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已至汛期,水流湍急,南渡船只却不少见,正巧有一木船浮于河面,向南而去。
“师父,既然事情紧急,为何不施法腾云,还这般跋山涉水!”说话者是一女郎,正值妙龄,头系双咎,明眸皓齿甚是伶俐可爱。
“瑛儿,莫要聒噪了,手持血剑腾云驾雾,容易招致有心之人惦记。若是被缠上,怕是耽误更多时日。”
名唤瑛儿的姑娘冲着说话之人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向河面,忽然“啊”了一声,指着河面颤声说道:“师父,河里浮着好多尸首。”
那人闻声望去,只见河里大浪卷着大片尸首,早已泡的腐烂不堪。
“真是罪过啊!人涉水,行在坎,天灾不止,人祸又至,世事多艰。”那人说完,双手胸前结印,顿时大浪翻滚,裹着众多尸首,飘向岸边。那人屈腿一蹬,凌空飞起,呼了一声:“瑛儿,随我来!”话音未落,人已至岸上。
“来了!”英儿应了一声,也是一抖身形,凌空跃起,长袖随之舞起,划起阵阵水花。水花散雾,日光所及,映出七色彩虹,宛若天女下虹桥,如梦如幻。
南渡船只行人观此异景,尽皆惊异。
“莫再卖弄了,不然我封了你的法力!”
少女一听,嘴唇撅得老高,直勾勾瞅着那人,眼角噙泪,似要呼之欲出。
那人看到少女这般表情,又不忍心再责怪,长叹一声道:“罢了,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少女听了,抿起嘴唇点了点头,立在一边。
“人既已死,我却不忍尸身再入鱼腹,如今救起汝等尸身,便已入土为安。万物吾生。万灵吾化。遭苦遭厄。当须救之。”
那人寻得几个渔夫,吩咐他们好生安葬这些尸首。又对瑛儿说道:“事情紧急,不能再耽搁了,既然法术已露,你我便腾云驾雾而去”。
少女听罢欢呼起来,终于是不再躲躲藏藏,随即照着那人动作,胸前结印,口念咒法。二人随后身入云中,随风而去。
周边百姓面面相觑,有一人惊道:“那人就是当年屠龙的许旌阳!”
……
“快走些,照此速度,不出几日咱们便能到建康了。”韩末看着前方密林,“今夜恐怕要露宿林中了。”
“怕甚,有道爷我,各路神仙也得给我几分薄面?”斗米拍去衣裳尘土,笑道:“听闻你家经营着酒楼?到时候可得让道爷我打打牙祭,才不枉我陪你走这一遭!”
韩末未答,心中甚是鄙夷:“将我掳到蜀中,还要去我家白吃白喝,好不要脸!”
二人走入密林,林中鸟语虫鸣,好不热闹,待到夜色将至,方才安静许多。
韩末拾柴升起火堆,望着火苗燃起,长叹一声:“夜深入此林,虫鸣飞鸟寂。星火映红霞,相怜各叹息。远走千万里,何日是归期?”
“呦呵!小子还真有些本事,出口成诗,可惜才气还差不少。”斗米不知何时凑到韩末身边,又笑道:“过不了几日便要到健康,道爷我还等着打牙祭呢!”
韩末刚要说话,斗米抬起左手捂住韩末嘴巴,右手在嘴边“嘘!”了一声,又急忙扬土灭了火堆。
“周围有人!”
斗米爪子味道恶心,韩末险些晕倒,急急甩开斗米手臂,干呕几声方才收住响声,侧耳倾听。
“咱们没有退路了,绕不出这密林,此地便是你我的葬身之处!”竟是女子声音。
又一声音答道:“莫慌,此处草木茂盛,它若寻到咱们也不容易。”
闻到此声,韩末脸色微变,说话者正是寒霜和大花。韩末欲要上前相认,却被斗米一把拽住,拉进草丛之中。
“此事有蹊跷,莫要莽撞行事,咱们先暗中观察一番。”斗米压低身形,隐入丛中,观察着一人一猫。
大花伸爪挠挠耳朵,轻声说道:“真是阴魂不散,此物不好应付,需加谨慎。”
寒霜靠着一棵树蹲坐下来,问道:“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来话长,当年大禹治水,在南海之滨见到一只奇鸟。此鸟擅禁术,步伐奇特,并且能够翻动大石。大禹便学此鸟步伐,练成禹步,以此移石开山,治水方成。这只鸟以毒蛇毒虫为食,羽毛尽是剧毒,修炼千年,终成人形。”
寒霜一惊:“那黑衣人是鸩鸟所化?难怪那日被鸩鸟群所袭。”
大花轻轻点头:“没错!此物名为黑鸩,毒术甚是厉害。若是中了鸩鸟之毒,大罗神仙也解不开!除非……”
话音未落,本是寂静密林,忽然鸟鸣声渐起,许久不歇。
“不好!它追来了。”寒霜惊呼一声,“怎么办?”
大花摇头沉声:“怕是走不掉了。”
忽然林中狂风骤起,一团黑烟飘落,待到烟雾消散,方才显出一人,此人一身黑袍,头似鸟首,嘴尖眼凹,肩上落着一只黑鸟,目露凶光,盯着大花。
“司马黄,此事本与你无关,为何总是坏我好事?”黑衣人突然开口,“那小子在何处?还有那只老鼠!”
大花呵呵一笑:“我既姓司马,怎能说此事与我无关?”
黑衣人眼睛一缩,沉声道:“既然找死,就拿你做我鸩儿祭品。”
说罢,黑衣人化作黑雾,慢慢四散而去,直至踪影全无。
大花双眉一皱:“快跳上树去!”
寒霜还未反应过来,一团黑雾悄然而至,一下没入寒霜半截身子。寒霜“啊”了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韩末见到此景,再也忍将不住,想要去救寒霜。却被斗米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沉住气,大花猫还有后招。”斗米摇了摇头,示意韩末不要轻举妄动。
大花眼见寒霜被毒气浸蚀,眼睛顿时变为血色,直盯着黑鸩。
“你助禹治水,本是功德无量,却入魔道,本尊今天就要废了你的道行!”
黑鸩眼睛一缩,笑了出来:“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花转过头去,对着斗米和韩末所藏之处喊道:“司马灰,帮我护住寒霜,咱们的账,改日再算!”
斗米“哼”了一声,转头对韩末说道:“大花猫好不要脸,把咱俩也牵扯进来,这次是想跑都跑不了!若是死在一只鸟的手里,一世英明就尽毁于此!”
韩末也不答话,跑到寒霜身边,将她抱到一旁。此时寒霜昏迷不醒,脸上紫气环绕,气息也是越来越弱。
“这可如何是好?”韩末急出一头大汗,转头看向斗米,斗米却慢悠悠走了过来,扫了寒霜一眼,“无妨,有道爷我在,死不了!”说罢,咬破手指,直接塞入寒霜嘴中。
韩末看得呆了,大叫道:“你在干什么?”伸手便要拉出斗米的手指。
“别动!道爷我的血,可是解毒良药!”
韩末一愣,看着斗米腐烂的手指伸进寒霜嘴里,说不出的恶心。
黑鸩眼睛不知何时盯上斗米,已是咬牙切齿:“司马灰!”
斗米呵呵一笑:“哎,若不是鸩鸟肉酸臭难食,我岂能让数万鸩鸟曝尸荒野!”
黑鸩眼中寒芒一闪,脸上神情扭曲起来,咬牙说道“我要了你的命!”说罢,策动身形,朝斗米扑来。
二人斗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