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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微笑

夜晚过去,夜凉散去。

长椅上的人却从未觉得冰凉存在过。

女孩儿舍不得醒,依然处在美梦中,好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呀,如果不醒的话,就可以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了,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件事更加让人高兴呢?

这后颈处枕着的柔软是什么?

这覆在上半身的轻微重量是什么?

发须末端细微的触感又是什么?

好暖和呀!空中仿佛还有一阵淡淡的香味,仿佛绿叶般动人。

打在身上的风也不觉得凉了,时间也不知是停止了流逝,还是已经匆匆走远,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再次睁眼的时候也许会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沉溺美梦太久远!

#

眼皮裹着瞳孔,阻断视线,让她看不清任何人、任何事。耳膜长处黑暗,接收不到半点声响。身躯放松,感受不到有什么变化。连呼吸间嗅到的都是不变也不腻的香味……

一开始就是这样。

一大段时间过去后,这些突然开始发生变化。

放松的身体虽不觉异常,但贴着眼皮的瞳孔突然能见到一大片红色,那是光线透过薄薄的眼皮时才能见得到的。耳朵突然听到逐渐靠近的嘈杂。连呼吸中嗅到的也变得有一些陌生的气息。

这时,林冰霞知道,自己该醒了。

因为全新的一天已然到了,日光已洒落大地。

沉睡中的人渐渐撑开眼皮,非常缓慢,但精神却非常集中,不带一丝懒散。

一点一点的刻画着逐渐扩大的视野中出现的景象。

她并不着急完全撑开眼皮,因为她一点也不害怕不是相见的景象,后颈处的温度和上半身的温度还清晰着呀,那淡淡绿叶清香还停留着呀,睁开眼后一定会见到的吧。

她非常喜欢这种清晨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见到所念之人的情形。

这美好的画面一定要好好感受,一定要好好记住。

眼皮打开,撕开一大条裂缝,光线夺目,有点刺眼,却模糊不了那渐清晰的细碎黑发。

毫不意外的,睁开眼,便见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笛影还在!

林冰霞正平稳的躺在长椅上,不知是谁帮她摆正姿势。后颈枕着他的腿,安详而自然的放松。上半身正覆着一层衣物,白色休闲外套,并不厚,却为她隔绝了一晚上的冷。

记忆回到昨日经不住困乏而倒下的那一刻,身躯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是不由自主的倒向那个人所处的方向。而他也没有推开她,竟是将她的头轻轻放在腿上,让她睡得舒服。

他是疯了还是已经变了?

还是说两种特征都具有?

往昔的他怎会做出这一系列的举动?觉不可能的!

也许仅仅针对膝上躺在的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不是第一次见面时?当时的场面,他是记得的。冷漠的自己把所有人拒之千里,正孤单一人待着。但她却猛的跑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坐下,经过他身旁时,两人不经意的触碰到了。她惊诧于他的冰凉,却是不知道当时没有表情的他同样惊诧于她的火热。

之后她数次向自己打招呼,他没有回答。怎么能回答呢?要是回答了,那就不是自己了,因为自己保持着的冰凉外壳将会崩碎。

然后军训、采茶……

奇特的巧合下,两人变成了同桌,相处的时间数也数不清,但在又一个奇特的巧合下,两人还是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发生了好多事,多到可以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人,不让那个人发觉,就算是最后猛然惊醒,自身的改变也已无可挽回。

在这么多事中,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初见时,也许是军训时,也许是医务室里,也许是实验室里,也许是平日相处时,也许是采茶期间……

那么又是被谁改变的呢?

是冰霞吗?

似乎只有这一个解释,也只可能有这一个解释。

不知是该谢谢她,还是该恨她。

拜她所赐,他看待人群的喧闹已经不再那么厌恶,也不抗拒融入其中了。这样就不会孤单了,不必再承受孤独的煎熬,但是也击破了自己所想要保留的坚持。

她所做的到底是对自己有好处,还是有坏处呢?

也许只有等待以后的经历来证实了。

#

笛影一夜未眠,脑中思绪一直撕扯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安睡。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事,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无法忍受。

天放亮,膝上睡着的人已经苏醒了。他看着她眼皮一点一点的睁开,不催促,不觉得缓慢。

直到眼皮完全打开,直到两对瞳孔深深凝望。

林冰霞浅笑着,睁开眼便可以看到他,这种时刻真是太美妙了,只觉无尽的碧水涌来,轻轻包裹她的身体,全身皆有一种酥柔的感触,很温柔,很舒服。

她好像很开心,为什么能漏出这种表情呢?

幸福满满的,直入心底。

微笑!

不对!应该说某个时刻陪伴着自己的人所显露的微笑!那是世界上最富有感染力的东西,可以融化一切冰凉寒冷,可以消除所有陌生不适。

笛影感觉很舒适,不自觉,脸颊微微的动了。

轻轻的……

毫无察觉的……

扭出一个迷人的幅度。

真是迷人,林冰霞竟是看得呆了,说不出话,听不到声音,整个人都沉浸在那种表情中。

瞳孔中唯独映出他的表情,其他事物都模糊了,仿佛这片空间中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笛影露出这种表情,与过往的冰凉全然相反,无一丝共同点。

也是时隔十多年,他终于可以露出的表情。

真是久违了!

微笑!

原来自己还可以露出微笑吗?原来自己还有微笑的权利吗?原来这种感觉还蛰伏在心底,没有抛却吗?没有先前的僵硬和别扭,自然而然。

“你醒了?!”笛影柔声说着,言语露出无限温柔。

林冰霞再一次吃惊,他竟是可以说出这么温柔的声音,颠覆她脑中对他的所有印象。

“嗯……嗯……”林冰霞颤栗着点头,撑起上半身,坐直,但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脸,所有表情都毫不遗漏的看在眼底,装在心中。

“你的……”林冰霞准备说他的表情很好看,但却害怕一出口提醒他,笛影就会收回表情,言语便就此断了。

“呵呵……”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林冰霞的想法,笛影笑的更加灿烂,口中都发出了声音。

当一个人遭遇世界上最值得高兴的事时,那个人的表情是否会有这样愉悦?这般灿烂,这样高兴,连太阳的光辉也比之不上。

“你在笑什么?”

“……”

黎明的美丽光亮记录着这一刻。不久前还需通过电话才能联系的他们、不久前手握电话却要分处两地看着同一片天空中的黎明的他们,终于一同见到了黎明……

并在黎明中享受温馨,并在相聚中畅想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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