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郁良久,一朝散去,南柯颇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豁然。此前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中总觉得有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南柯物我两忘,沉浸于当下的喜悦之中。他的嘴角带笑,挥拳犹如挥毫泼墨,恣意潇洒。
可惜好景不长,南柯终究只是一名灵根境的弟子,而且每次挥出一拳,南柯都要用上十分力。肌肉与骨骼的压力在一次次的挥拳中,渐渐也感受到了压力,灵力也是十去七八。
慢慢地,南柯挥拳的速度不再一味求快,挥拳的力量不再一味求重,他在细微末枝间,感知灵力的走向,散溢的程度。
他尝试着在挥拳时蓄力,等到拳头印在金翅蜂身上的一瞬间爆发,再将磅礴的灵力喷薄而出,全部导入金翅蜂的体内,绝不浪费一丝一毫的灵力与体力。
从宣泄改为疏导,从脱离到掌控。一招一式仿佛浑然天成,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变扭的感觉。南柯的眼前像是开启了一扇大门,一扇真正通往修行的大门,他想要在这个世界中尽情的徜徉。
福至心灵。
忽然一段文字涌上南柯心头,不知不觉间,他默默的运行起了那段深藏在《金樽碑》之中的无名功法。
本来他是打算完成此次任务之后,在来修炼《金樽碑》。可眼下既然机缘已到,修炼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他体内原本快要枯竭的灵力,渐渐又充盈了起来。灵窍之中,潜藏的灵力宛如一处处泉眼,汩汩而出,居然凭空生出一条粗壮的灵根,从丹田处直贯心脉,迎风招展,散发宝光。
所有人在灵根境生出的第一条灵根都是纤弱无比,好似娇嫩的婴儿;谁能想到,南柯第一条长出的灵根便好似祖脉一般,如此粗壮雄浑!
灵根是一切强大功法的根基,万丈高楼平地起。
要知道,修行一个法门,要的便是一条道路开阔的经脉,只有经脉足够宽,才能够发挥出该有的力量。
为何冲之道等人可以做到气机瞬间流转八百里,其中自然少不了修为与天赋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在年复一年的苦修中,真正践行了水滴石穿这四字。
知易行难。
要拓宽经脉直到信马由缰,灵力日日运行何止上万次大周天。所有人在开始之时经脉都是狭窄阻塞,往往每日需要枯坐八个时辰,才能勉强达到。最后的一气呵成,气机绕身狂涌八百里,那都是水磨的功夫,打不得马虎眼。
挥拳游走间,灵力与肉身的契合度愈加完美,他更是惊喜的发现,如果在自己的拳头表面附上一层灵力隔膜,自己的威力便会增加倍许有余。
倘若在此基础上,再将自己的尘灵运用上,威力便会爆炸般增长。
慢慢地,围绕在南柯身边的金翅蜂数量逐渐少了下来,形成一片真空地带。宛如他的拳脚所及之处便是一处领域,他就是当中的——王!
两丈大小的金翅蜂,南柯几乎是一拳一只。
正在激战的温雨眠留意到了南柯变化,心中讶异非常。她知道南柯只是灵根境,而且体内的灵根一条皆无,在众多弟子当中就算不是垫底,那也相差无几,可是眼下不仅毫发无伤,他的战力居然还堪比海燃境!
果然,弟子的栽培不单单是从功法修为入手,只有深入死地,才能激发人体内的潜能。每年一次的任务安排,是宗门的一次大浪淘沙。毕竟修仙如逆旅,欲穷千里如,当要更上一重楼。
温雨眠打从心底为南柯高兴,在一剑削去金翅蜂的脑袋之后,她向着南柯慢慢走去。
一股寒气袭来,南柯回神凝望,只见温雨眠横剑肃妖魔,斩落峡谷中剩余的十几只金翅蜂,四周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手中霜花变玉钗,盘簪在青丝,温雨眠关心道:“突破了?”
“略有长进。”南柯脸上还留着一丝难掩的兴奋。
“还有两年,你能做到的。”
“一定!”
“嗯。”
“到时我们几人再醉一场。”
“好,不过下次你来舞剑。”温雨眠俏皮的笑了一下。
“好。我来舞剑!”南柯心头一暖,漾起一层涟漪。
心间一朵莲花开,定是蜻蜓点水来。
落云涧的底部是一个巨大的岩洞,无数的石笋倒挂在岩洞顶部。漆黑的洞穴中忽然传来一阵光亮,只听一声巨响。
“轰!”
一记大悲手,一石激起千层浪。
漫天落下的水花散落,央厝不为所动,只是站在一块巨石上,笑眯眯的望着脚下奔涌的河水,似乎在等待黑鳞蛟自行现身。
头顶上方不时传来一阵轰鸣,金翅蜂的凄嘶似乎根本对他起不到作用。偶尔有几只金翅蜂从蜂巢中钻出,可是一感应到央厝无意中散发的一缕气息,瞬间振翅逃走。
央厝脸上的笑意忽然一凝,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在葫芦口布下的封印被人破坏了。他最为了解自己的弟子,姬伯乐生性沉稳,进退有度,此番没能守住封印,想必遇到不小的麻烦。
况且,实力若不是远超姬伯乐,恐怕也难以这么快就突破封印。
不过,央厝并不担心自己的弟子发生什么意外,姬伯乐的修为或许不是天下无敌,但是逃跑的功夫绝对有一手。
“掌门,你这个任务不简单啊!就知道你不会让我那么舒服。”央厝喃喃自语,苦笑不已。
就在此时,一声龙吟回荡在谷底之中。
数十丈长的黑鳞蛟从水底飞出,两只磨盘一般大小的竖瞳来回转动,恼怒道:“何人胆敢来我洞府捣乱。”
“嘿,在这呢!”央厝嬉皮笑脸的挠了挠白花花的肚皮。
黑鳞蛟居高临下的望着央厝,像是俯视蝼蚁一般。
“嗯,你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穿道袍,戴佛珠,光脑袋?”
“贫僧自然是道士。”央厝双掌合十,口诵:“无量天尊。”
“管你是和尚还是道士,反正都是要死之人,下辈子记得做个正常人。”
黑鳞蛟也不废话,当即一记龙息自鼻腔内喷出,熊熊火光在地面犁出一道长长的沟壑。两侧的山石倏落落的往下坠,轰隆隆的响个不停。
潮湿的地面眨眼间化成焦土,河水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阴冷潮湿的岩洞瞬间变得干燥了许多。
“这点本事,居然也敢来打扰本王清修。”黑鳞蛟摇头晃脑,眼神讥讽,而后转身便走。
“无量天尊!黑鳞蛟,想不到你挠痒痒还挺舒服的。”焦土之中,一阵白气渐渐散去,只见央厝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望着黑鳞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