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的市立图书馆始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发展至今，已经扩建成了极具现代气息的标准化建筑，是一座大型的综合性研究型公共图书馆，拥有各类阅览室约三十余个。
傅叶函今天去的是中文书刊阅览室。其内部使用面积巨大，用“广阔”这个词汇来形容也毫不夸张。靠近玻璃窗的一面整齐地摆放着供读者使用的桌子和椅子，与之相对的就是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高耸入屋顶的书柜。木质书柜又被细分成一个一个的方块格，按照格子上粘贴的检索标签分门别类地排满了各种书籍。
走到推理小说所在的区域，傅叶函小心翼翼地抽出感兴趣的几本，然后抱着这些书，回到自己用毛线帽占的座位。
“颜值”不仅在人类界，即便在图书界也是左右人们选择的因素之一。封面如书，透过一本书的封面以及封面上印刷的书名就能大致感知出它的内容。傅叶函手边的这五本书，就是这样择选出来的。
正式阅读之前，傅叶函习惯性地翻到目录通览一遍，从章节标题可以推断出手里的这本是密室推理。密室是古典推理小说中常用的诡计类型，其下又可划分为有形的机械密室、无形的心理密室以及机械加心理的双重密室等类别。
不知道这本书的作者会运用哪一种诡计呢。这样想着，傅叶函翻开正文第一页……正读到情节跌宕处，突然感受到调成静音的手机在震动。
扰人读书，天理难容。她不满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大家长”三个字。
傅叶函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快步走到阅览室的角落，压低声音说：“喂，陈学长，有什么事吗？”
“不方便说话？”电话另一端的陈彦哲问道。
“我在市图书馆呢。”
“那我过去找你吧，有东西给你。”
“好。”
陈彦哲到的时候，阅览室人满为患，找不到一个空位。
“我们出去说吧。”傅叶函开始收拾东西，“在这等我一下好吗，我把书借了。”
“一起去吧，我帮你拿。”陈彦哲不容拒绝地接过傅叶函手里的书。
“谢谢。”
“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小说。”陈彦哲发现这五本书的书名莫名一致，都是《XXX谋杀案》。
“嗯，推理小说很有逻辑性，我很喜欢。”
从暖洋洋的空调房出来，会感觉室外格外寒冷，傅叶函紧了紧身上穿的灰色长款毛呢大衣，又从斜跨帆布包里掏出粉白相间的毛线帽戴在头上。
陈彦哲取下自己的灰白色羊绒围巾，要替傅叶函戴上。
“不用，不用。”傅叶函往后闪躲。
“别动。”
简单的两个字，傅叶函却觉得听出了薄怒的味道，只好乖乖站着不动。要理解大家长嘛，扶助弱小，讲究道义，是大家长的责任与使命，至于吃瓜路人投射过来的八卦目光，无视就好，姑娘，我忍。
“暖和些没有，要不要把手套也给你。”
傅叶函猛摇头，视死如归地坚定拒绝，“这个真不用。”
“噢，那算了。”陈彦哲轻笑。
呃，怎么感觉被耍了，傅叶函狐疑地看看陈彦哲，对方一如既往的正派模样。
嗯，一定是错觉，大家长才不会有耍人的恶趣味。
“陈学长，你找我什么事啊。”傅叶函决定开门见山。
“先陪我去吃早午餐吧，我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呢。”
要不要说得这么可怜，这让别人怎么好拒绝嘛，傅叶函硬着头皮道了一声“好”。
跟在陈彦哲身后，七拐八绕地穿街过巷，最后来到一家深藏居民楼的小馆子。傅叶函心说，这家店的选址真是绝了，开在这里，用导航都不一定找的到好吗。不过，望着店门前大摆长龙的队伍，她觉得自己白替人家担心了，人家的生意不要太火爆。
拽拽陈彦哲的衣袖，傅叶函纠结地问：“那个，你不是说饿了，真的要排队？”
陈彦哲看了傅叶函一眼，“就是饿，才要吃想吃的，这家的罗宋汤，全市一绝，冬天喝最好了。”
“你赢了。”傅叶函无语地走进队伍中。
还好，大部分食客都要求打包，导致队伍的移动速度并不算慢。终于轮到他们了，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与一位西装革履，貌似公司白领的男士拼了桌。
这位男士一边囫囵地喝着罗宋汤一边不耐烦地讲电话，“我知道，我知道，报销单据今天一定要交到财务部，但我都整理了一个通宵，总数就是对不上，我有什么办法，不就差了396块，大不了我掏钱补上。”
男士说完，就挂了电话，“催，催，催，催命啊，在附近吃个饭都不消停。”
“那个……”傅叶函忍不住说，“有可能是某个数据你写错位了。”
“嗯？”男士不明所以地抬头，“你在跟我说话？”
傅叶函点头，进一步解释，“396是9的倍数，根据数字的性质，最大可能是你写错了位数，导致了误差。”
“什么意思啊。”男士一头雾水。
“就是说，不论是几位数，如果你将任意两个位数上的数字调换，那么得到的新数字与原数字的差值一定是9的倍数。举个例子，18写成81，相差63，是9的7倍，129若写成921，相差792，是9的88倍。”
男士一边慢慢消化听到的知识，一边自言自语地点开手机上的计算器计算，“比如说，135写成了513，减一下等于378，再除以9等于42。”
一旁的陈彦哲偏头看向傅叶函的方向，他发现在对方报出答案之前，傅叶函早就无声地比出了378、42这两个数字的口型。
“有点明白了，谢谢你啊，小姑娘。”男士又急忙拨通电话，“喂，小王，你把我桌上的单据与我电脑里的记录比对一下，重点看一下，我是否输错了。”
一刻钟后，男士接到回电，“是输错了？找到错处就好。”问题得以解决，男士的声音也轻松下来，“熬了一晚上，眼都花了，能不错嘛，那你替我把单据交到财务部吧，这两天本就是我义务加班，我准备回家补个觉先，嗯，嗯，就这样，谢了。”
“小姑娘，厉害啊，太感谢了。”男士朝傅叶函再次致谢。
“不客气。”
终于轮到给他们上餐了，本不觉得饿的傅叶函，一通等待下来，也不由饥肠辘辘。
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罗宋汤，好美味啊，傅叶函瞬间觉得前面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你们的炸猪排。”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碟金黄油亮，切成条块状的炸猪排。
“咦，我们没点这个。”傅叶函狐疑道。
“这是刚才跟你们坐一起的先生请你们的，已经付过钱了。”服务员解释。
“看来，我以后要经常和你吃饭，能沾不少光呢。”陈彦哲不客气地夹起一块猪排。
“呵呵。”傅叶函神情讪讪，“都是知识的力量。”
“是吗。”陈彦哲似笑非笑。
傅叶函很有撞桌的冲动，又是这种令她抓狂的调调，好想扁人，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