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想极力避免,但让赵锋极度不舒服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获得这场胜利后,一根血淋淋的手指摆在了自己面前,他虽然心有愧疚,但却没有其他选择,因为如果输了,摆在这里的,当然只能是他的手指。
在这种生活里,也许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就是每次胜利可以点名让乔安娜来陪他。菲鲁斯侯爵会尽量满足每一个胜利者的要求,赵锋这么做,至少有充足的理由来保护一个人。可每次管家叫人送来一根手指的时候,赵锋的安慰感就在也不复存在,虽然这是一步步接近自由的象征,但同样的,它一步步将人性逼向罪恶的边缘。
这些人像什么?像一个个小丑,像一只只可以随意撕裂的玩具,只是贵族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地位和财富的娱乐罢了。真正的结果他们永远也等不到,“用十根手指去换得自由”只是一张血淋淋的画饼而已。
可让赵锋很诧异的是,这里为什么没有人反抗?
也许在这个世界里,奴隶制的观念是深入人心的,奴隶不可能反抗自己的主人,可并不代表他们不想自由,赵锋知道这一点。在利弊权衡了很久后,他向自己最信任的人——莫尔,提出了这个观点,莫尔躲闪了一下,不过很快的,他在一旁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不是只有赵锋一个人这么想,每个人都恨这里的一切,可是这里并非没有逃跑的例子,竞技场的戒备从来都是非常森严,曾经也有不少角斗士想越狱,却没有一个人成功。最终,那些失败者被挖去双眼之后,还被狠狠绞死在了大门外,这就是对想越狱的角斗士的警告!
但赵锋没有放弃。
他分析了这些人逃狱的历史,终于发现了一个规律。赵锋发现所有被捕的逃狱者都是单独行动,而且都选择在夜晚,在这个环境里,没人有真正的朋友,每个人都信不过身边的人,更不想与其他人进行协作,他们不清楚这个道理,但赵锋清楚,除此之外,他更清楚这些人的能力,清楚那些看管的人对他们这些人有多惧怕,他们不是不敢,而是却缺乏一个强有力的组织者和领导者,至少是让在力量上让他们信服的人,谁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在听了赵锋的计划后,或是出于对这些贵族的痛恨,又或许是出于对于自由的渴望,莫尔终于被说服了。
得到第一波助力后,赵锋迅速制定了一套反抗的路线,他很有经验,在没有还没有成为剑术大师之前,他带领的突击队几次死里逃生,当时的长洲国,对于像泥鳅一样的赵锋,下令只要是他领导的突击队,直接击毙,无需活捉。
从灌输理论开始,赵锋慢慢散播恐惧,莫尔配合制造混乱,几名阿穆尔草原人还故意顶撞狱卒,试探着他们的底线,不过结果一般都是被固定在铁栏杆上毒打一顿。
反抗的思想像病毒一样开始在牢狱里蔓延。
角斗士们的担心与犹豫是有缘由的,圣辉城的角斗场,反抗者历来都没有好下场。可他们心底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不可能连胜十场,退一步来说,就算能,那也未必逃得过菲鲁斯侯爵笑里藏刀的狠毒手段。
“横竖都是死,与其在角斗场上被一根根切断手指被折磨致死,为什么不放手拼了?”
当这个思想占据绝大部分的人内心时,角斗士们慢慢转为默认与支持,甚至私下开始悄悄传递信息,一个接一个,一层接一层,渐渐传遍了第一层到第三层九间牢房,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渴望着自由,可没有一个敢于表态,因为谁敢站出来,就会面对比死神更可怕的存在。
赵锋停了一下,因为他发现除了一个强有力的引导者,一个缜密的反抗计划之外,还少了一种人。
一个在关键时刻敢于挑战权威的人,一个在开战之前能刺激角斗士反抗意志的人。
赵锋看向了一直呆在角落里的独眼,也许这个人从来没有理会过赵锋,但赵锋知道他不是个普通人。这些日子,这个人一直对所谓胜利失败不感兴趣,一副人言不畏的样子。细看其他牢房中,那些看似意志坚定,私下里口口声声承诺造反的人,估计越是在关键时刻,越会躲得远远的,只有这种狠角色,关键时会在乎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独眼也知道有人在凝视他,放在以往,他对这种目光可一向不屑一顾,可现在情况有变化了。通过近日牢房内外这些非言语的交流,在加上赵锋他们暗地的鼓动,独眼已经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前些天拉他入伙的时候,他依然只是一笑了之,现在不一样,这种反抗思潮已经遍布了各个角落。
赵锋与他虽在同一层,却不在同一牢房,这一眼对视,让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定,成立了某种默契。
“哈哈,好,好,嘛的”
一声大笑,发起狂来的独眼,咆哮声几乎能让所有的牢房听见。
“混蛋们,你们听着!这种生活老子受够了!受够了懂吗?”
“吵什么!”,几个卫兵厉声走了过来。
“又是你!”,典狱长瞪着这个半眼瞎,他平常没说出口,心里清楚的很,这个人平常就没把卫兵们放在眼里,包括他这个典狱长,他早就想教训下这混蛋了,只是侯爵吩咐过,打死打伤了角斗士,只会耽误比赛,可现在这状况,聚众闹事就是个很好的理由。
“没事,没事,”莫尔惊出了一身虚汗,只是对那名卫兵笑着解释道,“长官,他只是觉得牢房的伙食太差了,所以才”,莫尔可不清楚独眼刚刚和赵锋达成的默契,他们明明将时间定在了黎明,要是他再闹下去全盘计划都会泡汤!
“伙食太差了?!”那典狱长蔑视的看了独眼一眼,冷冷道,“看样子今天得给他吃点好的”
典狱长只是一个招手,独眼就被卫兵左右手下被带到了隔壁的刑讯室。
“打!给我狠狠打!”隔壁传来卫兵长的呵斥声。
一声声惨叫声与鞭挞声响彻在了三间牢房,回响在每个人心地底的恐惧里。
“不是嫌伙食差吗”,典狱长的声音有些扭曲,“给我灌,给我往死里灌”
最后,鲜血淋漓的独眼被送了回来,一动不动,恰似一个死人。他的喉咙里还被灌了一些其他的东西,粘稠得有些难闻。
要是打上几鞭子,就算是皮开肉绽也不算什么。
可人性的屈辱就不同了,这让一些还存有良知的角斗士开始咬牙切齿。
“你们听着”,几个来回走动的卫兵冰冷,言语深深刺入每个人的心灵。
“不要以为是角斗士就有特权,奴隶永远是奴隶,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在这一刻,嘈杂闹的牢狱真正沉默了,压迫到极致的时候,已经不是畏惧,而是无声无息的怒火,压抑已久的愤怒之火一旦燃烧起来,片刻间就能照彻整个牢房的黑暗。
赵锋明白,时机成熟了。
他看了一眼独眼,虽然不清楚他有多能扛,但赵锋是生死场上过来的,明白这点伤对这独眼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卫兵走后,铁门轰隆一声锁住了,外面的世界再次步入宁静。
黑暗将大地侵蚀。
这一次,赵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有他身边的角斗士,每个人都不敢发出声响,在看到自己的同类惨遭虐待的那一刻,愤怒的角斗士们私下里立誓,一旦有人响应,一定要誓死参与这次反抗斗争。
不只在赵锋的二层牢房,和赵锋料想的一样,上下的两间牢房也有骚动,并传开了话来:他们清楚了二层牢房的行动,所有人都已达成私下协议,只要二层发动叛乱,他们将一致愿意配合赵锋领导的行动。
时间就定在黎明。
可这夜里,翻来覆去的赵锋总是觉得不安,总觉得那些地方不对劲,是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吗。
“赵锋,你听得见吗”
迷迷糊糊中,赵锋总觉得有人在耳边喊他,他惊醒,转过身去,却发现所有的人都一动未动。
赵锋犹豫了一下,以为只是幻觉,只能扭头睡去,什么都不会多想,他现在得补足体力。所以不过半会的时间又进入了一种空冥的状态,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像是真正进入了梦乡,又像是在一个奇异的世界。
熟悉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不!这次非常的清晰!
“赵锋,我是莉莉,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莉莉?”,赵锋惊讶的在脑海里问了一句。
“是我,赵锋,你终于听得见了”
“你……能联系上我?”,赵锋默默问道。
“是的,我一直看不见你的世界,但现在终于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了”
“你这混蛋!”
赵锋怒火攻心,如果莉莉在眼前,他掐死她的心都有,这些日子莉莉连个信都没有,也不知道苏音去了那个地方,迷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苏音能安全吗,她在这时候还有脸冒出来?
“趁我还不想骂你之前,快点告诉我,苏音去哪了!”,其他的都不重要,这才是赵锋现在最想知道的事。
“苏音,我无法联系她,只能感受到她的环境,但是我敢肯定”
苏莉莉凌空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感知苏音的环境。
“她的周围很安全,很多人在保护着她,不过,这又好像不是她,或者不仅仅是她”
“不是她,不仅仅是她?”,赵锋对这个摸棱两可的说法感到疑惑。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那她究竟在哪?”,赵锋思索了一刻,又加了一句,“离这里远吗”
“这点我不清楚,我只能感受到她生命系数正常,要知道我们的这个世界和现在的这个世界的空间重叠之后,你是混沌节点关闭之前最后一个离开的,赵锋,所以我的灵能只能残留在你身上,只能偶尔感受苏音的意识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