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傅先生告诉我的这些，已经够了。”她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说起来您又帮了我一次。”
“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谢您了。”
“似乎我回国以后，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还全都出自一个人口里。”
想起什么，傅侑林勾了勾唇角，神色舒缓，让人如沐春风，“这次也是口头感谢？”
对于一点就透的后辈，他不介意态度上宽容一些。
此刻也是玩笑居多，并无责怪的意思。
季微凉听完却认真思考了一会，才道：“实话说，以您的身份，要什么有什么，我能给您的您都有了，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的。”
见傅侑林颔首，她抬眸，“您为什么肯一再帮我？”
傅侑林的双眼，可以媲美夜空里的星辰。
此刻居高临下看着她，温和稳重，平静地没有一丝情绪，好一会才开口，却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她一惊，难道他知道什么了？随即一想并不可能，她保留记忆是因为重生，就算这人也是，以他们天差地别的身份，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印象的。
微凉垂眸，避开他的眼神，“是见过，第一次见面你就扶了我一把。”
“是么。”傅侑林泰然自若移开视线，折身去了内间。
再出来时手里托了个水晶高脚杯，冲她晃了晃。
杯子里的琥珀色液体，酒香浓郁，看着就很烈，微凉摇头，“我不会喝，也不太喜欢，书房里竟然还有酒么？”
“沈修的书房什么都有。”
季微凉有些好奇，正好走到书桌前，注意到几张似乎涂抹过的速写纸，“沈少爷还喜欢画画？”这人可真是兴趣广泛。
“那也是他的爱好之一。”
她闻言有些好奇，一个奇特的人画的应该也是很独特的东西吧。
就当是加深对合作商的了解，她信手翻开覆着的纸，却愣在了那里。
这……
季微凉脸一下子涨得绯红，纸上面都是素描，却不是普通的素描，一张张都是少女的裸替画像，纤毫毕现，尽态极妍。
不得不说画工很好，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这些画，实在说不过去。
“现在还想和他合作吗？”他优雅地品了一口酒，面色沉静，衣着考究，落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像幅展示图。
“想。”她把纸翻过来放好，恢复镇定，“还有什么也一起说吧，我好一下子消化掉。”
并非她想在男人堆里闯出一片天来，而是现实不得不这样。她很多要做的事，都必须有钱有势。以前她觉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思维三观都有差距，根本就不在同一个频道里。光是仰视他们已经心生敬畏，哪里敢想有一天，自己也要变成那样。
傅侑林不置可否，没再开口，反倒是那杯酒不动声色间快要见底。
“如果没其他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沈修那边就麻烦傅先生帮我打个招呼吧。”
季微凉本来还想再问点什么，但傅侑林告诉她的已经很多了，此趟收获不小，人要懂的见好就收，太着急往往适得其反。
她走到傅侑林身旁，躬身想将沙发上的药瓶拿起。
“那么着急？”他突然俯身过来，季微凉侧过头，脸颊近得几乎要与他贴上。
一双眼睛瞬间睁大，满是愕然。
他眯眼，手指在她无暇的脸上摩了摩，“你每次都是达到目的就把人甩开？”
片刻怔楞，她已回过神来，是酒意作祟吧，看来还真的是个好东西。
这会儿不闪不躲，任由他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到脸上，倏然莞尔一笑，“目的才开始，离达到还有很远的距离。您可是块大宝藏，深挖浅挖都有不一样的收获，还怕被人甩了吗？”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在他漆黑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容颜，看得她心头微动。
所谓我的眼里只有你，大概也就这样了。
像是被怂恿，又像是被蛊惑，她胆子也大了起来。跟着他学，纤软的手指抚上了他的眉毛，触手温热，“我以为滨城只有讨好巴结傅家的人，没有谁敢怠慢。反过来我却是最没价值的那个，风评太差，一时离得近了，怕将您的名声也给带坏，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选择了沈修？”傅侑林眼底 瞬间划过一抹她不明所以的笑意，“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
季微凉突然失笑，“傅先生是个好人，各种意义上都是。”
将他轻轻一推，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一如御庭门前那次。
“可我不觉得有什么能吸引您的地方，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季微凉并不认为眼前的人这么快就能看上自己，说是试探倒更有可能，毕竟现在，她名义上还是周子翼的未婚妻。
不过对面这张脸太有杀伤力，再这么近距离接触，她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只好故意岔开话题，“刚才记得您说过左溢是您身边的，您还认识其他身手不错的人么？或者就他也行。”毕竟刚“伤”了她，态度上可能更好，也算认识的熟人了。
“想学？”
“嗯，我还是太弱了些，学点防身的也不错，省的总是磕磕碰碰的。”
“让左溢另外给你安排个人吧。”他见她狐疑的样子，解释道，“他会些功夫，不过不适合女孩子。你想学点防身的，他手下的那些人，比在外面找的那些花拳绣腿实用的多。”
“好。”微凉虽不明白他的用意，却也没拒绝。
不管这人有什么心思，图什么，自己有什么可被他利用的。非要说有，不过这身皮囊罢了，真看上了她也不亏。
可是她心里清楚，他不是那种贪图美色的男人。
与他之间的人情，可真是欠的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傅侑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咬唇纠结的娇俏模样，并不出声。
明眸皓齿，末梢微挑的凤眼灵巧动人，红润的菱唇。细腻婉约的东方美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就那样站着，看着，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这样近距离的看，才发现她很白，白到透明那种，一尘不染。眼里也不是女人常见的柔弱和讨好，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坚定与慧黠。
明明才大学毕业的年龄，眼里却藏了很多心事，好像经历过许多的事情一样。
“还有事？”见她抬头瞅了他一眼，他突然开口。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先回去了，哎呀……”
手一抬没注意碰倒了他的酒杯，剩余的酒全洒了出来，“不好意思！”
手忙脚乱的从旁边抽了些纸给他擦拭，擦了几下才发觉自己冒犯了，被淋湿的位置向下，更加尴尬，可傅侑林并未打断她的动作。
“我……”她手指缩了缩，都不敢抬头看他，“我不是故意的，您自己擦一下吧。”
说完就想把手缩回来，傅侑林却有了动作。
“我真的该回去了。”季微凉相信他知道那是意外，好在没有外人，不然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姿势未变地继续坐着；同样不动的，还有被按住的——她的手。
“季微凉。”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