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前所未有的屈辱,自从兰德懂事起,就从没像今天这样跪倒在他人面前,还要被逼迫着磕头认罪。
他不明白老尼尔和刀疤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要大叫,却不知怎么叫不出来,就好像刀疤掐住了他的嘴巴。他想要反抗,但是刀疤的力道之大,让他根本动弹不得,于是他只能机械的被刀疤掐着脖子控制着,一次又一次将脑袋磕在地上,直到头破血流也依旧没有停下来。
刀疤身上突然释放出的这一股强大的气场,引得在场包括青年海恩、老尼尔等人的侧目。只是奇怪的是,老尼尔竟然没有阻止他,就这么冷眼看着他把兰德摁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养子磕头磕到头破血流。
酒馆在这一刻鸦雀无声,再愚蠢的看客,也知道这会儿事情闹大了,这种时候再多哔哔一句,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灾祸。
眼前这一幕吓坏了艾丽丝,看着艾丽丝全身都在发抖,老尼尔利索的将她拉到身后。随即跟刀疤一样,静静地等待着海恩发话。
“嘿嘿嘿,原来这里还有几个有眼力的蠢货!”
海恩低沉的笑着,目光在老尼尔和刀疤之间来回摆动。
见青年终于做出回应,刀疤这才停止了迫使兰德磕头的动作。血流满面的兰德狰狞的瞪着面前的海恩。
“真是精彩啊,不过这就完了嘛?”
海恩颇有一副追究到底的样子,戏谑的俯视着兰德,挽起了袖子,露出那五道黑乎乎的手印。
“您划个道!”
老尼尔皱了皱眉头,知道此事恐怕没法善了了。青年胸口那枚拳头胸章一再提醒着他,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
海恩舔了舔嘴唇,目光一转,突然看向老尼尔身后的艾丽丝,色眯眯的说道:
“我要她!”
听到海恩这么说,跪在地上的兰德双目通红,浑身的青筋暴露,若不是有刀疤摁着他,估计场面绝对早已失控了。
“不行!”
看看海恩,又看了看身后的艾丽丝。这次老尼尔的态度坚决了起来,他很清楚,如果艾丽丝落到这种云顶贵族手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那就没得谈了~要么把她交给我,要么这个贱民就得死。”
海恩摊了摊手,无所谓的瞥了一眼兰德。
......
老尼尔沉默了,虽然是养子,但他和兰德、艾丽丝之间,早已建立起了深厚的家人关系。非要让他在两个孩子之间做出选择,他真的做不到。
实在不行....只能杀了......
老尼尔的拳头重复着攥紧又松开,掐着一个个让人看不懂的手势。眼睛的余光,时而看看面前的青年,时而看看青年身后的一干十字教堂教师教徒,时而环顾四周......似乎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就在老尼尔下定决心准备动手的时候,一道寒光突然闪过,鲜血溅射了出来,更有几滴粘在了老尼尔震惊的脸颊上。
不止酒馆里其他人惊掉了下巴,就连兰德也傻了眼,因为那血,不是别人的,正是自己的血!
几秒钟后,一声钻心的,狼狈的痛呼,自兰德喉咙中窜了出来,那原本用来吃饭的木头桌子上,赫然呈上了今天的主菜,血淋淋的,兰德的左手。
海恩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猛然间发现了这个刀疤男微微暴露出来的胸膛,那是一种异样的,不同于常人的,泛着青光的金属皮质。
海恩虽然自大,但他不是蠢货,他瞬间想到了几种可能性,而这几种可能性,让海恩面色有些泛白。
“如果是这样的话......”
海恩喃喃的自言自语。
他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在思考。思考刚刚老尼尔的那一巴掌,思考一旁那个刀疤男的真实身份。
他不是超凡者,说白了,他只是柱神手下最微不足道的,外围的外围成员,只不过借着柱神的名头狐假虎威罢了。而这里不是教堂,这些无法地带的贱民,可不受教堂规矩的束缚,不会像大主教多芬那样任自己摆布。
再加上此次出门他根本没带什么护卫,而眼前这两人确实不弱的样子,海恩明智的选择了松口。毕竟,来日方长嘛。如若惹急了他们,自己孤身一人没准真的会死在这里。
“无趣,这种发霉的鬼地方,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海恩摊了摊手,站了起来。其身后的机械座椅紧跟着变换回了悬浮金属板供他站立。
“走吧,我们回去看看多芬大主教。”
海恩舔了舔嘴唇,和来时一样,手帕捂着鼻子,飘飘然的离开了尼尔酒吧。紧随其后的,是那群十字教堂的教师和教徒。
海恩走后,原本跪在地上充当桌子的红发女教师,才缓缓站起身来,扑了扑身上的灰尘,无奈的冲着老尼尔笑了笑。
“你们的选择很明智。”
女教师空洞的眼神,似乎引起了刀疤的某些回忆,手上的力道一松,原本被控制住的兰德终于能够动弹说话了。
“混蛋!”
兰德右手抄起地上的木椅结实的砸到了刀疤身上,然而预料之中刀疤被砸的晕头转向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反而是椅子和刀疤身体接触的地方,传来了敲击金属的声音,最终椅子被硌的稀巴烂。
刀疤老老实实受了兰德这一击,好像是在释放出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的信号,可是断腕的打击怎么可能就这么揭过去?他现在恨极了眼前这个男人。
剧烈的动作使得兰德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出血更快了,过度的失血加上精神的高度紧张,让兰德脑袋晕晕乎乎的,几欲摔倒。
见状,一直躲在老尼尔身后的艾丽丝终于忍不住了,梨花带雨的跑上前搀扶着兰德。一边撕扯身上的衣布,想要为兰德简单包扎一下,一边一个劲的对兰德道歉。
兰德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不认为这是艾丽丝的错,完全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解释的心情。
看着艾丽丝手忙脚乱的操作,刀疤叹了口气。
“这样不行的,你去取些酒来。”
刀疤接过艾丽丝手中的衣布,轻轻推开了艾丽丝,仔细清理着兰德断腕处的脏东西。兰德本来十分抗拒,但是在刀疤有意释放出气场压制他的情况下,兰德只能任由他施为。
片刻后,艾丽丝拿着一瓶蘑菇酒跑了回来,刀疤拔出酒塞,一点点将酒液倒在兰德的断腕处,随后抄起木桌上的蜡烛,竟点着了洒在兰德断腕处的酒精。
“马上就好,再坚持一下。”
兰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他依旧咬牙切齿的忍耐着剧痛。
灼烧终于过去,兰德的断腕处已经变得焦黑,刀疤再次往上撒了蘑菇酒,这才小心翼翼的用衣布将兰德的断腕包扎起来。
“胆小鬼。”
兰德低沉的声音传入刀疤的耳朵,刀疤愣了一下,置若罔闻的继续着手上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