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袭暮,黑云已然催城。
东源境内,仙宫灯火璀璨。每当城下有百姓抬头仰望仙宫,看见高筑达百丈,巍峨耸立的城墙;还有那连绵不绝,何止万里的庞大宫殿群,总会被其所震惊。
大日仙宫不同于其他道统,没有隐匿于名山大川,仙家福地;而是在东源大地的中央王城施施然伫立。麾下王朝得其庇护,昌盛不息。
百丈城墙后面别有洞天,里外共分为三重天,各自建有一座大门,其内风景也是各不相同。
一重天乃是弟子所居住;二重天乃是处理宗门要事的各个殿宇;三重天则是位高权重的长老一些人的休息之所,和各个秘境所在。
此时外界明明已经天黑,但是仙宫三重天处,天空却仍然大日当空。仿佛空间在此处被分割开来,自成一世界。
长老院中,左起第一间殿门大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带着一高一矮两个道童走了出来,相互之间聊着什么喜事,脸上都带着笑意。
身材较高的道童躬身行礼,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道:“谢谢师傅传习仙法,弟子回去定当加倍努力,不负师傅厚望。”
“弟子本是山野粗鄙之人,一家老小皆被妖魔所杀,那日若不是师傅出手,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如今还有幸被师傅收为徒弟。”矮道童眼中含泪,喜极而泣,“师傅恩同再造,此生不足以为报。”
“嗯,你们二人不用如此。世间仙法讲究一个缘字,你们既然入我门下,往后可要多多努力。”老人手中拄着一根拐杖,轻轻敲了一下地面的砖石。
“是,师傅。”两人齐齐跪拜下来,叩头行礼道。
“嗯,你们二人先回去吧。我明日要出一趟远门,若是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星寿阁’找你们的师兄。”老人便直接转身回房,不在理会二人。
两师兄弟见师父关门,也不再打扰,脚下升起祥云。
“师兄,我以前只听说仙人有法术,但是我只从跟了师傅之后才发现,仙人不只要有法术,心地还要善良。可是来了仙宫之后,我听很多的人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师傅一样的,大家都很羡慕我们。”
“我也有听其他人说过,仙宫之中虽然都是学道之人,但是那些人对待那些凡人似乎根本就看不上,他们只顾着一心修道。甚至很多人连自己的父母妻儿都不顾,说是什么慧剑斩情丝,就为了再提高一点点自己的修为。”
“就是,不过这些人怎么能和咱们的师傅比呢?师傅一共收了一千多名弟子,但是对于每一个弟子都是爱护有加,从来不曾偏袒何人。据说一些修炼有成的师兄,师傅还会赐予他们灵宝和丹药。前不久,师傅还敕封了两名弟子到外界作为仙宫的执事,太威风了。”
“唉,算了。那些离我们太远了,我们还是好好修行,切莫辜负了师傅的苦心。”
“没错。我要是他日学道有成,一定会好好报答师傅的!我的这条命,以后就是师傅的!”
“……”
老人独自回到房中,口中喃喃自语道:
“前些时日收到风声说黑鳞蛟在落云涧,派去的十几个弟子如今一个消息都没有,估计都被他杀了吧。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身上的道果我还没有收割。这样一来,又得要花费一些时日来栽培新的种子了。”
老人说道这,挥手在房中布下一个法阵,防止他人窥探。然后进入一间密室内,昏暗的密室之中绑着两个口不能言的弟子,一脸惊恐的望着他。
他一步一步地走进两人,然后不急不急躁的将二人体内的灵根拔出,凝聚成一颗碧绿的道果,“放心吧,乖徒儿,一会就不痛了。”
二人张嘴大叫,空洞的嘴巴内发出“呜呜”的声音,原来舌头早就被人拔除。不到片刻,二人就化为一具死尸,痛苦的神情永远留在了脸上。
老人张嘴一吸,道果就化成一缕清气,进入他的肺腑,继而在他的脸上显出一副阴翳、残忍的表情。
调理片刻后,他盘膝坐在密室中的一处阵法上,手中结“临”字印,印在自己的肚皮上。
一阵乌光亮起,老人从胸口至肚脐位置裂开一条大缝,不过一滴血水都没有流出。他双手向两边掰开,五脏六腑在烛光的掩映下,照的清晰无比。
老人单手一招,墙角一个半人高的水缸缓缓飞到身边,口中轻喝一声:“南央·离火。”
一团黑色的火苗在水缸下燃起,不到片刻,水便沸腾了起来,奇怪的是,已经沸腾的水表面却结着一层寒霜。
他先是将自己的心脏取出,是一颗比墨还要黑的“黑心”,随手扔进水缸。而后依次从身体中取出肝、脾、肺、肾、肠,全部丢进那个半人高的水缸。
原本干净纯澈的水面,忽然间变得漆黑无比。他双手伸进沸水之中,幽幽道:“‘洗心术’什么都好,就是每次杀人后就需要清洗一次太麻烦了,怎么做个好人这么难呢?看来以后要抽个时间出来,好好的改进一下功法,不然这样下去,容易让人发现。
“现在掌门之位选举在即,千万不能出乱子。不然白费老夫多年的精心准备。
“当年要是那个娘们能够爽快点告诉我‘天佑之墓’的具体位置,我也不用如今还龟缩在这仙宫之中。一步步谋算实在是太费事,太耗心神。这几年修为迟滞,估计便有其中一份缘由。”
老人边说,一边细细清洗自己黑心肠,黑心肝。直至将所有的内脏颜色都恢复如常人一般,才一个一个的将他们放入自己的体内,一一安置好。
胸膛上的那道乌光还在闪烁,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南央·离火”之上,点燃了一簇火花。而后轻轻的在那道缝隙上一抹,仿佛冰雪消融一般,皮肉恢复如初。他额头上的那道黑气也快速消失,重新变成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最后一步,唉,虽然难受了一点。但是这么久没有出门还是小心为上,多做一手准备总归是好的。”
只见他双指并做指剑,将自己的一张面皮割下,摆放在身边。双手再次结印,“南央·离火”一阵变化,火苗熊熊燃烧,直到它化作一张火焰面具,他才伸手将其捏在手中,小心翼翼的盖在自己的脸上。
老人站起身来,全身骨头一阵脆响,上下移位间变成了一个满脸阴翳,两颊凹陷之人。他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道:
“慕星辰啊慕星辰,你都快忘记自己的面目了。你找了大半辈子的‘天佑之墓’,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再不找到‘天佑之墓’,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做自己了。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不,不可能!我一定能找到的!当年就差一点就能追查到线索,最后要不是‘大印’封城,说不定就……
“明日前往落云涧,定要捉住那条黑鳞蛟。凭着血契之间的联系,我再施以秘法,定然能查到蛛丝马迹。到时就算让我再次请出‘鬼式’,那也不足惜!”
慕星辰时而自言自语,时而状若疯狂的大笑。房间之中烛火摇曳,荡平了一切鬼魅,只剩下一个黑心肠的妖魔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