朋友,从认识聂泓远他们开始,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居然有了这么多朋友,她突然觉得连天空都是如此的明亮,没有一丝阴霾,她就这么弯着嘴角,看着张佳倪在那里上蹿下跳地着急,心里是无比的满足。
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到那句:“聂泓远的女朋友”然后就想到了那张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俊逸面孔,即使一个人躺着床上,也不禁羞红了脸,拉起被子把自己藏了起来。
而惹出这么轰动一件“绯闻”的当事人聂泓远同学,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晨跑、复习,就是碰到沧澜,也决口不提和史励城的事情,而沧澜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执念的人,他不说,她也就不问,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地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流言传了几天,就开始慢慢得淡下去,也给沧澜带来了好处,至少剩下的半学期,没有任何无聊的男生来招惹她。这对高中校园里的漂亮女生来说,是非常难得的。
这学期就快结束了,重点高中比其他学校多上了一周课才放了寒假。
没放两天假,已经是小年了,爸爸还是不在家,说是要挨个去慰问和视察寒冬腊月在深山野林拉练的队伍,要正月里才能回来。哥哥今年夏天大学毕业,在一家世界500强企业任职了几个月以后,就和朋友跳出来自己开公司,现在是创业初期,忙得连周末也没回过家,也不知过年会不会回来,妈妈是只要丈夫和儿子不在家的时候,她都一如既往的把自己泡在医院里。李姨说,过小年有扫尘灰的习俗,于是带着她把家里面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通,他们家大,楼上楼下的,全部打扫完,沧澜还好,李姨累得够呛,于是吃完晚餐都早早的上了床。
感觉刚刚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听到楼下有人小声的呼喊她的名字,再仔细一听,果然是那个人的声音。沧澜的瞌睡一下子吓醒了,这要是被妈妈听到,还能得了?她赶紧起来,楼下窗外站着的,可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聂泓远!她把食指竖起来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看到他果然听话地闭了嘴,对他指了指楼下,意思是自己下来说,然后裹了件羽绒服就下了楼。
李姨大概是睡着了,楼下静悄悄的,借着楼梯上地灯微弱的光,她看了看墙上挂钟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玄关处妈妈的拖鞋还好好的放在鞋柜边,也不知妈妈今晚还回不回来。
聂泓远安静的看着秦沧澜走向自己。她裹了一件厚厚的红色羽绒服,脚下是一双笨重的雪地靴,显得人越发娇小,因为刚从床上起来的缘故,长长的头发没有像往常一样扎起来,而是自然的垂在脸颊两边,羽绒服的领子被她高高的竖了起来,整张脸有一大半被她缩进了衣服里,只露出两个大大的眼睛滑稽的看着自己。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唐突地大晚上来找她这个决定正确无比。他一下子笑了,伸出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
沧澜瞪着他,哥哥也是,都喜欢揉她的头发呢,揉得一团乱,她又不是小狗!“这么晚了,你喊什么喊?你不怕我妈妈听见了?”
泓远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更加想笑,但是他忍住了,确实,要是真把她妈妈笑出来了,他倒是无所谓,挨训的可就是沧澜了。“我都想好了,如果确实是你爸爸妈妈出来的话,我就请他们转达给你,我确实有急事找你。”
沧澜看到他难得的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没有和他开玩笑了“我爸妈都不在家,李姨睡着了,什么事啊?”
“我们到后面去坐在说吧。”泓远看见自己和她被路灯拉得很长的身影,总觉得站在她家门口说话不太好。独栋楼的后面是大院的最深处,种着一些果树,高高的水塔以及配电房等配套设施也布置在这里。水塔的下面有几张凳子,夏天的时候经常会看到有大人带着小孩子在这里纳凉,冬天来这里的人就少了。
这个冬日的夜晚,两人坐在静谧无声的大院深处。许久,沧澜听见他开口了。
“我明天一早要回奶奶家,我亲奶奶家。”他看一眼静静的沧澜,看她在认真的听自己讲话,继续说道:“可能要过完年才回来。”
沧澜压下心里小小的失落感,这意思是过年的时候看不见他是吗?接着,她听见他平静的声音“你知道我现在的爸爸不是我的亲生爸爸吗?”听完这句话的沧澜,猛地转头看着他。难怪他要说“亲奶奶家。”
看到沧澜的反应,聂泓远笑了,不是自嘲的笑,也不是敷衍的笑,是心满意足的笑,因为他在沧澜眼睛里看见了心疼。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傻丫头,不用心疼我,这个爸爸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他仍然很爱我。”
沧澜就这么任他暖暖的大手包裹着自己的小手,一颗心跳得飞快,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他的声音:“我亲生爸爸是个警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牺牲了。五岁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嫁给了现在的爸爸,他们没有再生孩子,我爸爸一直当我是亲生的儿子。从上高中开始,我每年过年都会回去陪奶奶,是爸爸提议的,他说奶奶年龄大了,会想孙子。本来定的是明天下午的火车票,我打算明天上午来跟你告别的,结果刚刚吃完晚饭爸爸突然回来了,他明天要去P省出差,顺便把我送过去,妈妈也说几年没去看过奶奶了,就一起去。明天早上走得早,我犹豫着不告诉你就走了终归不好,所以才这么贸然的过来了。”这是沧澜第一次听到泓远用这么成熟懂事的语气和她说话,这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泓远是个大男孩了。
除夕夜,张佳倪来找沧澜放烟花。爸爸不在家,妈妈和哥哥在聊哥哥新公司的事情,听到有同学来找她,难得的对她说:“去吧,不要玩得太晚。”过年了,执勤的士兵去了连队,不执勤的家属没随军的士兵们都回了家,大院反而比平时清净了许多。沧澜和佳倪来到操场的时候,看到李逸、邵江还有一些平时在班车上见过的小伙伴玩的正开心,他们笑着、闹着,放焰火、唱歌,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少了个人的缘故,沧澜却觉得有点意兴阑珊,玩了一会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