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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二见白灵

自从跟家里人说了要搬到县城去住之后,我第二天就带着一些换洗的衣服去了寻真斋。

先是把衣服放到厨房对面的那个房间里,又去到空荡荡的厨房里转了一圈后,见这店里冷冷清清的,也没什么人,就干脆上了二楼。

这上了楼梯后就进了一个客厅,客厅里沙发、茶几、电视、冰箱、空调等设备是一应俱全,只是这些东西上面无一例外的都蒙上了一层白布,看样子,这王勇走的并不着急,而且能看出他早就做好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准备了。

我揭开那沙发上的白布,只见下面罩着的是一套纯白色的布艺沙发,我弯腰按了一下这沙发的座垫,手一下子就陷进去了好深,又坐在上面试了一下,发现就算是我把经常隐隐作痛的后背靠到那沙发的靠背上,都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舒服。

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认在我自从七岁以后,第一次能毫无压力的做后背着东西的这个动作时,我的眼睛里是有一些湿润的。

但是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我赶在眼睛里的湿润化成泪水之前离开了沙发,开始去查看二楼其他的地方。

转了一大圈我又回到了客厅,二楼和一楼一样的面积,被装修成了一个不错的起居室,三室一厅一厨两卫,而且看这里面所有的物品,一些没有人使用过的痕迹。就在那间主卧室的整体衣柜里,我看到了足足五套连标签都没有撒掉的被褥;还有厨房里的那些厨具也是如此,虽然煤气灶可以正常使用,但是那里面不管是锅还是碗筷之类的东西,上面还套着外面的塑料包装袋。

这些东西是之前就没有人使用过,还是说在王勇走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换了一遍呢?

在那些我想不明白的问题里,又增加了这么一个。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是让我特别想不通的,真正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在靠近客厅的那间小一些的客房里,我发现了一台电脑,这也是这些东西里面,唯一没有被白布盖上的了。这电脑的屏幕本来是黑着的,可是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鼠标一下,那屏幕闪了一下,就亮了起来,而里面的内容更是让我倒抽一口凉气,竟然是一楼各个角落,以及门口的监控画面。

之前在跟家里人说要来店里住之前,我曾经瞎掰了一句这店里到处都是监控,尽管我曾经四处查看过,并没有看到过探头之类的东西,现在的眼前的画面告诉我,原来我那句话并不是上瞎掰的,这店里还真的是到处都是监控,而且还是隐形的那一种。在这电脑上捣鼓了一阵,发现一楼的厕所里面和二楼并没有安装任何监控探头后,我这才算是稍放下了一些心来。

在电脑前翻看了一会儿后,不禁让我又有了一个不太舒服的想法:会不会有人曾经端坐在这个电脑前,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我这几天的一举一动呢?

舒服的窝在沙发里躺了一会儿后,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从那电脑屏幕、键盘、桌面,以及电脑前椅子上的一层浮灰来看,那个房间在王勇之后,我之前是绝对没有人进去的,不过,也不排除有人知道这套监控的路径和密码而在别的地方查看着监控内容的可能。

不过在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基本隐私还是能够保证的情况下,就决定还是不想这么多了,再加上这短短十几天的工夫,一下子充斥到脑子里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像这些问题,真的不是现在能够引起我过多注意力的问题。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快到十点钟了,想着这怎么说也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所以必要生活用品和食品还是得备一些的,幸好这两天收到了几百块钱的“诊金”,尽管这钱的来路让我心虚不已,不过也不能守着这份产业倒把自己给饿死的道理。

在心里这么说服了一通,我这才舍得离开舒服的沙发慢慢的下到了一楼。

因为没有人来看店,这出一次门就得不能怕麻烦的锁一次门。

口袋里揣着几百块钱我骑着电动车就到了不远的一个大型的超市里面,在买了一两颗白菜和一箱方便面后,我停到了一堆“油山”前。那超市里穿着红马甲的导购员一见我盯着那大桶装的食用油发愣,立马就从斜靠着的贷架前站直了身体,准备往我跟前走来。

我这人从小的脾气就怪,怪的地方就在于我听不得别人在我跟前啰嗦,这本来一件我相当愿意做的事情,如果你只对我说一遍或是点到为止的话,我可能高兴的就去做了,还把这事儿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但是如果这件我本来就要伸手去做的事情,被拿来在我耳边反复的说上那么两遍,那么不好意思,这件事我是打死都不会再去做的。我妈老是说我这叫“固执、倔犟”,还用了一句农民常用的谚语,说我这叫“牛不喝水强按头”,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她只看到了表面,也就是说我妈只看到了我在不做那些事时的坚决态度,却不明白我不做那些事的根本原因是逆反心理。

所以为了避免那个导购员的反复推销让我打消了购买的念头,我赶在她走到我跟前的前一秒,拎起一桶油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我能想见那个导购员脸上的诧异表情,但是连对我妈都没有解释过的事情,我可没心情对她去解释一遍。

那桶油很重,不过我还有一件更重的东西得买,我慢慢的走到了一堆面粉前,盯着那些五花八门的袋子看了一阵,实在是不知道平时我们家里都吃的是哪一种的面粉,不过应该不是拿来做面条和馒头吃的,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去买的成品。在皱着眉头把所有的面粉种类都看了一遍后,我挑了一袋包装比较好看的,然后把这些东西分两次提到了收银台前。

收银台前排着长队,我这暂时是最后一个,在慢慢往前面挪的过程里,一直盯着前面的我脚后跟被撞了一下,在一句不大的“对不起”声里我回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堆在我脚边的油桶和面粉袋,我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傻,而让我发现这个事实的,就是刚才撞我的那辆超市购物车。

朝前面看了一下,只剩下两个人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排了四、五个人了,现在回头再去推购物车的话,可能更傻吧,所以,我就在周围人那奇怪的眼神里吃力的往前挪着。

把东西都堆到了收银台上,这结了账后,我又犯起了愁,不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拿出超市。那收银员看出了我的烦恼,不知道对着旁边一个站着的同事使了一个什么眼色,那个同事手脚麻利的就推过来了一辆购物车,并且帮我把东西给搬到了车上,还一路把我送到了超市外的停车处,看着我把东西都搬到了电动车上,这才给了我一个比职业微笑有温度的笑后,推着购物车回了超市。

带着心里的小小感动骑着电动车离开了超市,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低头看了一眼车上的东西,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先回店里一趟。

开了店门把为自己买的东西一股脑的丢进店门口,又关上了店门,然后我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见正是我妈准备要做午饭的时间,我就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中午做着我的午饭。

对于早上才从家里拿着一包衣服说是搬出去的我提出的这个要求,我妈倒是没有多问什么,不过从她的话里我也能听的出来,她并不是很高兴。也许,她是想着我这是要重新回归家庭了吧。

我也没有跟我妈多做解释,挂了电话,骑着电动车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去。

二十多分钟后,我把电动车停在家门口。这中午时间正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但没有戴任何保暖物品的我,还是被冻的够呛。用冻僵的双手揉搓了一会儿冻僵的脸和嘴巴,又弯腰逗了一会儿听到声音从院子里冲出来的小胖一会儿后,我这才开口叫了绝对也听到了声音的我妈一声。

听到我的声音我妈应该是比较不满的,只听到厨房里一阵响动,接着她才嘀咕着什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我妈的态度让我懒得解释什么,但当她看到电动车上的东西后,脸上那不耐烦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了,在对着我呵呵笑了一阵后,放下手里的火钳子就朝着我走了过来:“你把面粉和油都买回来了?”

我不自然的对着她笑了笑,又怕她看出我的不高兴,就用刚揉过小胖那脏兮兮脑袋的手又搓了一下脸,解释说:“嗯,买回来了,我一下拿不动,所以叫你一声。”

我妈看着我的脸,眼睛里难道出现了一丝心疼的神情,却客套的对我笑着说:“脸都成紫色的了,骑着车在路上冻坏了吧?”

我低下了头,不愿再跟她有过多的眼神接触,把电动车停好,拎起较轻的油桶递给了我妈,然后自己吃力的抱着面粉袋子就往正屋走去,边走边用变了音的声音问她:“面粉放到哪里啊?”

我妈动作迅速的把油桶给放回到了厨房,大声的回答:“放到客厅里就行。”

已经进了客厅的我应了一声,瞅准了一个位置就把面粉袋子给放了下来,这一抬头才发现我妈也跟着进了屋,这会儿正看着面粉笑笑,又看着我笑笑。

没想到一个人会这么的容易满足,我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我妈露出了自从我俩明里暗里的冷战以来的第一个真诚的笑。

我妈见我对着她笑了,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又对着我笑了一下,扭头往厨房去了。

中午的饭菜难得的丰盛,一个醋溜白菜,一个鸡蛋羹,大哥一边往碗里夹着菜一边笑着问我妈:“妈,咱这平时都是一个菜的,今天怎么想起来炒了两个菜?”

我妈笑着看了我一眼,说:“没什么,就是都想吃了。”

我看了我妈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在吃了一会儿饭后,我妈对着一直脸色不太好的我爸笑了一下,装作不经意的说:“今天上午小玉回来的时候买了一桶油,还买了一袋面粉呢。”

我爸一愣,看着我问:“你哪儿来的钱?”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他们会问我的,所以我也早就想好了对策,只是我妈看着我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她应该是刚想起这个问题来。我对着一脸怪异表情的我妈笑了一下,然后回答说:“预支的工资。”

“哦。”我爸这么应了一声,我再去看我妈,只见她一脸紧张的这才放下了心。

在安静的氛围里吃过了午饭,我跟我爸说了下午去县城的时候不准备骑电动车了,意思本来是想让他或是大哥能送我一下,结果我爸在听到这句话后,拍着胸脯保证说让我放心,这个事情包在他身上了,然后他就出了门。

就在我郁闷他到底是怎么个“包法”时,一辆疾驰的三轮车走到我们家门口的时候突然就停了下来,那开三轮车的老汉在对着我笑了一会儿后,就告诉我说他要路过县城,是我爸让他来捎我一段的。

我轻叹了一口气,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对着开三轮车的老汉笑了一下,乖乖的爬进了车斗里。

这老汉的三轮车开的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后就已经到了我们县城的边上,他找了一个位置停好,然后扭头对我解释说:“这县城里面我不进去了,就送你到这儿了。”

我对老汉道了谢下了车,看着老汉调了个头走远了,我这才顺着街道慢慢的往古城老街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的,也并不觉得有多累,等到刚走到古城老街的路口时,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掏出来一看,是白灵打来的,站在原地犹豫了一阵后,还是选择了接听。

“喂,姐,我是白灵。”手机刚一接通,白灵就开口问道:“你现在在哪儿呢?有没有什么事情?”

听着这声音可是比之前冷漠了许多,我有些心虚的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她的身影,不过,就冲着她的语气,我也决定还是跟她实话实说了:“我现在在古城老街入口呢。”

“古城老街。”白灵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然后才继续用那种让我很不习惯的语调说:“就在咱们县城的古城老街吧,你站在那儿别动。”

“是在咱们县城呢。”我回答完她的问题,又问:“你也在附近吗?是不是看到我了?”问完这个问题,我又开始四处乱看。

白灵呵呵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刚说过的话:“你站在那儿别动。”说完,不等我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我盯着手机不明所以的看了一会儿,虽然不明白白灵在搞什么鬼,不过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儿,所以我决定就照着她说的,站在原地等上一会儿。

等人真的是很煎熬的,特别像现在这样,在等一个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出现的人时,这才过去了十几分钟,我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就在我刚把手机掏出来准备随便扯个谎开溜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声的叫着我的名字:“白玉!白玉!”

我抬头又开始四处观望,这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到底是谁在叫我,更是连一个熟悉一些的身影也没有看到。

“哎,我这叫你半天了,你怎么也不应一声啊?”

突然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正是白灵,她骑着上次来我家时的那辆电动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个方向到了我的跟前。

我对着她笑了笑,刚要开口打招呼,白灵却是眼睛直视着前方,板着一张脸催促我说:“快上车!赶快上车!”

不明所以的我被白灵的这个语气吓了一跳,不过在愣了一秒钟后,还是听了她的话,动作迅速的坐到了她电动车的后座上。

我刚一坐上,白灵猛的一扭电门就冲了出去,在走过那个路口很远之后,开口跟我解释:“刚才那个地方不让停车,我催你的时候,一个交警正往咱俩那个地方看呢,我是怕他过来。”

原来是这样,我呵呵的笑了一下,问她:“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出来玩儿了?”

这个问题一出口,我立马就觉得不妥,被人囚禁在家里的滋味有多难受,我自己也是品尝过的,尽管自己那个时候年龄不大、精神正常,但我怎么着也不该这么的口无遮拦。

好在白灵没有计较,她只是轻声的笑了一下,这个问题就算是过去了。

虽然白灵不计较我心里的尴尬一时还是难以消减的,在过了两分钟后,看了前面的路一眼,又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个问题我的心里是早就有答案的,就冲着眼前的这条路,我也该知道白灵这是准备去我们这个县城里唯一的公园---清河公园。

“清河公园。”

果然,白灵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清河公园的旁边,白灵找了一个停车位把电动车停好,然后下了车也不管还坐在车上的我,径直顺着公园那条长长的台阶就往公园里走。

我在愣了一下后,连忙追了过去。

“你还记得这儿吗?”走到公园那个中心花坛的旁边,白灵停了下来,指着那花坛的边沿对我说:“咱们俩那时候坐在这上面吃过冰糖葫芦。”

我笑了一下,白灵说的这件事情我当然记得,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是在我初二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白灵刚上初一。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们家离学校的路程,骑自行车的话要一个小时,本来下午七点前返校就可以,也就是说下午五点半出发都不晚,而我们那天是刚吃过中午饭就蹬着自行车离开了家。

这是我和白灵在星期五下午返家的路上就商量好的事情,准备在返校前去县城的公园里转一圈。

那个时候清河公园才刚建好没有多长时间,而能在清河公园玩上一次,是在同学之间提起来相当有面子的话题。所以一向看起来木讷的白灵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欣喜若狂,而没有觉得奇怪。

那天我们两个蹬了半个来小时的自行车到了清河公园的时候,阳光正足,我和白灵推着我们的自行车在公园里逛了一大圈后,白灵嫌推着自行车太不方便,干脆就找了个停车处,把车给放到那儿了,在掏停车费的时候她还掏了两份,然后转头看着还傻愣愣推着自行车的我,拿眼神示意了一下,我这才把车紧挨着她的车给停好了。

当时我傻愣愣的看着她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身上每个星期只带有二十块钱的生活费,是一个星期的饭钱。这二十块钱可以说是一些都没有多余的,平时我如果想要吃一个零食的话,就要少吃一顿饭。那时普遍的情况都是这样的,白灵和我的情况差不多,所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下子那么大方,愿意专门花一块钱来把我们两个人的自行车都给寄存了。

白灵要有一顿是饿着肚子了。这是我和白灵离开存车处时的想法,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些事情要改变了,而这个想法也只在我的脑子里一闪就过了。

我们两个人又绕着公园转了一大圈,走着走着白灵说她又累又渴,说完这句话就径直走到一个卖炸串的小摊位的桌子前坐下了,然后在我惊愕无比的眼神中对着那个炸串的老板指指点点了一阵,又让老板给我们拿了两瓶在我看来奢侈无比的可乐。

我还记得白灵在招呼着我坐下去之后,我问她的第一句话是“你妈这个星期多给你钱了吗”,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那当时白灵做的那些事情,足够她饿个好几顿了。白灵在听完我的问题后,对着我摇了摇头,那时我心里的忧郁情绪增加了,脑子里开始出现白灵在学校里来找我借钱的画面。

喝了一口可乐,白灵递给我一串炸串,我推辞了半天怎么也不愿意吃,可是白灵生气的对我说我要是不吃的话她以后就不理我了。这个要挟我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只有在我们大家还特别小的时候,才会不厌其烦的拿这个来要挟那些不愿意陪着我们玩游戏的小伙伴,而在我和白灵之间,使用这个要挟最多的那个人通常都是我,并且我们在上了小学三年纸后,自诩为已经是大孩子的我就再也没有说过这个幼稚的话了。

就为了她的那句话,我觉得让我陪着她饿个几顿也值了,所以索性就跟着她大吃大喝了起来。白灵看我放开了,也就高兴了许多,在之前要的那些炸串吃完了以后,又让老板照着原样炸了一份。

那应该算得上是难得的因为毫无顾忌所以那么开心的时刻了吧,我们两个在第二份的炸串吃完了以后,又在那个摊位前坐了好长的时间,老板因为没什么客人,所以也懒得管我们。那个摊位是临着河边建的,所以最后我们两个干脆把椅子调转了个头正对着那条名为清河却浑黄无比的河水,就那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好几个小时。

现在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具体的聊天内容了,但是那天的天气,包括从我们身旁吹的风我都记得相当的清楚。

我想我们两个一定是聊了许多跟未来、跟长大后有关的话题,因为那天的风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肉眼可见的轻柔,跟做梦一样;也一定聊了许多小时候的趣事,因为我记得那天我们两个笑的很开心、很肆虐,声音大的就像身边没有一个人一般的。

可是后来的记忆就没有那么的美好了,不过现在想来,也许正是因为这份不美好,所以我才会对那天的事情记的那么的清楚。

正和我大笑的白灵突然止住了笑,在我还没有从那种开心的情绪完全抽离之前,她站起身把椅子还给炸串的老板,接着问了老板当时的时间,得到了答案后,扭过头一脸严肃的对我说让我陪着她再走走。我当时把她说的那个“再”字,当成是去学校之前,对我们过的那个午后的告别了,没想到却是白灵对学生时代的告别。

我跟着她又慢慢悠悠的在公园里转了一圈,然后白灵停在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位前,先是对着我笑了一下,问我要不要吃,在我还没有作出回答的时候,就直接掏出钱,让老板拿了两串来。接过白灵递过来的鲜红的冰糖葫芦时,我的眼睛先是看了一眼她手里已经所剩无几的钱,这才心事重重的咬下了第一口先甜后酸的山楂。

我们两个人一边吃着手里的冰糖葫芦,一边往公园中心的花坛走去,在那花坛的边沿找了一块相对干净些的地方坐下去,白灵的心事看起来比我更重,但是她的性格比我还倔,任何事情只要她打定主意不说,不管是谁也问不出来什么的,这是我在小时候,用好几次“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我就不跟你玩了”这句要挟试验得来的结论,所以虽然当时我已经觉得有些事情不一样了,但是还只是陪在她身边,一句话也不说的原因。

终于我们两个人手里的冰糖葫芦都只各剩下了最后一颗山楂了,白灵盯着手里的竹签子上的红色果子,沾满血红的嘴巴动了几下,对我小声的说她觉得不上学了,等吃完那最后一颗果子就准备骑着自行车回家去了。

剩下的对话我又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天的太阳光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光芒突然就暗了许多,而我盯着她那犹如刚喝过鲜血的嘴巴看了好长时间,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也许自己的嘴巴跟她是一样的。

就是这样,我甚至都不记得了当时我们两个是怎么告别的了,不过今天听她又提起了这件事,我觉得倒是可以问一下沉浸在我心底多年的问题:“那天你回家之后,是怎么跟你妈说的?家里人有没有打你?”

白灵笑了一下,蹦跳着朝着那个我们俩人坐过的地方跑了过去,然后大笑着对站在原地发呆的我喊道:“好了,现在该你了。”

我不解的看着白灵,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看了一眼剩下的几级台阶,难道她的意思是让我学着她的样子蹦着走下去吗?

“那里。”白灵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我,却把手往我的右边一指,大声的说:“我要吃那个,那时候是我请你吃的,今天该你回请了。”

我顺着白灵指的方向看去,在一堆像是挤在一起的摊位里,看到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推车,我转头对着白灵笑了一下,朝着那个小推车走去。

现在的东西真的是越卖花样越多,真的不知道是该对卖家的脑洞叫绝,还是该为买家的要求惭愧。在一堆各式各样的糖果串里看了半天,我总算是看到了最原始的裹了一层糖的山楂串,我对着老板笑了一下,然后指着那玻璃窗里的山楂串告诉他拿两串。

付了钱,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东西,我转身走到了白灵的身旁坐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一串,在咬过一口后,含糊不清的跟她抱怨:“你还记得以前,就是咱们小的时候,那冰糖葫芦只有山楂外面裹糖一种,现在这怎么什么东西都能裹。”

白灵笑了一下,也含糊不清的回答我说:“是啊,记得那个时候第一次有苹果上面裹着一层鲜红的糖时,我还被吓了一跳呢,那卖糖葫芦的人跟我说里面是真的苹果我还怎么也不相信呢。”

我想起自己曾经也有过同样的疑问,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两个没有再说什么,都只把注意力放到了手里的冰糖葫芦上了。

还剩下最后一颗红果子了,我忍不住又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下午,手臂被白灵碰了一下,我低头一看,是她递过了一张纸巾,我接过纸巾,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手里的竹签子已经扔到了脚边,这会儿正擦着沾了些鲜红颜色的嘴巴。我对着她笑了一下,一口吃掉了最后一颗果子,用纸巾胡乱擦了擦嘴,然后弯腰捡起她扔下的竹签子起身扔进了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垃圾桶里。

在这个过程里,白灵一直看着我笑,没有说任何话,手里一直攥着使用过的纸巾,就算是我提议让她把纸巾扔掉,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只是看着我笑。怕说的再多扰的她心烦,所以我也就不说话了。看着她跟着我站了起来,我就又提议往公园里面走走,白灵同意了,我们两个就沿着公园河边的那条路一直往里面走着。

“现在这个公园又扩建了吧?”走了一会儿,我看着前面一眼看不到头的路,问白灵:“我记得这条路以前没有这么长啊?”

白灵轻笑了一声,说:“对,是扩建了,还扩建的不少呢,咱俩现在到的这个地方,以前就是公园的尽头了,按现在的清河公园来说,咱俩这才走了一小半的路呢。”

我笑了一下,低着头继续往前慢慢悠悠的走着。

清河公园虽然扩建了不少,里面增加了许多的休闲健身的器材,又建了许多的游乐设施,但是我注意到有些东西还是没有变的,比如说开在河边小吃摊。

白灵走了一会儿,眼神就开始在路边摊上留恋,然后她停在一个摊位前叫住我说:“姐,咱们在这个地方坐一下吧。”

早就看出她企图的我笑了一下,回头走到她的跟前,随着她走到摆在路边的桌椅前坐下,问她:“想吃什么?”

白灵把眼睛往摊位上扫了一眼,转头对我说:“这次让你选,不过,我不喝可乐了,要喝啤酒。”

“这大冬天的你要喝啤酒?”说完,我夸张的抖了一下肩膀。

白灵对着我笑了一下,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意思,我也就只得随着她的意思了。走到摊位前除了几样我和白灵打死都不会尝一口的食物外,我把那摊位上的东西几乎要了个遍,又要了两瓶啤酒,这才回到桌子前坐下。

看着我摆在自己面前的啤酒,白灵想让我现在就打开喝,不过被我拒绝了,白灵也没有再坚持,就这样一直等到有炸串上桌子了,我才打开啤酒,把一瓶递给了白灵。

吃着炸串喝着啤酒,我们两个只是偶尔目光相遇的时候对着彼此笑一下,再没有多余的话说,等到一瓶啤酒下肚,白灵提出再来一瓶被我以她要骑车为由制止了,其实是我已经看出了白灵的醉意,怕她再这么喝下去,真的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等一下不知道怎么把她送回去。

一桌子的炸串在反复的回锅热了几次后,总算是吃完了,这时候两个小时也已经过去了,白灵一直盯着河面那缓缓流动的水看,从她的眼睛里,能看的出来,她的酒意是醒的差不多了。我们两个又安静的坐了十几分钟后,这才在她的提议中继续去前面逛逛。

这么走走停停的把整个清河公园逛下来又用去了一个小时,我看看手机里的时间,快四点钟了,就提议今天先到这儿了。白灵倒是没有反对,只是在快走到中心花坛的时候,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姐,我忘了问你,你今天来县城是干什么来了?”

我知道她真正想问的可能是她有没有耽误我的事情,就对着她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大事情。”

听到我的回答,她点了一下头,小声的说:“哦,那就好那就好。”

我们两个人上了公园入口的台阶,白灵走到停车处把电动车推了出来,看了我半天,对我说:“那天我回去在听我说不想上学的时候,我妈挺高兴的,不过在让我交出那个星期的生活费时,我没有交,她因为这个把我打了一顿。”说到这儿,白灵对着我笑了一下,接着说:“那二十块钱她和我哥念叨了我好多年,有两次我哥还拿着这个事情当借口把我打了两次。”

白灵的话让我震惊不已,我木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一直觉得我和白灵那个时候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可是却完全没听她提起过那天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情,更是没想到她能把这件事情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神,我不禁又在想,如果今天我没有问起,如果她现在精神还是正常的,那这些事情她还会告诉我吗?

“好了,上来吧。”白灵看着我笑了一下说:“我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我走到白灵的身旁,听到白灵又说:“也不是没有开心的事情,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候光是寄存个自行车都得要五毛钱,现在这电动车都能随便停。”

我呵呵的笑了一下,可是在盯着电动车的后座看了一会儿后,改变了主意,又走到了白灵的面前,笑着跟她说:“不用了送我了,你回去吧,咱俩这一南一北的不顺路。”

白灵犹豫了一下,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后,没有坚持,只是对着我笑了一下,就准备骑着车走,我连忙又叫住了她:“白灵,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什么时候都在的。”

我是想要表达让她以后心里有什么苦闷可以随时找我倾诉,不过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就只是又对着我笑了一下,然后骑着电动车就走了。

看着白灵消失在了车流中后,这才叹了一口气,转头慢慢的朝着古城老街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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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言墨王爷生性冷淡,一向不喜勾心斗角。自从迎娶了楚云清,每日不是勾心斗角,就是在勾心斗角的路上。众人集体震惊,什么时候王爷成了“妖娆贱货!”小剧场:某日墨王爷装失忆事情败露。“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楚云清咬牙切齿的看着一脸无辜的某男。某男死也不承认,轻轻的帮楚云清顺着气。……当晚传出王爷被踹出房的流言。【1v1甜】【闷骚王爷x“柔弱”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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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生、每一世,生生世世的记忆,生生世世的忘记,生生世世只有她刻骨铭记。木隐秋傻了。他这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她神秘,恬静,淡然,倔强,睿智,还有……寂寞。她的寂寞与别人的寂寞不同,她的寂寞似乎被岁月焚烧了一世又一世。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就好似已然完全将她看穿,就好像这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所表达的言语——我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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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由花雨授权作者:葡萄祖师魔法世界距离修真界似乎是永远不会遇到一起的两个不同世界,其实并不是这样,只是一直没有修真者闯入它,让那片世界一直都是神秘的处女地,直到有一天被他们自己人打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