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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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郄竹喧望着头顶,借着狼用法力钻出的洞口他能看见天上的月亮。又是一轮满月,完满得叫人嫉妒,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看几次这样的完满。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在慢慢消失,饥饿、寒冷交替闯进他的身体里,他快不行了。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身为狼的她为什么会杀死兔子,为了活下去,人什么都可以做,更何况是狼呢!他开始理解前世的自己,开始面对前世那个身为狼的自己。

只是,太晚了,对吗?

“郄竹喧,你饿吗?”狼睡在他的身边,轻声问道。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大声说话,使用法力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她虚弱得不堪一击。

郄竹喧也没有精力回答她的提问,这时候即使是给他一只活兔子,他也会连血吃下去。饿到极点,人比狼还可怕。

感觉到他快不行了,她却只能用言语安慰:“郄竹喧,你别放弃,只要头顶的洞口再大一点,你就可以爬出去了。”

等她将洞口彻底打开,只怕他已没有爬出去的力气。而且这由雪铸成的洞口四周光秃秃的,如何爬得出去?

算了吧!能死在她的身边,郄竹喧已觉得很满足。

不能死,他不能死。狼直到这一刻才切实地认识到,她不想他死,即使他不爱她,她依然希望他平安地活着,活在未知的爱情和幸福中。

活下去,只要能让他活下去,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坚持下去!郄竹喧,你还记得吗?素湍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平安地活下去,你怎么能辜负她?而且,你还没有爱我,你还没有抱我,如果你现在就去地府与她团聚,我会恨你的。我不许你离开我,在你还没爱上我之前,我不许你离开我,我不许!听到了没有?”

她还是那样野蛮、固执,像狼一样执着追求着她要的一切。本该害怕的,这时候郄竹喧却为了她狼的本性莞尔,能如此爱着一个人是一种幸福,能被她这样的狼爱着,也是他的幸福啊!

“我……早已……爱……”因为昏厥,他未说完早想对她说的话。

“郄竹喧——”任狼怎么叫他,他却再也醒不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她而去。狼什么也顾不得,小小的法力割开自己的手腕,她用自己的血喂他,即使顷刻间他的口中弥漫着狼血的味道,那血的味道就像她的爱,太浓了!

“郄竹喧!郄竹喧……郄竹喧……郄竹喧……郄竹喧……”

一边喂她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即使他走到黄泉路上,也不会忘记她喊他名字时的声音。

不知道是血的缘故还是听见了她的呼喊,郄竹喧悠悠转醒,血腥味呛了他的鼻喉。他无意识地擦了擦嘴角,手上沾染了鲜红的色彩,那是血,四下望望,他不觉得自己什么地方受伤了啊!难道是……

“狼,你受伤了?”

“没有!”她别开脸,大量消耗精力,如今又失血,她已经没有精力再跟他说话,“我没事。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养足了精力,等你再睁开眼睛也许就能从洞口爬出去了。”

闭上眼睛,她喘了口气。现在不是感情当道的时候,她需要冷静地分析,像个人一样用脑子想问题。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已经无法再维持他们身处的这个空洞,一旦法力消失,上面的雪会压下来,他会活活被压死。这样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想还有什么好办法。

她合着眼思考的时候,郄竹喧顺着雪地上的血迹看到了她腕上的伤痕。她割开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的血喂他?

“狼——”

她吃力地睁开眼,大概是太累的缘故,她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沉的爱意。怎么可能?她****全身趴在他怀中,他都不肯抱她。他不是说过吗?如果昙花能在这样寒冷的冬季里开放,他才给她想要的爱。她都死心了,他干吗还给她希望?

合上眼,她无力也无心再让自己活在对爱的希望中。

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郄竹喧抱紧她,像金黄色的公狼抱紧通体雪白的母狼。它们的依偎无须语言,爱本来就无法表白。

再度醒来,狼发现自己躺在郄竹喧的怀中,他的拥抱亲密得叫她喘不过气来。不敢多想,她将这种亲密当成生死一线间的茫然。

集中精力,她想用法力凿开头顶的雪洞,这才发现她的法力已经消耗无几,连他们身处的空洞都摇摇欲坠。

怎么办?身旁的郄竹喧呼吸微弱,她剩余的法力守侯不了他多久。再这样耗下去,他会没命的。

“狼……”他呼唤着她的名字,虽然气息微弱,但喊她的名字却是极其清楚。

此时的郄竹喧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用手去握紧身旁的她,探索中他找到了她瘦弱的手,用力握紧,她在他的身旁,这感觉真好。

“对不起。”狼轻声向他道歉,“如果不是我任性地想困住你,你……不会被……不会被困在这儿。”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要她为自己强行索爱付出代价。早知会有今天的结局,她情愿永远失去他的爱,也要他好好活着。

就像前世,他用惨烈的自尽换回她千年的寿命。

没有力气开口说话,郄竹喧不停地摇着头,他不要她的道歉,如果他真的死在她身边,他不觉得遗憾。

可她却觉得亏欠,“无论如何我也会救你,你会平安地回到郄府,你会继续做郄族的……族长,或许你……你还会爱上另一个女人,与她共度余生。”美好的画面她无力想象,只因那画面中的女子不是她,更不会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狼。

他捏捏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今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素湍已逝,他的妻只会是她——她这个狼妖精早用爪子掏去了他的心,只是他们都不知道。

再多琐碎的心思也无法救他,狼索性冷静下来面对眼前的问题。她不能让郄竹喧死在这里,绝对不能……死?

脑中灵光乍现,狼想到了那个长着一对犄角的幽灵小鬼,他说过只要她需要帮助,他就一定会来到她身边。要如何让他知道,她需要他的帮忙呢?云山高耸入云,如今又被雪覆盖,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法力向远方发出呼唤。要怎样才能让幽灵小鬼发现她,救走她身边的郄竹喧呢?

她深吸气,吸取他呼出的气息。前世他为了她,自毁于陷阱内,难道今生又要他为她而亡吗?

不了!她不要了!

前世他的自毁让她用千年的寻觅和等待做交换,今生她再也没有千年的精力交给他。调换位置吧!这一次就让她为他自毁,若能换来他千年等待,又何尝不可呢?

“郄竹喧……”

他睁开迷蒙的眼望着她,口不能言,他只能静静看她做出决定。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你相信我。”

郄竹喧下意识地感觉到危险的降临,她眼中有种坚定,不顾一切的坚定。她想做什么?

集中法力,她闭上眼睛不再看他,怕看到他眼中的情感,怕自己舍不得离开他,“前世你为我而死,今生我还你这条命,咱们……咱们互不相欠。”爱他好累啊!她将命还给他,顺便收回自己的感情,不再爱了,或许就不用活得这么辛苦,比死更辛苦。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还他这条命”,她想干什么?狼,别吓我!

她的胸口集中起一团光芒,那么亮的光他曾见过一次,那次她想拖着他一起死,想用她的命换起他前世的记忆。最终她还是罢手了,因为不忍他死在她的面前。这一次她又想干什么?

“听我说,郄竹喧。如果你看见一个头上长着犄角,头顶有幽灵标志的小男孩,你千万别害怕,他是来帮你的。”

她将他交给幽灵小鬼,那她去哪儿?郄竹喧眨着眼想跟狼说话,轻启唇角,满腔的血腥气让他张开的唇什么也说不出,他只好用最后的力气捏捏她的手心,想将她捏进心里。

狼感受到他的激动,用微笑安抚他。她极少笑的,失去他之后,笑容对她来说成了多余的东西。这一刻她却想对他笑,“郄竹喧,忘了我吧!就当今生我从未出现过,也许我本来就不该出现。”

胸口的光芒燃到了最高点,她释放出所有的法力,让那光芒照得四野可见,只有那么亮的光芒才能招来幽灵小鬼,也只有那么亮的光芒才能燃尽前世今生她对他千年的爱。她带着自己的心离开,来世再不为他的感情所牵绊。

她在用自己的命救他,郄竹喧或许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却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力正在慢慢消减,她将离他而去。

一直以来她都追在他的身旁,赶也不赶不走,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向前跑,几乎忘了回过头来看看她追爱的辛苦。感受到她即将离去,他蓦然发现,他早已离不开她,她早在不知不觉间长进了他的生命里。

“狼……”

他唤着她的名字,明明是用尽全力的呐喊,可发出的声音却成了轻微的叹气。千年时光里,他为她付出的不过是这声叹息。

她却觉得知足,她几乎要以为那声音里饱含着他的深情,她可以这样骗自己吗?她可以告诉自己:他爱我,不仅是前世,今生他也爱上了我。她可以带着这样的心情离开他吗?

知足了,她告诉自己该知足了,可为什么她却握紧他的手,紧得舍不得松开呢?

别骗自己了,她不想离开他,即使爱得多么多么辛苦,即使得不到一点点可笑的回报,她依然想靠在他的身旁,陪着他到老。她不想离开他,不想停止这份爱,只是这一刻她爱他的惟一方式就是离开他。

终于明白前世为什么他能那么坚决地自毁于陷阱中,只因他的爱太浓,浓得一世化不开,只能用千年时光来留恋、去徘徊。

泪水从清澈的眼中滑出,她的血已经随着精力逝去,她的世界从此变得干净,“我爱你!我爱你啊,郄竹喧!我是那么爱你……”

她轻声诉说着自己的爱,无怨无悔。

他听在耳中,咀嚼于心间,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他是爱她的,即使今生她不是他的最爱,但她却是他生命的一部分,难以割舍。

狼,我怎么可以不爱你?我怎么可以不爱你?我怎么可以?

她躺在自己的喜床上,为了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今生,她用生命告诉他:你是我的最爱。

目睹她用周身的精力绽放出最绚烂的光芒,郄竹喧的双眸被那光芒刺出淡淡的血痕,像泪水冲刷的痕迹。

狼一片死寂地躺在床上,唇间游荡着游丝一般的气息。她用自己全部的法力照亮了云山,幽灵小鬼就是顺着那光亮救出了郄竹喧,可他却救不了这小妖精。如果小鬼头再晚到一步,她连这最后的气息也保不住。

可如今保住这缕游丝又如何?她已死,再也活不回来了。

幽灵小鬼惆怅地望着床上苍白的小妖精,最近他经常惆怅,原因无他,他的小妻子茫茫似乎一点也不喜欢他,他开始怀疑上天注定的婚姻会不会也是错误。就像狼和郄竹喧,前世那么相爱,今生还不是以悲剧收场。

郄竹喧不相信,他不信那个充满活力追在他身后千年的小妖精就这样离他而去。说什么还他这条命?说什么爱他?他不要她的命,如果她真爱他,就不该再让他品尝一次失去真爱的痛楚。

“醒来!狼,你给我醒来。你是我的妻,你怎么能丢下我离开?你不是说今生除非得到我的真爱,否则你不会放弃的吗?连火刑都没让你离开我,你现在怎么能弃我而去?你快点醒来啊!”

他拼命摇着床上的狼,这是他们俩的喜床,可是自成亲以来他从未沾过这张床,没想到初次坐在上面,竟然要面对她的死。他错过了太多,真的无法挽回吗?

“二哥,你别这样!”梅喧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二哥,素湍二嫂去世的时候,二哥尚且有心理准备,所以素湍二嫂真的离开,二哥一时之间并未彻底崩溃。如今看来,倒是狼的离开会逼疯二哥——她以为二哥不爱狼的啊!

这时候劝慰不起任何作用,冷静的松喧拉过坐在一旁发呆的幽灵小鬼,“你一定有办法救狼!”

狼的魂魄已经飞散,她所剩的只有一缕气息。他幽灵小鬼哪有那么厉害?他爹若是在这里还差不多。白了松喧一眼,幽灵小鬼冷漠地站在一旁,“想救狼,除非天井里的昙花能在这样寒冷的冬季里盛开。”他故意摆郄竹喧一刀,谁让他不懂得珍惜真爱。

管不了这许多了,只要能救狼,要郄竹喧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真的能救狼,无论如何我也会让天井里的昙花盛开。”

他是痴了还是傻了,这样寒冷的冬季昙花怎会盛开?幽灵小鬼将他的话当成一时的玩笑,也未在意,心下仍思索着要如何才能救狼。

郄竹喧这头却是忙活开了,他吩咐下人准备柴火,不消半盏茶的工夫,整个天井被一堆堆的火光包围着,温暖得犹如春日。

“二哥是希望昙花能在火光的温暖中盛开。”明明是凄美的爱情,梅喧却觉得感动。她开始明白狼跟她说的那些话,人活一世,不过几十年,能认真爱一回,受伤也是值得。“我想你该……去找‘他’,大哥。”

松喧一怔,还是听懂小妹口中的“他”是谁。他握住小妹的手,像儿时一般,这一刻他们又牵手站在了一起,因为爱。

兄妹俩加入郄竹喧的行列,他们呵护着天井中的昙花,怕它们冷着,又怕它们被火烤焦。爱是需要呵护的,否则即使是上天注定的爱也不会盛开。

忙碌到半夜,昙花依旧没有盛开。郄竹喧却越来越焦急,冲着那些花,他发出最深的哀求:“我曾对狼说,如果昙花能在这样寒冷的冬季里盛开,我就给她想要的爱。如今我给她想要的爱,你们为什么不盛开?”

他的爱,她不要了吗?

“她心已死,要你的爱又有何用?”

这么有哲理的话断不是幽灵小鬼这小孩子能说得出来的,头顶上同样长着犄角,额头上同样有幽灵标志,却是个伟岸的男子,除了幽灵小鬼他爹,冥王是也,再不做他想。

看到爹出现,幽灵小鬼不敢再胡闹下去,乖乖站了出来,“爹,你怎么来了?”居然不设下结界,光明正大地站在凡人面前,爹好嚣张哦!简直跟他这个儿子一样嚣张。

生死簿上写明郄族族长竹喧会于近日死于云山之上,结果牛头马面没收到郄竹喧的魂魄,人界的上空却漂浮着诸多妖精气息。冥王掐指一算,又是这小鬼头在作怪。

冷着脸,做爹的怎能少了该有的威严?“你出来好些日子了,你妈想你,快跟我回去。”

幽灵小鬼缩得远远的,他可不想就这样回去,他又不傻。他违法冥界的规定救了郄竹喧,却害得狼妖精的命死了大半。这时候回去冥界,他妈不想他,爹的家法倒是颇为思念他可爱的小臀部。

“我……我还想去苍岛看看茫茫,我……我暂时就不回冥界了。”

小鬼头什么时候学会逃避问题了?冥王笑得阴险,“你不回冥界也没关系,离开的时候记得将郄竹喧的魂魄带上。你知道,他的寿命已尽。”

“二哥——”松喧、梅喧齐声喊道,听到这里终于明白男子的身份,他是来带走二哥的命?

郄竹喧却显得异常平静,从素湍去世那时起,他就把自己这条命置于一旁了,如今大哥已恢复正常,郄族交给他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真的离去,他也没什么不舍,除了……她。

“我不能跟你走,现在我不能离开她。”他的目光集中在床上,她气若游丝,不知道是不是忙了大半夜,他的眼花了,她的身体竟有些透明,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冥王也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跟凡人耗下去,“你可知道,你最爱的妻子素湍正在冥界等着与你相聚。若你此刻赶去,你们俩尚能同时投胎转世,来世你们将会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你们依然可以相爱,甚至幸福到老。”

如果半年前,郄竹喧听到这番话,会千恩万谢跪在冥王的面前,然后非常快乐地跟着牛头马面去冥界与素湍相会。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他放不下床上的狼妖精,“我可以跟你离开,但请你救活她。”他知道眼前男子有能力救活狼,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样相信。

凡人竟然敢跟冥王提条件,莫非这世道变了。冥王不怒反笑,轻捻手指,他喜欢有挑战的凡人,尤其是男人。

“我的确可以救活她,不过你会因此而送命。”冥界就是如此公平,生一死一,生死平衡。

郄竹喧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愿意。”

他心甘情愿为狼妖精而死的态度挑起了冥王的好奇心,“你死去的妻子素湍是你的最爱,你都没有为她而死,为什么那么甘愿为狼妖精送命?”最爱不是只有一位吗?难道郄竹喧的“最”包含了两份感情?

“我最爱的依然是素湍。”郄竹喧坦诚相告,“但狼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这种情感无法割舍。”他舍不下她,舍不下啊!

体味着他的话,冥王不觉莞尔,“既然你认为她是你生命的一部分,那我就成全你。”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的旋风,如锋利的刀闪现在众人面前。

刀风划过,将松喧、梅喧关在了门外。任他们如何喊叫,房中都保持着最原始的寂静。

“你要干什么?”

“你怕了?”冥王笑得阴沉,他的笑容散发着地府的气息,“你现在说怕,我就停止。”

“我只想知道你要干什么,如果你所做的事能拯救狼,那我决不会害怕。”

郄竹喧异常地平静,静得让幽灵小鬼感到不安。真正的爱是一往无前,义无返顾的,他对茫茫的爱搀杂了太多孩子气的盲目因素。

黑色的刀风扫过郄竹喧的耳畔,削去一缕青丝,“狼妖精的魂魄是因你而散,只有用你的血才能追回她四散的魂魄。”

郄竹喧卷起衣袖,露出坚实的臂膀,“那就来吧!”

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幽灵小鬼可没这么乐观,他总觉得爹今天阴沉得有些骇人,他跟妈吵架了吗?

果然是父子,天性决定了他们心有灵犀。冥王的确是跟老婆大人吵架之后跑出来散心,所以他将所有不爽的情绪全都发泄在了郄竹喧身上。

“你听好了,如果狼妖精不想活过来,即使你洒尽最后一滴血她也不会回来。而且她魂魄四散,缺少主心,若真的想聚集她全部的魂魄,需要割你的心放入她的体内。即便她活过来也不可能再做妖精,她会跟着那颗心原来的主人一起变老,直到慢慢死去。”

如郄竹喧所说,这回,她真的要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你可想好了。”与其说冥王在提醒郄竹喧,不如说他在恐吓他来得更确切一些,“如果她的魂魄不肯回来,你的血,甚至是你的心都算白费了,你也难逃一死。”他们俩的生命是联系在一起的,谁也离不开谁。

郄竹喧望着狼,这一刻他突然好想看到她睁开的双眼。再看他一眼吧!狼,请你睁开双眸再看我一眼。

狼,我相信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因为我们徘徊了千年,再不能错过彼此;因为我是你用命等来的爱,你不会轻言放弃;因为我是如此地爱你,你又怎么舍得离开我?

我爱你!我爱你啊,狼!我是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离开我?你怎么可以?回到我的身边,没有前世的最爱,只有今生的相守。

这场赌局由他来赌,赢了,他将拥有她的生命和她的爱;输了,他将陪上他们俩的性命。

所以,他只能赢不能输。

“开始吧!”

那一夜,在黎明之前,满院昙花盛开出血红的颜色。即使是昙花一现,也拥有永世夺目的绚烂。

尾声

“你在想她。”

狼站在郄竹喧的身后,轻声道出他的心思。他浅笑着想要掩饰情绪,却还是被她看穿了。她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们心心相连,他所思所想根本逃不过她的感觉。他不习惯撒谎,索性什么也不说。

这样沉静的他更叫狼难受,“我不是不许你想她,但我……我……”该如何告诉他,她知道他的心中仍有个属于素湍的位置,她并不介意,因为守在他身边的人是她,拥有他半颗心的是她,为他从狼变成妖精再变成人的也是她。

在云山上释放出所有精力的时候,她以为与他永别了。没想到他竟然用自己的血、自己的心招回了她的魂魄,睁开眼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深情的双眸,这一次不用再自欺欺人,她相信他是爱她的,他亲口诉说了他的爱,用那双充斥着血丝的双眸。

接下来,他用他的拥抱,他的体温,他的亲吻,他所有能做的方式表达着他的爱。她受宠若惊,以为身处梦境。日日逝去,她不能赖在梦里不醒,他们之间的问题依旧存在。

他最爱的不是她,而是素湍,一个死去的人。

想说不在乎,那是骗人。每每半夜醒来,她总要确认他是否躺在她的身边。有时候他因为族里的事回来晚了,她就整夜无法入眠,不能安睡。他的爱让她没有安全感,仿佛他随时会离开。

不想自己的爱成为他的负担,她得学会释怀。能待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变老,共赴黄泉已是她最大的心愿,还有什么不能释怀?

“我……我找了一些素湍的东西回来,我尽力恢复你们俩的卧房。可你也知道,我现在没有法力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很多事情我想办却力不从心。不过没关系,我慢慢做,一定能恢复卧房的原状。你……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他用额头蹭蹭她的脑门,像对亲密的狼彼此依偎,“还有,别再寻找那些丢掉的东西了,卧房也不用恢复了。反正,我现在不睡那间卧房。”

他亲昵的话语让她耳边微红,羞怯地躲在他的怀中。

摸摸她的发,她的味道他怎么也闻不够,恨不能沉浸在其中,“狼,有句话早该告诉你。”

“什么?”

“我爱你。”

“呃……”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他的诉说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睁着清澈的眼呆呆地望着他,仿佛他在诉说一个咒语,而她已被那个咒语完全降伏了。

牵起她的手,他让两只手交叉在一起,远远看去,分不清哪根手指是他的,哪根手指又是她的。

“素湍是我今生的最爱。”

这是他们俩共知的事实,她不想听他一再强调,“我没有奢望能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毕竟活人永远无法取代死人的位置,即使身为他前世最爱的她也一样,“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很满足了。”

“真的满足了?”他道破她心底的期盼,“真的什么也不求了?”那她半夜醒来为什么总紧紧抱住他,紧得他难以喘息?

本想将族里的事托付给大哥,郄竹喧想带着狼好好散心,顺便将彼此间的心结解开。谁知不负责任的松喧竟在某个清晨策马而去,他去何方郄竹喧不知道,但他去见的那个人他却是知道的。

这样也好,压抑了那么久,爱了那么久,松喧该得到他想要的结局。

松喧依旧嚷着不肯嫁人,但她却跟书斋里的夫子走得很近,一如当初的松喧。郄竹喧懒得管这小丫头,看了那么多爱情故事,他相信小妹知道如何应付真爱来袭。

剩下的只有他自己的问题了,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说个明白。

“狼,最爱是生命的一瞬间,一瞬间的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淡,或许想起来依旧回味无穷,但它毕竟不是生命的全部。而你却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割舍不下,难以分开。它长驻于心中,平淡却隽永。这才是我要的感情,我要的永远。”

抱紧她,她要的安全感他来给,谁让他爱她呢!

趴在他的怀中,他们有着共同的心跳,“我愿意……我愿意陪你一起回忆最爱,一同分享未来。”狼在他的耳畔轻语。

她的心是他分给她的,她愿与他共同面对曾经的最爱,只因最爱已是曾经,她才是真正的、完整的现在。

手牵着手,他们走向无名冢。再多的不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减,他们终究没有错过彼此。相守今生,比期待来世更叫人心动。

很多年之后,郄族的庄前依然有处无名冢,冢上种满了昙花。年年岁岁,诅咒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无名冢带给天下有情人的祝福。

传说,只要在昙花盛开的时候有情人双双对对来此许下心愿,就能跟心上人终成眷属,幸福到老。

传说毕竟是传说,天下有情人求的不过是面对爱情路上艰险时的勇气和坚持。真假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幸福的花年年盛开,希望更是长久不谢。弥漫的香气中盛开着一个有关无名冢的千年不败的爱情故事,人们叫它:狼情郄意……郎情妾意……

—全书完—

后记

狼恋

需要说明的是书中有关公狼、母狼的那段“兽恋”,灵感来源于很多年前《读者》上登载的一篇译文。

读初中那会儿,《读者》、《青年文摘》这样的刊物是班里传阅最广的杂志(后来渐渐被席绢、于晴、凌淑芬、楼采凝之类的名字所取代)。就像现在办公室里一帮年轻女性人手一册《时尚》、《新一周》一般。每每报刊亭里出现了当月的刊物,同学间总会互相传递消息,通知大家及早购买,以妨被他人抢了先,失去了收藏的机会。年少时我总觉得买杂志若漏买了某一期是种很痛苦的缺憾——我是龟毛的小孩,我知道!

还记得我没买到那一期的《读者》,好友丁却在电话里告诉我那一期有一篇很不错的文章,正是一篇描写狼恋的文。她在电话里慢慢地读着全文,或许没有朗诵的水准,但她将感情融了进去,透过她的声音我将这段狼恋记在了心中这许多年。

故事里那对狼的深情让我这个人为之动容,以至于后来我看到雪橇犬就兴奋。总觉得它们跟狼长得很像,尤其像雪狼。

写“我是妖精我怕谁”之狼妖精篇的时候,那段《读者》上曾登载的狼恋便不由自主地融进了我的思绪,若那对有情狼能幻化成一人一妖,故事约莫就该是这样的吧!

我重新谱写了“狼恋”,更赋予了它其他的深意。“我是妖精我怕谁”这一系列,我始终想融点什么思想在文中,也许我的能力不够,只能做到我笔抒我心,未必能尽如人意,可我依旧想尝试——我是龟毛的大小孩,我知道!

《狼情郄意》——失去的最爱和身边的爱人,孰轻孰重,这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也是个难以深入描写的主题。

人活一世都没有刻骨铭心地爱过,这多悲惨啊!

人活一世求的就是细水长流的幸福,大悲大喜到头来难免成空。

活在爱情梦想中的小女生在成长的路上必须体验的就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深刻吧!我将这两种观念揉进文中,相信每位读者在看完这本书合上这页后记的时候心中已有答案。

附:“我是妖精我怕谁”系列新书预告——

从石妖精《不语逐光》、水妖精《随水长流》,到不死妖《不死战神》和影子妖精与光神共同创造的《光影传说》,再加上这本狼妖精谱写的《狼情郄意》,这个系列已经出到第五本了。

我早就放出风声却拖了许久的《狐假虎威》也已完成,听名字你或许猜到这是什么妖精的故事了,不过你一定不会猜到这是一个有关半妖的传说……哦!我怎么说漏嘴了?!

另外,我心血来潮写了一部番外篇《立地成佛》,可以稍稍透露给大家的是:幽灵小鬼的真实身份将在这部番外篇里悄悄拉开黑幕。

我是不是已经吊足了你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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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车祸后,夏点点被那陌生而又熟悉的放学铃声唤醒,她惊觉自己正趴在初中的课桌上,时间如潮水般倒涌,停留在中考的一个月前,,时间齿轮重新启动,,原来被自己撞到的人是他?!在运动场上抱起她的也是他?!若一切回归原点,夏点点会发现,她误以为的那个他,原来一直是他——那个如沐春风的男孩子,只对她温柔的男孩子,固执的男孩子,那个,叫沐若的男孩子,夏点点:“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沐若摸着夏点点的小脑袋,笑道:“不然我怎么做才能让你离不开我呢?”他的眼神里蕴藏着无限的柔光,还有固执与狡黠,,夏点点忘了,沐若说过,很多时候手段是至关重要的,,对她,不用些手段怎么行呢?!“夏点点,你是我一生都不可能放手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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