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洛明月从睡梦中醒来，脑袋还是有些昏沉。
两条胳膊用细布缠着，想来是回来之后红雪给自己上的药，背后的箭伤还有些隐隐作痛。
绯月剑和银月刃放在床边，红雪趴在床边熟睡着，想来是照顾自己到很晚了吧。
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一不小心弄醒了熟睡着的红雪，红雪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着她，欣喜而又自责地说道。
“洛姐姐，你终于醒了？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非要你跟我去，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对不起。”
洛明月扯出一抹笑容，安慰她道:“我这不是没事儿了嘛，都是一些皮外伤，我以前受过的伤可比这些严重多了。”
红雪擦了擦眼角，看着洛明月无所谓的样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
洛明月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红雪叹了一口气，模样有些失落。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若为难，那我便不问了。”洛明月不知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但相识短短一日，有些事也不该她过问。
“也不是。”红雪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昨日那个什么落鹰王的钩子上有毒。”
“我……我解不了。”
听到红雪的话，她愣了愣，低头看着被细布绑住的伤口，笑了笑。
“这有什么，你若解不了，我去寻别的大夫便是了。”
“好了，你看我这不也没事儿嘛。”
说完还挥了挥双臂，表示自己没事儿，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若是……旁的大夫也解不了呢？”
红雪看着她的模样，担忧的问道。
“什么意思？”听到她的话，洛明月本来脸上挂着的笑容渐渐消失。
“那毒……”
“名叫鹰落。”
红雪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鹰落？”
“既然那人自称落鹰王，那他所下之毒叫做鹰落也并不奇怪，只是这般你又如何确定无药可解？”
洛明月久处军营，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鹰落的大名于她而言，很是陌生。
半晌，红雪抬起头来。
“其实真要说起来，我也该称呼那落鹰王一句师叔。”
没有理会洛明月诧异的眼神，继续说道。
“十数年前，江湖人称‘药圣’的菩提子，也就是我的师祖，他老人家座下两位弟子出师之后，本已经不打算继续收徒的他，却意外救了一个孩童。”
“那孩子身世可怜，师祖便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时间久了他竟然展现出来了惊人的药理天赋，后来师祖便把他收入了门下，潜心教他医学药理，习武修炼，短短十年，无论是医术还是武功都已经是当世罕见的高手，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沉迷于毒术。”
“直到后来被师祖发现，两人因此起了冲突，他一怒之下便毒杀了师祖，从此杳无音信。”
“所用之毒，便是这‘落鹰’。”
洛明月静静地听着红雪说起这桩江湖往事。
“这些都是后来我拜入师傅门下，偶尔听他随口说起的。”
“师父是师祖的大弟子，一手岐黄之术也算得了师祖的真传，在江湖上也是名声名赫赫。只是自从得知师祖走后没多久，他的脾气开始变得古怪，有时候看着很正常，有时候又疯疯癫癫的，虽然他的医术还在，江湖上找他问诊的人也不曾变少，但是在那之后，他给别人问诊都是收取毒药作为诊金，慢慢地江湖上的人便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鬼医。”
红雪说起这段话的时候带着一丝浅笑，想必那鬼医即使性格古怪，但待她该是不薄。
“洛姐姐，若是世上真有能解‘落鹰’的人，那恐怕只有我师傅他老人家了。”
“只是后来他的踪迹越来越飘忽不定，这些年，就连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何处，甚至……还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
“至于二师叔，他跟随师祖之时从来没学过医术，一心钻研武学。”
“所以……”
后面的话，红雪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洛明月听得明白，这“鹰落”之毒大概是无药可解了。
但她对这毒并没有太过在意，反倒是对这一段沉重的往事唏嘘不已，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她所要做的仅仅是杀敌，将士之间也没有什么是非恩怨，因为他们每一次出征，便是奔着死路去的，每一个能回来的人，都是生死之交，哪怕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
半晌。
她坦然一笑。
“无事。”
“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多活一日也是赚的，若是这毒当真不得解，那也是我的命数，不怪任何人。”
红雪看着洛明月并不在意的样子，只当她是不让自己觉得内疚才如此说，只是越是听到洛明月这样说，心理越觉得自责，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解毒之法。
哪怕希望渺茫。
没有继续说话，起身去了院子里煎药。
洛明月躺在床上，或许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刚刚醒来的她不多久又沉沉睡去。
院子里，红雪一边煎药，一边翻看着一本有些破旧的医书，试图从里面找到解毒之法，往日里她最是厌烦看书，但现在却无比认真。
从清晨到傍晚，除了中间给洛明月喂了两次药和一些吃食之外，一整天她都埋头在医书中。
洛明月看着她，想说一句不必如此，但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她看得出来，她很执拗。
又或许，她内心深处也是希望红雪找到解毒之法。
她也想活着。
许久，一抹月色顺着窗子照了进来，屋子里安静的只有红雪“哗哗”的翻书声，洛明月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红雪翻阅着医书，忽然想到，若是一直如此下去，倒也挺好。
“找到了！”
一旁的红雪突然叫了一声，一脸欣喜地捧着医书，对着洛明月指着。
“就是这个，以针灸之法，辅以‘沙葵’便可护住心脉，延缓毒素的蔓延。虽然不能解毒，但这个办法至少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这样我们就有时间去找到我师父，他一定有办法帮你解毒。”
洛明月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