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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正始改制——军政大权归司马

(一)何去何从 生死抉择

铩羽而归的曹爽从关中回到洛阳后,又把重心从对外转到对内,从军事转向政治。曹爽手下的正始名士们终于决定把争斗的舞台从沙场搬回官场,那里才是他们施展才华的舞台。于是一场自上而下的轰轰烈烈的改革开始了,因为这场政治改革发生在曹魏正始时代,史家称之为正始改制。

如果说曹爽与司马懿争军功抢风头,尚在对方可以容忍的限度以内,那么这场触及司马懿及其世家政治利益的改革就绝对不能容忍,双方的矛盾迅速激化。

正始改制打着曹爽的旗号,其灵魂人物却是当时的征西将军夏侯玄,正始名士中,夏侯玄的过人之处在于他卓越的行政能力以及超凡脱俗的气质。“立法垂教,于今皆为后式”。“玄格量弘济”“宇量高雅。器范自然,标准无假”,等等。

此时的夏侯玄身在长安并不在洛阳,所以他虽是这次改革的灵魂却不是具体的执行者,真正主持正始改制的另有其人,他就是兴起于魏晋之际的玄学奠基人之一何晏。

可惜的是,这场历史上著名的改革因为其后司马氏父子不遗余力地毁灭证据,已难见其貌。

现今仅存的有关正始改制的资料见于夏侯玄的《答司马宣王时事议》。

正始改制力度之深,波及之广,引起了儒学世家名臣们的不安。

夏侯玄的《时事议》着重论及三点:第一条就是改革九品中正制。至于其他两条将州、郡、县三级体系改为州县两级,简化官场礼仪,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九品中正制”是朝廷皇权与地方官宦士族分享政权的一项互利共赢制度,曹丕采纳陈群建议设立九品官人法取得了士族的广泛支持,他自己则代汉做了皇帝。

但二十年后,地方士族几乎垄断了人事大权,地方中正(推荐选拔士人的地方“组织部”官员)几乎全由本地大族担任,寒门庶族的仕进之路被堵塞,而九品中正制也成为士族保障自身利益的工具,从一开始注重才能转向看重门第出身。到曹爽上台前,中央吏部也被士族控制。

曹爽集团改制把矛头对准了九品官人法,就是要从那些儒学世家手中夺回人事任免权,加强中央集权,限制儒学士族势力的过分膨胀,而曹爽用何晏取代卢毓当吏部尚书,就是一个信号,从中央开始向地方扩展,全面夺权。而在司马懿看来夺权就是夺命,他当然不干。

正始八年(247)后,随着正始改制的深入,在丁谧、何晏的策划下,曹爽集团开始全面打压以司马懿为首的世家势力。五月,太傅司马懿以自己年老多病为借口,称病不朝,宣布不再过问政事,从这以后司马懿便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这在政治争斗中的术语叫以退为进。

这是一个危险的政治信号,说明双方的矛盾已经白热化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何晏等人的正始改制触动了司马老贼的红线,司马懿要动手了。

此时稍有政治嗅觉的人都会隐隐感到京师洛阳一阵紧似一阵的肃杀之气。那令人窒息的紧张不安与压抑,让人不知所措。一些识时务的聪明人开始有意识地淡出权力中心,远离这吞噬生命的是非旋涡,就如同那些逃离即将沉没海轮的老鼠。

魏晋之际那些飘逸俊秀超俗脱尘的名士,尽管不情愿,但也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虽然他们不是这场政治角逐的主角,却依旧逃脱不了自己的宿命。著名的竹林七贤,曾引发多少后人的追思与遐想,有多少人渴望能与他们神游一番,有多少人羡慕他们那蔑视世俗礼教放纵洒脱的生活,可是又有几人知道他们真实的处境与内心感受。

三国正始年间(240—249),谯郡嵇康、陈留阮籍、河内山涛、河南向秀、沛人刘伶、琅邪王戎及陈留阮咸七人,常在当时的山阳县(今河南辉县、修武)竹林之下,饮酒纵歌,肆意酣畅,缥缈超然似神仙,世人谓之竹林七贤。

政治高压下,他们做出了不同的抉择,因此也就有了迥异的人生结局。他们的故事以后还要讲。

此时此刻,焦躁不安折磨得山涛整夜难以入睡,敏感的他预感到司马懿的隐退意味着京师不久之后必有重大变故,如何才能在动荡纷争中保全自己,山涛一直在苦思对策。

山涛(205—283),字巨源,河内郡怀县(今河南武陟西)人。算是司马懿的老乡,正是这点后来帮到了他。青年时代的山涛隐居不仕,与嵇康、吕安结为好友,后又与阮籍相识,几人志趣相投,成为莫逆之交,常在竹林中畅游,把酒言欢。

直到四十岁,不惑之年的山涛才步入仕途,做了河内郡主簿,不久又被举孝廉聘为河南从事。当时山涛与另一位魏晋名臣石鉴住在一起,两人当时官职都不大,京师的物价可是相当高的,为了节约开支,两人选择了合租。

石鉴(?—294),字林伯,青州平原郡乐陵厌次(今山东阳信)人。石鉴出身寒微,但志趣高雅,不落俗尘,能被名士山涛选为室友,自然不是寻常之辈。石鉴比山涛略小几岁,两人友情深厚,常常同榻而眠。

一天深夜,山涛因为心里烦闷实在睡不着,就用脚蹬石鉴,将后者从睡梦中踹醒,大喊道:“现在是安心睡觉的时候吗?你可知太傅为何称病不朝?”被山涛踹醒的石鉴揉着惺忪的睡眼,脑子显然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随口答了句,“宰相有疾不朝,乃国之常典,您何必多虑。”山涛见石鉴无动于衷长叹一声,也不再多说,第二天便决然离去,辞职回乡。

山涛走了,另一位名士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也面临着与山涛同样的抉择。

阮籍(210—263),字嗣宗,兖州陈留郡尉氏(今河南开封尉氏)人。其父阮瑀,字元瑜,曾在曹操手下为司空军祭酒,与陈琳同为曹操的两大主笔,曹操的军事文告大多出自此二人之手,阮瑀年少时曾师从著名学者蔡邕,被后者称为奇才。其后阮瑀凭借自身才学册名建安七子之列。

父亲文采斐然,儿子也不逊色,阮籍自幼博览群书,尤好老、庄,常常几个月闭门不出在家读书,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到了如痴如狂的程度,人称“痴人”,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

当时太尉蒋济听说了阮籍的大名,便有意将之招入麾下,但阮籍有着魏晋名士特有的风骨,婉言拒绝,搞得蒋济大为光火,自感丢了面子,大发雷霆,后来亲戚朋友都劝他不要得罪这位太尉,阮籍不得已勉强去应付了一下,不久就告病回乡。

但应了那句俗语,人怕出名猪怕壮,阮籍的才名早已天下皆知,大将军曹爽久闻其名,也派人来请阮籍出山。曹爽用人有三个特点,有名望、有才、年轻。不幸的是,三者阮籍都具备了。你说你想逃,偏偏注定要落脚。太尉、大将军哪个也不能得罪,阮籍只好乖乖去大将军府报到,成为大将军曹爽的参军。

司马懿的退隐同样引起了阮籍的警觉,于是不久后,阮籍又“病了”,而且“病得特别严重”,虽然事发突然,但阮籍的病假申请还是得到了批准,真是用心良苦。阮籍与山涛费尽心机总算安然躲过了即将爆发的政治地震,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

大将军的参军阮籍开溜,大将军的长史应璩虽没走,却也“以诗明志”作诗讽刺曹爽的正始改制,以文人特有的方式,向司马氏示好,以图自保。

大将军曹爽爱才(未必真心,只是装点门面),却留不住才,他的参军是竹林七贤,他的长史应璩也非等闲之辈。

阮籍的父亲是建安七子之一的阮瑀,应璩的哥哥则是建安七子之一应玚。

应璩(190—252),字休琏,豫州汝南(今河南汝南)人。博学多才,爱好写诗作赋,曹芳即位后,被曹爽招入麾下任侍中、大将军长史。应璩的表白收到了效果,因为司马氏父子接受了。曹爽集团被清洗时,应璩正是凭借自己的诗,躲过一劫。

大将军曹爽真是可怜,与司马懿的最后决斗还未开始,自己手下的长史、参军就跑的跑、走的走,即使没走的,心也不在他这里,这似乎预示了曹氏未来的命运。

(二)身在魏朝 心属司马

相比孤高的名士,老于世故的元老朝臣面对抉择没有名士们那么纠结,他们中的大部分毫不犹豫站到了司马太傅一边。

司徒卫臻,字公振,兖州陈留郡襄邑(今河南睢县)人,此公之父就是当年资助曹操起兵的卫兹。卫兹不仅积极为曹操到处筹款募兵,还追随曹操亲身参与了讨伐董卓的荥阳之战,却不幸阵亡。卫臻既是功臣子弟又是烈士遗孤,深受曹操父子重用信任,先后辅佐魏文帝曹丕、魏明帝曹叡、少帝曹芳三代帝王,三朝老臣受曹氏厚恩的卫臻在关键时刻却毫不迟疑地抛弃了曹氏。

大将军曹爽曾有意拉拢这位三朝元老,让夏侯玄出面相劝,并承诺让卫臻做尚书令,卫臻虽先后担任三公之中的司空、司徒,但汉魏之际的三公徒有虚名,并无实权,掌握实权的是尚书令,曹爽此举显然是想把卫臻拉过来,利用这位老臣的声望与司马氏抗衡,曹爽还为弟弟向卫臻求婚,想让弟弟娶卫臻的女儿,这又是典型的政治联姻,曹爽打算把卫臻拉入自己一派,但历经宦海多年的卫臻凭借自己多年的官场经验,很容易就做出了判断,政治新手曹爽根本斗不过老谋深算的司马懿,追随曹爽只有死路一条。

卫臻显然不打算为曹氏殉葬,不仅拒绝了曹爽的高官诱惑,也没答应曹爽的求婚,曹爽的反应倒也直接,将这位不识抬举的元老赶回了家。

与下面几位助纣为虐的人相比,卫臻的表现算是好的了。

何曾(199—278),字颖考,豫州陈国阳夏人。其父何夔曾是曹操魏国的尚书仆射,太子曹丕的太子少傅。何夔死后,何曾承袭父爵,进入曹叡的平原侯府,担任文学侍从官。曹叡即位后,何曾以东宫旧臣先后升迁散骑侍郎、汲郡典农中郎将、给事黄门侍郎等职。

父子两代同为东宫近臣,可谓世受皇恩,但当何曾得知司马懿称病退隐,深谙其中奥妙的何曾选择了与太傅同进退,也声称有病,不再上朝。此君后来还参与了废黜魏帝的密谋,因帮助司马氏篡权有功,成为司马炎晋朝的开国功臣。

提到忘恩负义助纣为虐的“表率”,自然非贾逵之子贾充莫属。此人在魏晋之际的卑鄙无耻几乎无人能与之相比。

贾充(217—282),字公闾,并州平阳襄陵(今山西襄汾东北)人,其父便是曹魏忠臣豫州刺史贾逵,儿子贾充却成了取代曹氏的晋朝开国功臣,真是讽刺。

贾逵老来得子生下贾充,对这个儿子特别喜欢,并寄予厚望,可惜228年贾逵病死,当时贾充尚未成年,之后贾充承袭父爵进入仕途,任尚书郎,再迁黄门侍郎、汲郡典农中郎将。

身为魏国名臣之子,贾充却充当了司马氏篡权的急先锋,因其对主子特别效忠卖力,深得司马氏父子宠爱信任,成为司马氏麾下最得力的鹰犬。不知地下的贾逵知道他这个宝贝儿子的所作所为会作何感想。

(三)风云突变 高平皇陵

一个女子的见识

正始九年(248)年初,中书令孙资、中书监刘放、司徒卫臻先后被退休(本传正始七年246年),之所以加个“被”字,说明不是自愿的。孙资、刘放在中枢多年,两位四朝老臣(算曹操在内),按年纪也到了退休的时候,毕竟,干了一辈子整人工作也是蛮辛苦的嘛。但权力这种东西的魅力对一些人来说是至死都不愿放手的。

不过,曹爽集团的动作也颇与司马懿的计划暗合,司马懿的党羽弟弟司马孚、何曾等人先后病退就是出自司马懿的意思,司马懿这招叫以退为进,他就是要制造一种假象,给曹爽等人造成一种错觉,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要退隐山林、不问世事,以此麻痹对手。

曹爽果然中招,司马懿退隐后,曹爽放松了警惕,自认为从此以后天下尽归其掌握,其纨绔子弟的本色立刻显露出来,整日与几个弟弟一帮亲信纵情享乐,还经常出城踏青游玩,每次都是全员出动,洛阳城里连个值班主事的都不留,曹爽的智囊大司农桓范屡次劝他改掉这个不良习惯,说大将军您身居大位,权高责重,就算出巡,京师也该留人看守宫禁,以防小人趁机作乱。万一有人趁您出巡,关闭城门,城里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那可就糟了。

桓范本是好意,谁知曹爽听了却把嘴一撇,不以为然地说:“谁敢如此?”之后依旧我行我素。曹爽认为司马懿年老“多病”,熬不了多久了,他虽忌惮司马懿,司马懿的几个儿子司马师、司马昭,曹爽却并不怕。

曹爽认为没人敢把他关在门外,可他错了,还真有人敢,这人当然就是司马懿,桓范并不是唯一一个发现曹爽出游习惯的人,一直以来,司马懿都在暗中密切注视着曹爽的一举一动,曹爽喜欢组团出游的规律被司马懿掌握了,后者正是根据这一规律策划发动了改变中国历史的高平陵政变。

曹爽把司马懿当成了病猫,却不知这是一只吃人的老虎,之所以卧着装睡(假寐)只是老虎捕食之前的伪装。其实,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当时一个叫严宪的年轻寡妇,虽是个女子却很有见识,而凉州名士出身北地名门的傅玄刚刚死了老婆,他相中了严宪派人说媒,本来很多人都不看好这桩婚姻,大家都觉得严宪不会嫁,可人家偏偏同意了。大出众人意料。

也许有人会问,出身名门的傅玄难道还配不上一个寡妇?这里另有原因。此时执掌大权的是曹爽及其亲信何晏、邓飏,而傅玄是司马阵营的人,素与何、邓不和,既是敌对阵营又是死对头,傅玄因而成为前者的重点打击对象。

傅玄(217—278),字休奕,凉州北地泥阳(今陕西铜川)人。祖父傅燮乃汉末名臣,父亲傅幹仕魏为扶风太守。而傅玄本人的发迹要等到晋朝,祖孙三代历仕汉、魏、晋三朝,典型的地方名门世家——世代为官。

严氏之所以敢在这时候嫁给傅玄,就是因为她看准了在这场内争中获胜的必是司马懿。所以当有人劝她不要嫁时,她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司马太傅是只睡着的老虎,一旦醒来,最终稳定大局的必是司马太傅。”

曹爽好可悲,他的见识还不如一个女人。

(四)虎狼假寐 司马装病

自从司马懿称病不朝,曹爽感觉自己的压力小了许多(他自己这么认为),但要说曹爽集团就此全然放松了戒备,那也过于低估了他们,即使曹爽大意,其他人诸如桓范、丁谧等人也并不好骗。

正始九年(248)冬天,曹爽的亲信河南尹李胜被外放荆州刺史,临行前,照例要到各宰辅大臣的府邸辞行。李胜就借着这个机会敲开了司马太傅府的大门,目的是探看虚实,看看司马太傅是不是真的病了,是真病还是装病,这也是整个曹爽集团的意思。

当司马懿得知李胜要来探病的消息时,那张老脸几乎是一瞬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司马懿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虽说早已令手下放出自己病重的消息,但那毕竟只是谣言,曹爽就算再蠢也不会轻易相信,百闻不如一见,那就让曹爽们见见自己的“病态”吧。

当李胜看到司马懿的那一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一脸病态有气无力的老头就是当年那位叱咤风云的骠骑将军?只见司马懿被两位侍女搀扶着一步一晃地走进会客厅,司马懿走得很慢,仿佛每迈一步都很艰难,在李胜看来那不能算走应该叫挪更合适,就是蜗牛都比此时的司马懿爬得快。

叙礼已毕。还未等李胜开口,只见司马懿冲着一旁的侍女用手指指自己的嘴,看样子是口渴了,侍女会意,端着盛着稀粥的小碗走回司马懿身边,用小勺喂司马懿,司马懿就像个中了风的病人,表情呆板四肢僵硬,就连咀嚼功能好像也退化了,喂进嘴里的粥,不时从嘴角流出来,一会儿的工夫,司马懿的胸前就湿了一片。

李胜看到这般场景,心花怒放,脸上却并未流露出来,而是故作关切问:“太傅身体一向康健,如今为何病得如此严重?”司马懿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答道:“唉,年老体衰,怕是活不长久了。”说着还不时咳嗽喘息。

司马懿:“听说您要去并州,并州靠近边塞,那里胡虏横行,你到了那里可要加强武备啊。您这一去,有生之年恐再难相见,子元(司马师)、子上(司马昭)还年轻,还请您看在我们同朝为官的情谊上,多多关照。”

李胜一听这都哪跟哪啊。连忙说:“卑职要去的是荆州,不是并州。”司马懿故意打岔,说:“何时去并州?这就要走?”李胜只好反复解释,自己要去的是荆州不是并州。费了半天劲,才让司马懿弄明白。司马懿连连说:“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耳聋眼花,您此去荆州上任荣归故里(李胜是荆州南阳人),可喜可贺,好自为之。”

李胜见司马懿气若游丝,瞧司马懿那副德行也活不了几天了。

李胜表面故作哀戚同情状,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李胜强忍着内心的喜悦告辞出府,一路上对自己的演技颇为得意,可他不知道,有一个人比他更得意更兴奋,没错,这人就是司马懿。

其实,若以演技而论,李胜只能算二三流,真正的实力派演员影帝是人家司马懿。在这场非同寻常的会面中,司马懿以他扎实的功底成熟的演技,成功地忽悠了李胜,展现出一个大师级表演艺术家的艺术风范。李胜并非等闲之辈,在官场多年,也是一个人精,并不那么好骗。而司马懿用自己的演技征服了李胜,印证了那句名言——姜,还是老的辣。

李胜回去后,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向曹爽做了汇报,曹爽听了也很兴奋,不觉间对司马懿的警惕又放松了许多。

就在曹爽等人放松戒备日日莺歌燕舞的时候,司马懿父子却在府中整日密谋,为即将发起的行动做最后的准备,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十几年。

当得知皇帝(曹芳)将于明年正月祭扫先帝(指魏明帝曹叡)陵墓(高平陵)而大将军等将随同前往的消息时,司马懿终于下定了决心,趁曹爽外出,发动政变。

动手之前的日子对司马懿父子来说是最为紧张忙碌的时刻,这是决定司马氏(也是曹氏)命运的一场生死较量,成功了,自不必说,一切都会有的;一旦失败,就是身死族灭。即使狡猾奸诈如司马懿内心里也有一丝的紧张不安。

这段日子里,司马懿跟儿子司马师日夜筹划,为起事做着最后的准备。司马懿有九个儿子,但他最喜欢的是司马师跟司马昭,尤其是司马师,不仅仅因为司马师是长子,更重要的是,司马懿觉得这个儿子像自己,沉稳有大略,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能扛事。父亲都喜欢像自己的儿子,司马懿也不例外,整个计划的制定都是这父子二人。

直到即将行动的前一天,司马懿才把行动细节告诉另一个儿子司马昭。司马昭之前虽然知情,却不知详情。那天晚上,对司马家的很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司马懿特意派人去察看两个儿子的动静,司马师像往常一样就寝,不大一会儿就鼾声如雷,而司马昭却失眠了,躺在床上反复“烙饼”折腾了一宿却怎么也睡不着。

(五)图穷匕见 司马发威

嘉平元年(或者可以说正始十年)正月,曹魏帝国第三任皇帝十八岁的曹芳带着随从文武一干人等出城去洛阳城南二十里的高平陵祭拜先帝。

大将军曹爽没有辜负太傅司马懿的期望,主要亲信几乎悉数从行。弟弟中领军曹羲、武卫将军曹训、散骑常侍曹彦都在其中。曹爽把机会留给了司马懿,司马懿抓住了。

曹爽等人出城后,早已严阵以待的司马懿就行动了。太傅司马懿以皇太后的名义发布命令,立即关闭洛阳各处城门,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开城,违令者立斩不赦。

司马懿随即率部抢占武库(军械库),打开库门,将武器分发各部。

接着,司马懿开始发号施令,令司徒高柔前往大将军曹爽的大营暂时代理大将军的一切职权,令太仆王观取代曹羲暂代中领军职务占据曹羲兵营。

随后,司马懿取出早已写好的列数曹爽罪状的奏疏上奏皇太后同时布告天下(即洛阳),宣布罢免曹爽及曹羲等人的一切职务,以侯爵身份回府待罪,如有逗留,军法从事。司马懿自己则率部出城屯兵洛水浮桥,阻断曹爽归路。

总指挥司马懿分兵派将从容指挥,尽显一代枭雄本色,虎父无犬子,在这场事关司马家族命运的政变中,两个儿子也有不俗表现。长子中护军司马师在民间广交豪杰死士,为的就是这一天,这些人事前得到通知,一朝而集,三千人仿佛是从地里钻出来的一般,当这支精兵列开严整的军阵出现在司马门前时,司马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身边的部下说:“此子(这个儿子)可当大事。”司马师这么能干,司马懿放心地把城里的事交给了儿子。

当司马懿、司马师父子在城内外布兵列阵时,散骑常侍司马昭带领着一队人马正向皇帝、太后居住的皇城进发,他领受的任务是占领皇宫,“保护”太后,虽然皇帝不在,太后也是一张不错的政治牌。把这个老太太抓到手里,下一步就可挟太后以令天下。

城里发生的这一切,城外的曹爽一无所知,当他收到司马懿派人送来的宣布自己罪状的诏书时,竟不知所措,蒙了。

此时的洛阳城已是司马氏的天下,但曹爽留在城里的部下并非没有反抗。司马懿带兵抢占武库时,曾路过大将军府,但并没有进去,虽然司马懿当时没打算攻打将军府,但当司马懿带着军队在府门外“武装游行”时,还是着实把府中的人吓得够呛。曹爽的夫人刘氏,毕竟是一介女流,听说城内发生兵变,早被吓得魂不附体、六神无主。

这时,府中众将大部都随曹爽出城扫墓去了,留在城里的人寥寥无几,惊慌失措的刘氏只好叫来帐下督严世,对他说:“大将军尚在城外,太傅起兵城内,如何是好?”严世当即表示:“有末将在,夫人不必惊慌。”说完,带着府中留守兵将来到门楼上(将军府有高墙敌楼),准备一旦司马懿进攻,就与之拼命。

正巧,这时司马懿打马从门前经过,站在楼上的严世一看,这样的机会哪能错过,当即操起弩机瞄准司马懿就要射,就在这时,他发现有人在后面拽他的袖子,严世回头一看是部将孙谦,孙谦凑到近前小声说道:“如今大将军与太傅争衡,鹿死谁手尚不可知,为自己留条后路才是啊。”严世三次举弩三次被孙谦制止,很明显,孙谦早已被司马氏收买站到司马懿一边了。而严世的立场也不够坚定,关键时刻?了。

在内鬼孙谦的配合下,司马懿顺利闯关夺占武库。

但并非所有人都像孙谦那般不知廉耻、卖主求荣。当时,大将军司马鲁芝在府中值守,听到外面情况不对,二话不说,披上铠甲跨上战马,带领所部骑兵从洛阳南城的津阳门强行冲出城,一路南奔去与曹爽会合。

鲁芝有兵有将,加上司马懿的兵马当时尚未完全到位,冲出去倒也没费多少事,可轮到大司农桓范就没那么容易了。桓范也在城里,没有随行,等他听到消息再想出城,已经晚了,洛阳城已被司马氏控制,但桓范虽无兵马却有智谋。

当桓范单人匹马来到南城的平昌门时,城门四周全是持戟的武士,没有司马懿的手令,别说是人,连鸟也别想飞出去。正当桓范为出城发愁时,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门侯司番,也就是守城门的头,当桓范看到司番的那一刻,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有办法了。

原来两人不仅是熟人,桓范还是司番的恩主,司番能有今天全靠桓范的推举引荐,汉魏之际,恩主与被推举的门生故吏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受人恩惠,当然要报。

今天这个场景,要是换成旁人,桓范一点机会都没有,可机缘巧合,守门的偏偏是司番,桓范来到城门口,举起手中上朝时用的笏板,对司番说:“快开城门,陛下有急事召我,诏书在此。”说着扬起笏板向司番晃了晃。

司番离着桓范还有一段距离,也没看清桓范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要走上前来验看,桓范当然不能让他看,于是就把脸一沉,说:“你难道还要搜查我吗?”桓范这么一说,司番再也不敢多说,毕竟当年受过人家的恩惠,故主发话,不得不听。司番乖乖打开城门,桓范出城后,纵马扬鞭,一路飞驰而去。

太尉蒋济听说智囊桓范骗开城门出城去了,大惊失色,深感事态重大,赶忙跑来向司马懿报告,蒋济对司马懿说:“智囊出城了,他这一去,必给曹爽出谋划策,事情怕不好收拾。”司马懿倒还沉得住气,不以为然地说:“驽马恋栈豆,智囊虽有良谋,曹爽那个蠢材必不能用,放心好啦。”

(六)虎父劣子 驽马恋栈

事情的发展果不出司马懿所料,出城之后的桓范很快在伊水南岸找到了皇帝、曹爽一行人,曹爽得知城中发生兵变后,紧急征召洛阳附近的屯田兵数千人赶来护驾,因事发仓促,本来是出城扫墓的,本就没带多少兵,兵甲更少得可怜,为防备司马懿杀出城来,临时伐木为栅,安下营寨,砍下树枝在营外遍插鹿角,用以自卫。

此时的曹爽已然六神无主,方寸大乱,坐在大营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味地在那里发呆,突如其来的打击搞得他不知所措、心乱如麻,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就在曹爽没主意的当口,司马懿派侍中高阳人许允、尚书颍川人陈群之子臣陈泰前来劝降,两人带来司马懿的口讯,表示只要曹爽回去认罪就会得到宽大,最多也就是免官而已,绝无性命之忧,两人还以洛水起誓,为了加大说服力度,司马懿还特意叫上曹爽平日素所亲近的校尉尹大目来游说,尹大目虽心向曹爽,但这时被人挟持,自身难保,也只能违心地随声附和。

就在这时,智囊桓范赶到了,要说还是人家智囊有水平,事到如今,司马懿已经图穷匕见,彻底翻脸了,回去是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只有调兵遣将与司马氏决一死战。桓范当即给曹爽出主意,让他们兄弟几个保护皇帝及随行百官,赶赴许昌,以那里为大本营,征调各路兵马,号召天下勤王。

如果曹爽真的听了桓范的话,就算司马懿最终能赢,也要费一番周折。司马氏虽党羽遍天下,但还没有达到举国皆从的地步,关中的军队虽听命于司马,可全国各地还有很多地方忠于曹氏,特别是淮南。

可曹爽根本不是统帅之才,危急时刻,尽显其纨绔子弟的本色,奢侈享乐、声色犬马那是他的专长,征战沙场,临机决策,却非他所能及。

正如司马懿所料,曹爽没有听从桓范的建议,犹豫不决。一旁的桓范急得抓狂,说:“司马懿蓄谋已久,此次兵变就是要夺取曹氏江山,局势如此,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卿等身处大位,权高责重,以今日之势,你们就是要过贫贱的日子,做一个洛阳布衣,难道还能够吗?就算是市井中的一个匹夫俗子,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也会奋力一搏,以求活命,今卿家诸兄弟手握帅印、天子在侧,以此号令天下谁敢不从,又何惧司马。”

尽管桓范费尽口舌,曹爽就是不发一言,见劝说无效,桓范又转身对身旁的曹羲说:“城外军营就在附近,洛阳典农官署也在城外,招之即至。从这去许昌,一晚便到,许昌有府库兵甲,唯一所忧虑的是军粮,而大司农的印章在我身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事不宜迟,还等什么!”曹羲也学他哥哥一言不发,兄弟几个只是坐在那里默不出声。

眼见天将大亮,坐了一夜的曹爽猛然起身,将佩刀掷于地上,说:“大不了交出兵权,我还可做富家翁。”一旁的桓范先是一惊,接着大骂道:“曹子丹一世英雄,怎么生出你们这帮蠢货,恨我桓范也要被你们牵连灭族。”骂完,头也不回走出大帐。

桓范说得没错,曹爽兄弟的确是一群蠢猪,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不是敌死就是我亡,还指望人家大发善心,留你的性命做富家翁,真是蠢到家了。

曹爽解下印绶准备交给司马懿的使者陈泰等,这时曹爽的主簿杨综赶紧上前阻止,说:“主公手握兵权,事尚可图。今日解印绶,难道要自寻死路吗?”但此时的曹爽早已心胆俱丧,一心只想投降,回洛阳自己的安乐窝,司马懿说得没错,驽马恋栈豆。

印绶交出去了,曹爽及其宗族党羽的身家性命也一并交给了司马懿。曹爽的部下们见大势已定,随路散去,各奔前程。走到洛阳,曹爽兄弟身边仅剩为数不多的亲信。回到京师的曹爽诸人被一律免职,曹爽本人以武安侯爵位归家闲住。

曹爽兄弟前脚刚进家门,司马懿后脚就派兵包围了大将军府,并在府外四角各建高楼一座用以瞭望,并派人昼夜巡视,府内的一举一动都在司马懿的掌控之下。

曹爽一回府就钻进了囚笼。甚至曹爽在府内后院散步时,楼上的守兵都要夸张地相互传递报告,曹爽摸不准司马懿到底要怎么处理他,兄弟几人整日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后来有人给曹爽出主意,不如借口府中缺粮向司马懿借粮,以此试探司马懿的底线,如果司马懿答应借粮就说明没有杀意,如果不借那就说明情况不妙。曹爽这次倒是听了,派人向司马懿借粮,司马懿这只老狐狸精,看到信马上就明白了,当即派人给将军府送去几十车包括粮食、猪肉在内的各种物资。

看到堆积如小山的粮食,曹爽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可他哪里知道,此刻的司马懿正在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屠宰他这头肥猪,之所以没动手,那是因为刀还没磨好。

在给曹爽一车车酒肉粮食的同时,一场惊天动地前所未有的大审判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曹爽的亲信故吏被一网打尽,尚书丁谧、邓飏、司隶校尉毕轨、曹爽在宫中的心腹督监张当、荆州刺史李胜、大司农桓范等都被投入大狱,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负责主审他们的法官竟然是何晏。

何晏虽是曹爽面前的红人,却跟同属一个阵营的丁谧、邓飏不和,司马懿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何晏来审案,天下人都知道何晏是曹爽的人,用此人正可对外显示自己的公正,而何晏为了保命“将功抵罪”,审起案来也十分卖力,身为同党,何晏对曹爽及其小集团的那些事儿了如指掌,审起来也特别顺手,很快案子审结。何晏的业绩简直可以用“战果辉煌”来形容,何晏怀着忐忑的心情来找司马懿汇报工作,他本以为司马懿对他的表现会十分满意,却没想到当司马懿看完卷宗,眉头一皱,说怎么漏了一个重要的人,何晏当时就慌了,关键人物他都仔细核对过,作为经手人和本案的主审他不可能有遗漏,可司马懿却坚持有遗漏。

最后,何晏被逼急了,说:“您难道是说我吗?”司马懿露出狡黠的微笑说:“对,正是你。”当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何晏顿感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没想到自己放弃廉耻,挖空心思靠出卖昔日同僚,想保住自己,结果却还是被司马懿当枪使,司马懿一直在利用他,用完之后,还要卸磨杀驴。

何晏,这位曾经风度翩翩顾影自怜的名士,此时却是一头不折不扣的蠢驴,死到临头,才发觉上当受骗,但为时已晚。

不久之后,曹爽跟他的弟弟曹羲、曹训、曹彦,及亲信党羽丁谧、邓飏、毕轨、张当、李胜、桓范、何晏等被斩首示众,诛灭三族。曹氏宗亲、正始名士被斩杀殆尽。而司马氏向着篡位自立的目标又近了好多。

(七)刘氏母舅 夏侯归汉

京师喋血,另一位正始名士领袖、魏晋玄学灵魂之一的夏侯玄却躲过一劫。时任征西将军的夏侯玄此刻远在长安,等他得到消息,为时已晚,就算早知道也无济于事,夏侯玄虽名义上是关中魏军的主帅,可不过是一位光杆司令,关中驻军自郭淮以下都是司马懿的心腹将领,谁也不会买他的账。他根本指挥不了手下的部队。别说出兵讨伐,人家不把他捆成粽子送给司马懿领赏就算很给他面子了。

夏侯玄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所以当司马懿征召他回京师时,夏侯玄没有丝毫犹豫,拎包就走,回到京师洛阳后,鉴于夏侯玄的“良好表现”,司马懿暂时没有为难他。但征西将军是做不成了,司马懿给了他一个闲差——大鸿胪,说实话,这个职位倒是的确很适合他。

夏侯玄走了,挥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一丝云彩。可他的叔叔讨蜀护军夏侯霸却面临着艰难的生死抉择。因为接替夏侯玄职务的雍州刺史郭淮与他素来不睦,两人势同水火,而按照隶属关系,驻防陇西的夏侯霸直接归征西将军指挥。

夏侯霸很清楚,一旦郭淮上任,自己就完了,如果单纯是同僚之间闹矛盾也就罢了,问题是他姓夏侯且深受曹爽信任,夏侯玄回去生死未卜,他回去则必死无疑。

夏侯霸(181—262),字仲权,沛国谯(今安徽亳州)人,夏侯渊的二儿子,其父夏侯渊建安二十四年战死于汉中定军山,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夏侯霸为此恨死了蜀汉,为报父仇,主动要求来军前效力。

魏太和四年(230),曹真、司马懿等率军三路伐蜀,曹真一路的先锋就是时任偏将军的夏侯霸。

夏侯霸率军进至兴势围,因孤军深入被蜀汉军包围,这是夏侯霸第一次独自领兵作战,眼看就要全军覆没,幸好援军及时赶到,为他解围,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曹爽上台后,与曹氏关系非同一般的夏侯氏受到特别关照,夏侯霸本人更是成为曹爽的心腹,步步高升,先后升任右将军、讨蜀护军,封博昌亭侯。

夏侯霸在西北积极练兵讲武,一心为父报仇。

夏侯渊一共有七个儿子,长子夏侯衡,承袭夏侯渊的爵位,又娶了曹操的侄女,可这位老兄除了这些,就再无其他作为。二子便是夏侯霸。三子夏侯称,十六岁时曾亲手杀过老虎,曹操十分喜欢他,曹丕跟他也有交情,可惜十八岁就死了。

四子夏侯威,历任荆州、兖州刺史,但已转型做了文官,不再征战沙场。五子夏侯荣,七岁能文、读书过目不忘,十三岁时,随父夏侯渊一起战死汉中。六子夏侯惠,也弃武从文,与诸多名士相唱和,退出沙场。历任散骑黄门侍郎、燕相、乐安太守,也英年早逝。七子夏侯和,亦弃武从政,先后做过河南尹、太常。

纵观夏侯渊诸子的生平经历,其家族弃武从文的倾向十分明显。子承父业尚在领兵征战的只剩下夏侯霸一人。

造化弄人,夏侯霸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投奔昔日的仇敌蜀汉。

大祸临头,为保全性命,夏侯霸单骑南奔,只身入蜀,准备走阴平道进入益州。但阴平道山高谷深,道路崎岖,极其难走。十几年后邓艾率领数万精兵走此路,也极为狼狈,九死一生。而此时的夏侯霸单人匹马更为艰难。

阴平道地广人稀,少有人行。想找人问路都无人可寻,不久夏侯霸就在谷中迷路了,随身带的干粮很快吃光,马也累死了,无奈之下,夏侯霸只好弃马步行,最后鞋也磨坏了,脚也跌伤了,别提多狼狈。幸好,在山中遇到一个好心的蜀人,夏侯霸把自己的情况跟蜀人说了,后者回去向官府报告,蜀汉随即派人迎接,将之迎入成都。

蜀汉皇帝刘禅亲自接见,用最隆重的礼节欢迎夏侯霸。刘禅为何对夏侯霸如此礼遇?因为人家是亲戚。也许有人会问,不是杀父仇敌吗?如何又成了亲戚?

此事说来话长,说起来跟张飞还有关系,话说建安五年(200)的一天,夏侯霸十四岁的妹妹上山采野菜,路上与一位骑马从此经过的将军不期而遇,马上的将军不经意地向着小姑娘瞥了一眼,只是一眼,眼睛就直了。真是太美了,虽是村姑打扮却难以遮掩那份少女特有的清纯与美丽,张飞看呆了,要说还是三爷办事有魄力,相中之后,一不搭讪二不约会,省去一切烦琐程序,直奔主题,将其抢上马背,之后,一路打马扬鞭就跑了。

张飞抢老婆的这段经历,陈寿在张飞传里未写,实属正常,为尊者讳是正史传统,陈寿的《三国志》一大特点就是本人的传里多记载其正面,诸如沙场建功、庙堂献策等。而负面的历史,则需要在其他人的传记里寻找。

夏侯渊后来战死汉中,张飞的妻子(夏侯渊的女儿夏侯霸的妹妹)还向刘备请求准以安葬。

张飞这位抢来的老婆为他生了两个女儿,这对姐妹花先后嫁给了同一个人,不用猜,没错,就是刘禅。以刘关张的亲密关系,自然要结为儿女亲家,当年关羽拒绝孙权的求婚,也是想把女儿嫁给大哥的儿子。

此时刘禅的张皇后就是其中的妹妹,姐姐已经香消玉殒,丈母娘也早已不在人世,但老婆的娘家人来了,仍要好好招待。

刘禅知道夏侯霸这么多年来,始终有一个心结,那就是他父亲夏侯渊的死。刘禅为此还特意把夏侯霸请来做解释,说:“卿父当年死于乱军之中,并非我先人(指刘备)所杀。”刘禅又叫来太子及几个儿子,让他们见过夏侯霸,刘禅指着几个儿子说:“这都是夏侯氏的外甥。”

刘禅对穷困来投的夏侯霸礼遇有加,关怀备至,亲戚血缘这层关系到何时都有用。夏侯霸归汉不久,就被任命为车骑将军,按汉代武将官阶,这是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的高级武官。

姜维与夏侯霸,两位昔日战场上的对手,此刻却坐到了一起,本年姜维虚岁48岁,而夏侯霸已年近70,两位老将聊的当然不是宫廷八卦,作为后诸葛亮时代蜀汉第一名将,姜维急于了解魏国政局在高平陵政变后的走向,而刚从魏国归来,长期担任要职又是曹爽亲信的夏侯霸必然知道很多外人无法得知的机密。

面对一脸求知欲的姜维,夏侯霸倒也十分坦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为对他而言,敌我的角色在司马懿掌权后已然完全对调。此刻,他的母国差不多成了司马家的天下,帮蜀汉也就是帮自己,这笔账夏侯霸还是算得清的。

姜维问夏侯霸:“在您看来,司马懿执掌魏国大权后,会不会对汉、吴用兵?”夏侯霸轻轻摇了摇头,说:“司马懿素来持重,不会轻易弄险,他虽手握权柄,心腹爪牙遍布内外,但魏国国内忠于魏氏者尚不在少数,不少人心存观望,尚未归心于司马氏。此刻国内局势不稳。他必专心于内,安插亲信,收买人心,暂时无力亦无心对外挑起战事。久闻将军继承诸葛武侯遗志,矢志于北伐。此时正是北伐的大好良机。对司马氏暂且不必忧虑,魏国朝中有一少年姓钟名会字士季者,颇有才略,其人虽尚年少,然此人日后若得志于司马氏,必是汉(蜀)、吴大患。”

夏侯霸所说之人便是钟繇之子时任尚书郎的钟会。对此人后将详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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