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城。
可供八辆马车并驾齐驱的主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比肩接踵,有商队停下与路人交谈,街道一会儿就堵个水泄不通。商贩们的叫卖与讨价还价声,人们的喊叫声,偶又夹杂几声孩童的啼哭,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城内僻静处,略施粉黛的姑娘小姐们或流连园林,或驻足小桥,看渔人撑一叶小舟,在开满莲花的河道间来回穿梭。也有俊俏少年,面色玉润,腰悬玉坠,拿一把半开的折扇,吟一首小桥流水。
江南鱼米水乡,富庶非常!
这里,是江左王的主城所在。江左王吕氏父兄三代,殚精竭力,励精图治,将这江南治理的十分兴旺,兵多粮广,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建业城城名,更是道出了吕氏父子的心愿,建百世之基业!
城中央,一排排灰色的建筑群被一条蜿蜒流过的小河包围。这是江左王的王府。
此时,江左王正在书房批改各地传来的奏章。
亲兵来报,襄王遣使者丁儒求见。
江左王摆了摆手,亲兵站在一旁等待回话。
过了一两个时辰,江左王站起身,:“把荷花殿布置好,半个时辰后领襄王使者过来。”
亲兵领旨退去。江左王淡淡一笑:“那个地方催的急,看来襄王要有动作了......”
丁儒跟着江左王亲兵亦步亦趋的走进大殿时,看到江左王满面通红,略显醉意,正搂着三四个妙龄少女饮酒作乐,少女们各各衣衫不整,拿着酒杯,不停地跟江左王对饮。殿下丝竹鼓乐之声,还有一群在台下助兴的宫廷舞女。
丁儒向江左王见了礼,江左王没有理他,继续喝酒。丁儒就这么干瞪眼站了半晌。
丁儒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自己奉襄王命来此商议要事,等若襄王亲临时。江左王如此待已,礼数上已落了下乘。丁儒便欲发作,却看到江左王似醉非醉的眼,隔一会都会斜视下自己。
丁儒脑袋急转,传言江左王每日批阅文案,通宵达旦,十分尽职。而如今在自己面前这般模样,莫不是故意为之,让我襄王轻看于他?一个整日寻欢作乐的君王,自然对襄王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想通此处,丁儒心里有了计较。
又过片刻,丁儒突然冲到江左王面前。道:“大王既然有事,小官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见圣尊上。”
江左王端起一杯酒,摇晃着走向丁儒。
“同我共饮一杯。”
丁儒接过来一饮而尽。“多谢大王美酒,告辞。”
“丁使者且慢,我已安排珍稀美食,还有美女相伴,你与我一同作乐。”
丁儒突然色变,怒道:“世人皆道江左吕王人中龙凤,今我观之,只求享乐,不思进取,盛名之下不过尔尔。”
江左王大怒,令身边众亲兵:“此人以下犯上,拖出去,斩!”
丁儒被亲兵拖出殿外,正欲问斩,江左王走到他身前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丁儒大吼道:“吕家小儿,我死不足惜,本想送你万里疆域,却不知将落入何家。”
江左王忙叫住亲兵,:“哦,丁使者这话是何意?”
丁儒“哼”了一声:“我家襄王欲与吕王结盟,同进退共击北玄王,瓜分北玄王领地。”
江左王沉呤片刻,亲自给丁儒松绑,对亲兵道:“传令文武百官皆到礼贤殿,摆酒设宴,一睹襄王使者风采。寡人将亲至,给丁使者压惊!”说罢让亲兵领着丁儒去礼贤殿。
待丁儒离开,江左王急召手下众谋士商议。
“三王之中,一直为北玄王势力最强,如今虽连败于边荒,但实力并未折损太多,而今襄王欲与我等结盟,共讨北玄王,你们觉得如何?”江左王四下扫视,说道。
“襄王与我们实力不相上下,如若结盟,拿下北玄王全境,确实可期。”一位谋士道。
“不可,襄王与我江左有深仇,先王当年曾借道襄王边境河道,北上杀入北玄王境内,出师不利,撤兵时被襄王派兵追击,损失大半数兵马,先王本人侥幸带伤逃回。回来怒火攻心,年内竟含恨冤死,此等血海深仇,臣等永生难忘!”另一人站出来,痛道。
这两人说完,殿中一二十位谋士分成两派,各叙一番道理。最后双方各执已见,一场头脑风暴竟变成了争吵,不可开交。
江左王暗自伤神,却拿不定主意。摆摆手让众谋士先退去,独留下一个青面白须的人。
只见这人一脸苍白,似有重疾在身,一袭长袍却掩不住下面那瘦弱的体形。
“吕王,为何犹豫不决?”这人一开口,声音却中如洪钟般响亮,中气十足,不带半分虚弱。
“豫周兄,我接兄长王位,继位一来,一直图谋壮大我江左,却苦于没有良机,难有寸功。今襄王欲与我结盟,正是时机。然我兄王之仇,又不得不报。”江左王叹道。
“北玄王觊觎我江左已久,早晚必有一战。若我们单独应战,断难取胜。与襄王结盟,可借襄王兵马牵制北玄王一半兵力,而我军引兵北上,必能攻取北玄。”豫周接着道:“先王之仇,我等牢记在心,早晚不敢忘记,但此时只能取大舍小,报仇之事暂缓图之。”
江左王点了点头。
豫周继续道:“我们可用先王之事,向襄王讨要兵马粮草,以充军需。”
江左王终于下定决心:“就这么办。”
江左王府,礼贤殿。
江左王还未到,丁儒坐在首位,面前桌子上放着各种美酒佳肴。下边一字排开坐着江左王府文武百官。
这时下首一位文官对着丁儒道:“丁使者代襄王而来,远来是客,我先敬酒三杯......”说着让身侧随从换了酒杯,六个大碗一字排开,一一斟满。端起三碗,一饮而尽。
丁儒丝毫不惧,拿起剩下的三杯,慢慢地喝完。放下碗,面不改色地坐下。
文武百官皆暗暗称奇。
“丁使者,我江左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而你前来,却是要我们发兵攻北玄,一旦开战,将生灵涂炭,征兵征粮,民不聊生!”另一位文官模样的老年人站起来,对丁儒说道。
“老官此言差矣,岂不闻外敌不除,内何以安?江左境内,只是暂时安宁,北玄王对江左虎视眈眈,病榻之下岂能安息?”丁儒反驳道。
“我江左兵马精良,将士骁勇善战,无需结盟,我们自可打垮北玄王。”这位文官继续道。
丁儒摇了摇头:“江左诸君,难道不怕我襄王军坐山观虎,等你们战到最后,我们再取渔翁之利?只有我们两家结盟,共同进退,才能灭了北玄王,二分天下。”
那文官听得直点头,坐下不再多言。而这些文官都暗道有理,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这时下边一个身披铠甲,武将打扮的中年人走上前来。
“黄口小儿,单逞牙尖嘴利。我江左先王之仇,不共戴天,如何与尔等狼子野心之辈结盟?”说到痛处,那武将不顾身份,竟在殿上大哭起来。身上一股炼气境高阶修为的气势如狂风巨浪般,压向丁儒,想让他当众出丑,跪谢先王。
丁儒咬紧牙关,以炼气境初阶修为,硬撼大山般加诸身上的压力,两腿虽然发颤,却一直不曾弯曲双腿跪下去。
丁儒感觉意识已经模糊,他大喝一声,咬碎一口钢牙,血丝顺着嘴角流下来,神智似乎清醒了一点,用意志力勉力支撑双腿。
就在这时,殿上一声大喝:“住手。”
江左王走了出来,丁儒瞬间感到身上的压力消失无踪,全身压力一松,丁儒一下子躺在了地上。
江左王上前,亲自扶起了倒地的丁儒,并斥退了那名武将。
“丁使者,对不起,让您受委屈了。不过,他说的是事实,兄王之仇,我如梗在喉,思来想去,不能与襄王结盟,除非......”江左王看着丁儒,冷着脸继续说:“除非襄王能给我江左道歉,并且让我们看到你们道歉的诚意......”
丁儒心中苦笑了一声,:“你们又是文官又是武官这么闹了半天,还不是想捞些好处?”这话当然只能在心中想想。丁儒说道:“我王对当年之事也深感悔意,每次提起,都悔恨莫及。这次我出使贵地,他特意交代我,将拿出一些军用,以表歉意......”丁儒看着江左王的脸色好转,继续道:“为表诚意,我王将拿出粮草万车,以及入品丹药武器若干,以期与江左化敌为友,共击北玄,平分北玄疆域。”
听到此,江左王哈哈一笑,“好,此事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你们的诚意到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发兵,攻打北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