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讲究因果,认为因果乃为世间的一大至理。一切善德从缘,不可强求。
生命如歌,且轻抒唱,方才尽释柔情。
天刚刚亮,雾很大、很浓,笼罩着整个村庄,它像梦中的少女一样,缓缓呼吸着,偶有呢喃,缥缈、神秘。一声极具穿透力的鸡鸣,透过晓雾,响彻天边。
紧接着,开门的“咯吱”声,狗的‘汪汪’声,猫的“喵喵”,人们谈话的声音由近及远,忽隐忽现。
破开晓雾行走的是我,紧紧跟着我的是我的母亲,在一条蜿蜒的小路上,缓缓前行。发丝上,水珠紧紧依偎着,晶莹、透亮。
寂静的小道上,回荡着流水的叮咚,伴着脚步的沙沙,交织、缠绵。
小道曲折,延申于雾,寻不到根与源。走在上面,软软的,松针与枝叶在脚下铺垫着,由于有露水的缘故吧,略有些湿滑。
时间就如同小溪中的流水,不知不觉间,早已流失大半,无影无踪。雾渐渐淡了、薄了,紧接着的,是一缕光,那是怎样的一种光啊,穿破重重雾气,纯净无瑕,显得耀眼,显得神圣,充满着活力与希望,相互交织、交缠,碰撞出五光十色。
到了小路的尽头,透过雾,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平坦,参差坐落着几户人家,点缀在茵茵的绿野中,和谐而又宁静。
不知何时,母亲已经走在了前头,我赶忙追了上去。
这是几间小屋,四面由土墙构成,上面是青色的瓦片,与周围相互融合,仿佛本来就在这里似的。
寻屋看去,屋前的空地上,朦胧中,隐约有一个身影,好像正在忙碌着。
“贵才,在干啥嘞?”远远地,母亲便叫了起来。
那道身影停顿了一会,又紧接着忙碌起来。
待到走近后。
“呦,你可真是个大忙人,都忙到不理人了。”
“哎,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是啊,妹子,这你可别误会,俺就是没听清楚,以为产生了幻觉不是,嘿嘿嘿,快,快,家里坐,家里坐。”
“三大妈呢,怎么没在家里呢?”还没进屋,母亲便问道。
“应该上山去了吧。”
“哦哦,那么早啊。”母亲语气有了变化。
话刚落,在房屋旁边的一条蜿蜒的小路上,隐隐约约便出现了两道身影。
“喏,那不是来了吗。”贵才笑说道。
待到二老临近,母亲赶忙上去帮忙卸下二老身上的柴火,看着二老那熟练地、有劲地动作,你不会想到,他们已经是年过古稀。
我把目光投向了母亲,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二老。母亲点点头后,说,“快叫老爹、奶奶。”我上前打了招呼,两位老人很开心,顾不得脸颊上的汗水,随便用衣袖擦了擦,连忙安置我们坐下。
三大妈顾不上休息,转身走进了屋里,待到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端了慢慢一果盘水果。出来时,满脸笑容,说“也没什么招待你们的,来尝尝今年家里产的果子。”这虽说是客套话,但是心意,却是实打实的,里面的人特别讲究礼数。直到此时,三大妈方才拿起凳子与母亲坐在了一块,不知道聊些什么,不时有轻笑传出。
闲着无事的我,随手拿起了一个梨子,也不削皮,就这么着咬了下去,香甜的汁水溢满整个口腔,味道甘甜,沁人心脾,咽一口,只觉清凉、舒畅。
正当我回味时,母亲与三大妈一同进了屋,不知道去做什么,看起来挺急促的样子。
回过神的我再次从果盘里抓起了一个梨,正当我刚要把它塞入口中时,我突然止住了手中的动作,就这么呆呆地看向门口。
寻眼看去,屋门口出现了一位老人,不是二老,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的,看起来比二老更年长,更老得多的老人。我再回头看向周围,不知何时,这里就只剩下了我与这位老人了。一顶灰色的毡帽,不,准确来说是一顶灰了已经发黑的毡帽戴在头上,从帽子的边缘飘出几缕发丝,是白色的。身上穿的是一件深褐色的棉袄,把整个身体包裹得有些臃肿,显得笨拙。衣服上并没有什么花纹,如果说非要有,便是那不协调的颜色。老人头低着,看不到容貌,只能看见一只手,扶在门上,看似瘦弱,却有劲地支撑着老人整个身体的平衡。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瘦弱得如同那冬日里的柴火棒。
起初,老人是静静的在那站立着,似乎是门槛太高的缘故,她要缓一口气。紧接着,老人动了,她先费劲的迈出了一只脚,踏出了门口,那一只手仍紧紧地扶着门,我很清晰地听到了老人急促的喘息声,是剧烈地,也是微弱地。这时候,我很想去帮助她,正在我准备上前去搀扶她的时候,老人再一次行动了。只见她提起劲,手上用力,另一只脚也踏出了房门,那一瞬间,周围安静极了,我能清晰地听到木门因受力而发出的咯吱声。看到她出来的场景,那一刻,我为自己没去帮忙而庆幸,同时,心里也有了一丝愧疚感,当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过来,那是对于生命的触动。
老人放开了扶着门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会,再次迈开了步伐,看似颤颤巍巍,实则稳健有力,一步,两步,,,,,,
那时,我的心一紧,像是被什么给捏了一把似的,揪得难受。
我再一次仔细打量起了老人。外面阳光比较好,照耀在老人的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金光。这一次,我才看到老人的面庞。脸型比较圆,皮肤绉绉的,额头上的鱼尾纹,已经烙上了岁月的痕迹。一双眼,已经深凹进去,虽然浑浊,但却很有神。时间的洗礼,在老人的身上,反而显得更加沉重。
走路时的她,时起时落,身体颤颤巍巍地。她的一只手,已经不听使唤,在那蜷缩着、抽搐着、扭动着,她的脚,也只有一只能正常行走,另一只,只能脚尖着地,为身体提供绵薄的支撑力,维持身体的平衡,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啊,让我闷得说不出话来,心却揪得更紧更紧。
老人就这样走着,阳光下,凄凉而又庄严。
这一刻,我好想知道老人的故事,我好想去追问,去寻找答案,但我却没有这么做,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直觉告诉我,我不应该去,也不能去。而我,能做的,只有去猜测,任由思想天马行空。
我想,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片桃园,藏着自己那为数不多的秘密与快乐,看透了,是可悲的。
老人的牙齿也许早已经脱落了,她的嘴唇,是塌着的,是向内蜷缩着的。“呜呜呜---嘿嘿嘿”,一阵奇怪的身音从老人口中传来,虽然我听不懂老人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却能看出来,此刻,老人很开心。
正在此时,母亲已经走了出来。老人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她看起来高兴极了,语言已经难以表达她的喜悦,于是她运用了她所能正常运动的身体的部分,去尽力的表达她的喜悦、表达她的所思、所想。在我们看来,只觉得老人在那手舞足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并不知道这些动作是什么意思,但从母亲的微笑里,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时,母亲用手指了指我,老人又是一笑。
起火了,贵才已经把火生了起来。我们团坐在火边,一起有说有笑,火焰的温暖,驱散了空气的湿冷。熊熊的火焰像是一位舞蹈家,火焰不停的变化着身姿,在光与热里交织着,尽情演绎着,蹦出的火星,在空气中飞舞、熄灭。枝条也不甘寂寞,奏出一段噼里啪啦的和声,伴着合奏,慢慢化为灰烬。
透过火焰,是被映得通红的脸庞,层层的皱纹里,泛起深红的光,红得通透,红得神秘。
随意摇动的火焰,带有一股独特旋律,蔓延开来,它缓缓蠕动着、伸张着,让我思绪飘飞。
人的一生,也许短促,也许漫长,也许丰满,也许骨感,每个人的际遇不同,所书写的故事也就不同。
有一句话大概是这样说的:我用今生看前世的你,亦不知前世的你也在看今生的我。
缘起缘灭,相聚相散,多少离合与悲欢,道不尽人人事事。老人也好,少年也罢。
再次从皱纹里绽放的笑容,伴随着烈焰的灼烧,显得令人迷糊。老人那朴实的笑容,在这一刻,留下了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