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天正沉浸美梦之中,却听帐外有人说道:“请问,凌少侠在吗?”
林予天闻声回过神来,平复了心情,掀开帐门。
帐外,一个面容精瘦,留着八字胡中年人负手而立.仔细一看,这人是孟长手下第一谋士贾羽。
林予天见状,不由得想起几日里他神秘的笑容,暗自思忖与贾羽并无交际,他为何会关注自己呢?
想着拱手道:“原来是贾先生大驾光临,凌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贾羽轻轻一笑,拱手回了一礼,说道:“凌少侠有礼,贾某瑕来无事,四处闲逛。凌少侠帐前,突想起昨日凌少侠比武之英姿,贾某为之神往,想结交少侠,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林予天道:“贾先生谬赞了,凌某愧不敢让,先生请帐内说话。”
说话间掀开帐门,贾羽拱手一礼,走进帐内。
二人寒喧数句之后,贾羽道:“凌少侠,贾某闲瑕时喜欢一个小玩意,不知凌少侠是否也喜欢。”
林予天略微一奇,说道:“哦,是什么小玩意。”
贾羽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骰盅和几粒骰子,对林予天道:“这个。”
林予天见状,忙摆手道:“贾先生,赌这个东西,凌某是不沾的。”
贾羽一听觉得不可思议,奇道:“哦,贾某一直以为少侠是同道中人,没想到猜错了。”
林予天听他话中有深意,似暗有所指,哈哈一笑,说道:“不知何以会让贾先生有这种感觉呢?”
贾羽听罢神秘一笑,凑过身来轻声道:“少侠一路走来,每一步不都是在赌吗?”
林予天听罢一惊,说道:“贾先到底想说什么。”
贾羽哈哈一笑,却顾左右而言其他:“少侠,赌博之人,你可见过?”
林予天听罢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当然,中土各地的赌场之中到处都是,赌局一开,声嘶力竭,形若颠狂。”
贾羽面色一冷,说道:“少侠说得极是,可知他们为何会如此吗?”
林予天轻轻摇了摇头。
贾羽说道:“万贯家财,身家性命全押上赌桌,三粒骰子进骰盅,是一夜暴富,还是一贫如洗,都由它们决定。你说谁不会颠狂。”
林予天听罢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贾先生赌技精湛,想必逢赌必赢吧。”
贾羽道:“说不上,一路赌来有输有赢,但从未输光过。”
林予天道:“那还是技艺高超了。”
贾羽道:“非也,是因每次下注,我都会留一点保命钱,这样就是最后,我也不至于饿死。”
林予天道:“那贾先生何不戒了赌,也不至输啊。”
贾羽道:“可那也没机会赢啊,少侠说是不是。”
林予天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贾羽道:“说了这么多,凌少侠不想赌一把吗?”
林予天轻轻一笑,说道:“凌某身无分文,拿什么下注呢。”
贾羽笑道:“凌少侠,世间可以赌的可不止是金钱,少侠请想想,中土多少英雄豪杰,他们上赌桌押的是什么。”
林予天听罢一怔,长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贾先生,我跟你赌。”
贾羽面色一正,轻吸一口气,说道:“赌什么。”
林予天猛一咬牙,厉声道:“我的命。”
“什么。”
余婉约面色大变,一下跳了起来,不知二人为何聊着聊着,却变成了赌命。
“坐下。”
林予天一挥手,以不容质疑的口气说道。余婉约听罢猛的一怔,不知如何是好。
却见贾羽毫不迟疑,大叫一声道:“好。”
说话间骰子入盅,飞快的摇晃后,“啪”的一声拍在案上。贾羽厉声道:“大还是小。”
“大。”林予天不假思索的答道。
“好,开。”
贾羽也没有丝毫犹豫,迅及揭开骰盅。
林予天呼吸急促,手心发汗,全身僵直,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盯着那骰盅,仿佛那几粒骰子就是他的性命。
骰盅揭开,却见三粒骰子,分别是四点、五点、六点,共十五点,大。
林予天长嘘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冷汗,说道:“贾先生,我赢了。”
余婉约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但林予天赢了,总是好事。
贾羽也长舒一口气,轻轻一笑,说道:“凌少侠,你可知,为何会有十赌九输这种说法吗。”
林予天摇了摇头。
贾羽道:“因为一个控制赌具的人,你是永远也赢不了的。”
说罢拿起案上骰盅,猛的向骰子砸去,却只听“啪”的一声清响,骰子粉碎,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
林予天吃了一惊,说道:“水银。”
贾羽轻轻一笑,说道:“上了赌桌的赌徒们,满眼都是黄金白银,奇珍异宝,有谁会在意这几颗不起眼的骰子。可他们不知道,就是这几粒不起眼的东西,在一开始就注定他们会输得精光。”
林予天听罢全身猛的一震,猛觉脊背发寒,额头冷汗直流。
贾羽见状点了点头,说道:“凌少侠,这一局赌得痛快,在下告辞。”
说罢就欲起身。
“贾先生且慢。”
林予天猛叫道。
贾羽回过头,说道:“凌少侠还有何事。”
林予天拱手一躬,深深一礼,说道:“多谢贾先生。”
贾羽轻轻一笑,说道:“少侠多礼了,这是少侠赢去的。”
余婉约更觉奇怪,方才是赌命,现在林予天又道谢,真不知二人打什么暗语。
林予天道:“凌某观贾先生也是性情之人,贾先生身负大才,不知为何要沦落至此。”
贾羽面色一变,说道:“何为沦落,何为大才,凌少侠说什么。”
林予天道:“凌某只是觉得以先生之才,在此经营,难免让人觉得您走了岐路。”
贾羽冷声道:“什么走岐路,只有匡君辅国,征战沙场,才叫才华吗?”
林予天道:“那贾先生认为呢。”
贾羽厉声道:“主公好名,我让他名满天下,主公好利,我可让他富甲四方,主公好权,我使他权倾朝野,这不叫才华吗。”
林予天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凌某不敢说贾先生是错,但这真是贾先生内心所想吗。正如一位老友当年曾问凌某,心中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明白了想的什么,才会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贾先生所想若只是一日三餐,富华富贵,就当凌某什么也没说。但凌某相信,贾先生能来我营中,便绝不只屑于这些东西。我也不会相信,贾先生大才,整日钻研这些蝇营狗苟,奇技淫巧,会乐在其中。”
贾羽听罢面色大变,转过头来,一脸怒容盯着林予天,厉声道:“你…。”
却一时有些语塞。
林予天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说道:“方才是先生做庄,现在在下做庄,再赌一局如何。”
贾羽略一思索,说道:“赌什么。”
林予天道:“常言道:命运命运,有命即有运,方才我赌了命,这次便赌先生的运,如何。”
贾羽面色一变,犹豫了半晌,猛一咬牙,说道:“好。”
林予天轻轻一笑,拿起铜钱,说道:“先生可看好,这枚是暗族最普通的铜钱,凌某什么也灌不了。”
贾羽点头道:“好,听天由命。”
林予天手指一弹,铜钱飞到半空,又落了下来。
“啪”的一声,林予天右手将铜钱拍到左手背上,厉声道:“贾先生,铜钱正面是字,反面是图,你来下注,是图还是字。”
“图。”贾羽不假思索道。
“好。”林予天说话间慢慢松开右手。
贾羽紧张的看着林予天松开的右手,呼吸急促,冷汗直流。
揭开右手,铜钱内四方上,赫然写着“暗之通宝”四个大字。
贾羽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
“字,贾先生,我赢了。”林予天道。
贾羽苦笑一声,说道:“赌运不济呀。”
林予天道:“也不尽然,还未到散场之时,谁知谁输谁赢。”
说着将铜钱递给了贾羽,说道:“贾先生,你知道什么来找我,对吗?”
贾羽接过铜钱,摇了摇头,说道:“贾某上赌桌,从来都会留下保命钱,但与少侠这一局,却是身家性命都押上了。”
林予天哈哈一笑,说道:“贾先生就这么确定会输光吗?”
贾羽哈哈一笑,说道:“也好,不是输光就是赢尽,倒也痛快。”
说罢与林予天相视哈哈大笑。
随后,贾羽站起身来,对林予天深深一躬,说道:“时候不早了,凌少侠,贾某告退。”
林予天忙起身一躬,回了一礼,说道:“贾先生请。”
说罢亲送贾羽走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