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贼,药是假的!”
这是白石从昏睡中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说这话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庆幸,是愤怒于假药不能毒死武嚼铁,亦或是庆幸自己没有被假药毒死。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白朴氏保着白石脑袋,哭了起来。
“娘……”白石按着胸口轻声道。
“嗯?”
“银子还我……”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白朴氏好像没听见一般,仍是一个劲地重复这句话。
白石叹了口气,知道这银子算是瞎了,心中后悔不已,但事已至此,只得又道:“娘,我真的不想娶武嚼铁。”
“好。”白朴氏抹了抹眼泪,“那咱就不娶了。”
白石听了白朴氏如此说,却还是开心不起来,眼下母亲虽然答应不娶,但只要武嚼铁那边不肯放手,他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忽听院中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只震得地面都跟着颤抖,放眼整个低疏县,除了武嚼铁外,再没人能有如此震天动地的脚步声。
白石一惊,“她怎么来了?”
白朴氏忙打开衣柜,向白石叫道:“快躲进去!”
白石知是武嚼铁要来,哪敢有半点停留,当即一头钻了进去。
白朴氏刚一关上柜门,就听“砰”的一声,武嚼铁已一脚踢碎大门,大步走了进来。
“白石呢?”武嚼铁问。
“死了。”白朴氏答。
“尸体呢?”
“火化了。”
“骨灰呢?”
“扬了。”
“扬了?”
“买不起骨灰盒,就扬了。”
“呸!”武嚼铁大骂,“这么快就扬了?我怎么不信!”
“信不信也已经扬了。”
“骗谁呢?”武嚼铁冷笑,“我看分明是你不想让我嫁给他,把他藏起来了。”
“姑奶奶,你说话可要讲证据啊。”
“证据?”武嚼铁忽然大笑了起来,“姑奶奶我一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让我讲证据?我告诉你,今天,你就是生,也得再给我生出一个白石出来!”
“他真的死了。”
“还不说?”武嚼铁冷声道,“那就别怪我了。”
“你想怎样?”白朴氏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放心,你怎么说都是我未来的岳母,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白朴氏登时舒了口气,却听武嚼铁又道:“至少,表面上不会怎样。”
“你什么意思?”
武嚼铁把手一抬,手心绽放出一朵幽蓝色火焰。
“此火唤做幽冥业火,自九幽而来,不能烧物,却专烧人魂魄,那滋味,只有试过了,你才知道真正的地狱是什么滋味。”武嚼铁咂了咂嘴,“这火珍贵无比,我也只有这么一小朵,若不是为了白石,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武嚼铁走到白朴氏身前,手上抓着那团业火对着白朴氏,白朴氏只觉一阵阴冷之气袭来。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说不说?”
白朴氏一张惨白的脸在业火的幽幽蓝光下映照的微微泛蓝,一咬牙,口中还是兀自说着:“我不知道!”
白石在衣柜中只看得怒火中烧,再也忍耐不住,一步跳出柜子,挡在白朴氏面前,大叫道:“住手!”
“好呀,你果然在这!”武嚼铁冷笑道。
白朴氏看着白石,又是感动,又是懊恼,“你出来干什么,快跑!”
白石蓦然想起了那只被白宕迭打死的雌猿,心中一酸。
也许,那时候,他做错了。
白石抽出永夜,横在胸前,“姓武的,有本事冲我来,我都接着就是,对我娘耍横算什么本事?”
这一刻,他从所未有的勇敢,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一向胆小的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竟没有丝毫恐惧。
武嚼铁大怒,自她出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挑衅,“好啊,敢跟我撒野?不让你见识见识姑奶奶的手段,我看你真就忘了我赤发黑龙的本事。”
武嚼铁把手掌一推,运起沧海浮天劲,将那团业火推向白石。白石当即闪避,却不料他一闪避,那业火却如拥有灵魂一般,对他紧追不舍。
白石在房中绕了一圈,眼见幽冥业火越追越近,最后到底落在自己身上。
这幽冥业火专烧人魂魄总的业力,业力越重的人,在火中便越是痛苦。白石一生做过亏心事无数,却从不曾做过一件好事,业力之强,远胜凡人,被这业火一沾,登时熊熊燃烧起来。
白石只吓得魂飞天外,疯狂乱叫,叫到一半,这才发现,腰间插着的永夜上正传来丝丝凉意,在这凉意之下,业火在他身上燃烧时竟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三儿!”白朴氏不知其故,声嘶力竭地道,“你怎么了?”
武嚼铁哈哈大笑,“怎么样,还敢不敢和我顶嘴?要不要乖乖娶我?”
“我不娶!”白石咬着牙,用着最后的意志力说道。
“哼,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武嚼铁在椅子上一坐,悠闲看起戏来。
白石这边遭受业火焚身,外表没有丝毫异样,可内在的意识,却时时刻刻都在忍受着无尽的痛苦折磨,那是直抵灵魂深处的痛苦,无法忍受,无可言说。在这痛苦之中,他连晕厥也做不到。
“哦,对了。”武嚼铁忽然想起来一事,“忘了告诉你,如果被业火烧进了识海,那可是要被烧坏脑子,变成傻子的哦。”
白石此时早已痛得说不出话来,他清晰的感觉到,业火正飞速侵蚀他的灵魂,眼见便要吞没他的识海。
就在这时,白石眼前一黑,骤然来到了一个漆黑无光的空间,而在他面前的,是他梦中曾见过的蓝衣女人,如一叶浮萍,孤独的飘零于黑夜之中。
这里正是他梦中曾去过的无光之夜。
“你救了我?”白石问。
女人点头。
“这是什么地方?”白石看着周围,心中再一次升起强烈的归属感。
“这里是永夜内部的空间。”女人说道。
“你到底是谁?”
“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