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暗烛,雁声断续。
南国凰城育成城边境。
允妃没有找到师叔的下落,等欧阳神医他们差人去打听的时候,师叔二人早已经不知踪影。守卫们对周姓大人与其说是只字不提,不如说是知道得不清楚,他们当然知道周大人自然不是一般的人,说的最多的是:这是元史在位时留下来的规矩。
天气放晴,雨后虹霓初现,由于身负皇命,要急着赶路,一行人在允妃的命令下也就没有再去追究。
在射姑山脉东面边缘,山脚的尽头之处,这里山势减缓,一片绿树成荫,繁林修竹。在一片石堆中,逐渐隐显出一条流速似乎极快的河,河道虽窄,河面也浅,但水流却如同瀑布般快速流动。水南两国国境多以射姑山脉为界限,这条河地处水、南、夏三国交界,是玄门溪的上游发源地,南国人称玄门河。
欧阳是从对大家说:“过了玄门河,就是出了南国国境了。”
允妃叮嘱着:“大家小心了,对面就是夏国领土。”
欧阳是从说:“不如分开过河吧,天马不喜水,这河水水势如此湍急,须有人先到对岸,然后拉好绳索。”
允妃想了想说:“如此甚好。”
等到欧阳是从领着几人过河完毕,他们把粗绳固定于两岸的石块之上。
允妃带着剩下的人,拉着天马小心走到河面中央时,河对岸的丛林中突然闪过好几线光,欧阳是从几乎是本能地将手里的兕盾投向了允妃,兕盾张开了一张巨大的屏障,虽然罩住了允妃,但她也因此被困在了河里,与此同时,似乎是无数根光束晃过眼前,随行的人中便有人不断应声而倒。
“是夏国人!”
“大家快趴下!”
“躲在天马身后!”
“别跑!”
“保护允妃娘娘!”
“杀敌!”
刀枪不入的天马自然成了最完美的天然盾墙,一时间挡住了万箭齐发般的攻势。整齐而浓密的箭束如光而至,箭镞全部是锋利的金属和沾有毒素的竹箭,这,完全是蓄意而来。
欧阳是从不顾危机,跳入玄门河中,打开了兕盾,救下允妃。
然而面前的夏国人的攻势似乎没有因为距离的增加而减弱,反而愈发激烈,而且目标明确一致,似乎就是冲着允妃而来,允妃顶着逆流都快要站不稳,几匹排成一整行高大的天马发出阵阵悲鸣,像是要为主人做好这最后的屏障。
终于有一束冷箭射中了天马的眼睛,天马瞬间毙命沉重地倒地,天马墙也就此打开了缺口。
欧阳是从喘着气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允妃殿下,我用兕盾支撑一会缺口,您拿着当康剑赶紧上岸顺着河道往西,那边就是水国国土,水国道路复杂,您只要一直往西跑,夏国的人定不敢追来。”
“欧阳神医!哪你怎么办?!”允妃说话间耳边已有嗖嗖的箭飞过。
欧阳是从说:“赶紧去吧!允妃殿下若是殒命于此,水国也难免其疚,不必顾忌在下安危!”说完便将当康剑塞至允妃手中,他的手中的兕盾再次瞬间张开成更为巨大的屏障,填补了天马的空缺,夏国人的激射再一次被挡住了,允妃脑中一片空白,紧紧握着当康剑本能地逆流行走至河岸,往西面飞奔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河两岸的绿色丛林渐渐成为灰黑色,河面泛起了浓烈的白色雾气,遮挡住后面夏国人的视线,河水水势也变得缓慢起来。
在氤氲的水雾之间,允妃没命地跑着,依稀之间望到远处就像是,渐渐显出一幅天然的山水墨画,这里似乎是只有黑白灰三种色彩的世外境地,她从未见过。
原本朴素淡雅的黄绿色衣衫在这幅水墨画之间快速地移动着,由于色彩的对比,显得格外鲜艳灵动,她不顾一切地沿着河岸西行,又不知疲惫地在黑色丛林里奔跑,好在她练过武,脚力自是不同于一般的女子。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看就要穿过这片黑色丛林,迎接尽头处触手可及的白光,然而与此同时,允妃才发现自己的玉臂传来阵阵痛觉。这被夏国箭束擦伤后的伤口开始隐隐发痒,随之而来的是视线逐渐模糊,远处的杀声早已听不见。总算跑出了这片漫长的黑色丛林,尽头处的白光竟然是一片片苍茫的白色田野,白色的不知名植物在上面肆意地生长着,一望无际。
允妃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意识,只是一个劲地想穿过这片白色荒原。
习武之人的意志力自然也要高于平常人,仿佛身体是能被精神意志克服的。
然而精神还是没能战胜肉体。
她还是倒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允妃听到几声对话,接着又过了许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抬起,在混沌之中反反复复失去意识又立即片刻清醒,并没有不省人事的昏睡,她不断做着梦,梦见太多片段,大部分开场是温馨的场景,少部分很平淡,但结尾却都是被自己口干舌燥的感觉扭曲成痛苦异常的画面。
反反复复地接近死亡边缘的痛苦后,她大汗淋漓,开始渐渐稳定了呼吸,在迷幻中她闻到花香阵阵,顿时失去了口渴的感觉,只剩下嗅觉和触觉异常灵敏,她仿佛看到自己身边开满着鲜艳的花,无刺的曼陀罗花般的花开满在她的身边,它们形状复杂,形态各异。
红色,黑色。
红色与黑色的协奏曲。
她慢慢苏醒,有人轻轻地扶着她起身,将一碗红色液体端至她口边,这宛如鲜血的液体,多少有些恐怖,但她丝毫没有犹豫与拒绝,贪婪地大口大口饮下。原以为这液体会像鲜血那样充满腥气,然而入口后却如同清泉般甘冽,让她顿时恢复了些气力。
眼前簇拥着的人群慢慢散开,庞大的曼陀罗花形肩舆上,一个身穿大红色光亮衣服的女人出现在允妃上方。她显得过于妖艳,奇特的紧身衣服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大腿裸露着的肌肤却对比得雪白如霜,饱满嫩白的**大半个裸露在外,她的目光狡黠而充满着诱惑,略带愤怒和不可一世以及不屑一顾藐视天下的神情。然而她的五官容貌却是如此美艳却让人倍感亲近,允妃看了都不觉脸色发红,嫉妒情绪油然而生。
红衣女从上方似乎遥远地问:
“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
你为什么会有当康剑?
为什么会中夏国的竹箭毒?”
…
允妃润了润喉咙,缓缓地说:“我是南国凤城允承殿的允妃…
我要去水国…
越过国境的时候遭到…来路不明的…夏国人…偷袭。”
红衣女冷笑了下,蔑视地说:
“这里就是水国。”
…
“这里就是水国...?那好,我是奉凤城皇帝之命...来水国求药。”允妃说着费力地从自己的内衣处取出丝绢文书。
马上就有人递给了红衣女,她看完之后还是冷笑,轻视地说:
“逆天药,胆子可不小了,虽然你自称是南国允妃,但这块?琈之玉我也是见过的,确实只有南国八史皇族的人才有,而且背后这个允城烙印也确实是那么回事。”
…
她说完后示意了下周围的人,允妃这才发现,除了红衣女,其他人全部是身着黑色长衫,留着白色长发的男人…
允妃想看个究竟,但眼睛不能完全张开,困意又不断袭来…
她只好躺下,接着就是感觉有人又将她抬起…
趁着最后一丝清醒,允妃奋力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快去救欧阳神医…他在玄门河…”…
“玄门河?”似乎是红衣女的声音。
…
闭眼迷糊中又似乎听到了,南宫两字,南宫?
…
难道这里就是水国?
要把自己运到南宫?
…
她似乎被颠簸了很久,花香也消失殆尽,直到微风习习吹在她脸上,舒服得很…
这次,她做了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