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格瑞丝和安德烈开口,赵锋眨了眨眼,断言道:
“以我跟菲鲁斯交手的经验,我发现他这个人非常的狡猾,没有把握绝不进攻。所以我想,如果法师团不见了,菲鲁斯应该会稍微担忧一下,但只是一下,因为法师在释放大型魔法时,都会吟唱很长的时间,这个时间会造成周围的魔力波动,菲鲁斯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它的位置;如果菲鲁斯看不见烈焰骑士团的踪迹,那么他肯定会高度警觉,因为隐藏起来的骑士团,能在任何他不注意的时候,出现在任何地方,带给他致命一击”
“所以,你也觉得格瑞丝留下来最合适”,安德烈似乎听懂了赵锋的分析,不过,他也充分认可赵锋的言辞。
哈珀只是笑了一笑,他跟赵锋合作这么久了,自然听得懂这其中更深刻的布局。
“不,恰恰相反”,赵锋也不再卖关子,他单刀直述了这其中的缘由。
赵锋凑近了安德烈,进一步做了个示范。
“若是我现在拿剑对准你,你肯定会立刻防备。但如果我在暗处呢?试想,你看不见主要敌人的位置,所以你走的每一步都会更加小心,因为你甚至不知道你的对手究竟要怎样出剑。”
安德烈渐渐领会了赵锋的意思。半虚半实,才能让人琢磨不透,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能带着几十名手下打败了菲路斯数百名骑兵,看样子隐秘森林那一晚他出色的指挥,也并非偶然。
“年轻人,我现在真正对你刮目相看了”,安德烈叹道。
“所以,安德烈叔叔,你不要争了,我是‘入梦者’的最佳人选,看不见烈焰骑士团团长本人所在,菲路斯绝不会轻易进攻”
格瑞丝表面看不出任何其他波动,但心里对赵锋的谋略又认可了一分。
“好了,既然人选定下了,哈珀,你可以说这最后一位参与者了”
哈珀看安德烈不再反对,就知道这里已经没有阻碍。
“最后,是‘破梦者’的血液。‘破梦者’是梦境未知因素,也是关键所在,这个人,与‘入梦者’相反,必须是‘酝梦者’不熟悉的人,这样才能真正驱除梦中恶魔”
哈珀停顿了一下,他想到了一件事情,瞄了赵锋一眼,如果照这么说的话,这里能作为破梦者的,也就只有赵锋了。
“我猜也能猜到是我,这有什么问题吗”,赵锋对哈珀的疑问倒是有些不解了。
哈珀思索完后,觉得还是将事情说清楚要好一些。
“因为‘酝梦者’是梦境的主宰,所以他的梦境里,有许多未知的凶险,这些凶险,对他熟悉的人来说,是敞开的,信任的,所以需要一个入梦者打开通道,但对‘破梦者’来说,却是十分凶险,甚至致命的”
“致命的?”,赵锋理解了哈珀的意思,他还是第一次听过还能死在别人梦境里这种概念。
“也就是说我在另一个人的梦境中,可能会死,对吗”
“不仅是致命的,如果处理不慎,甚至会成为下一个被恶魔缠身的人”,哈珀再一次强调。
哈珀郑重地看着赵锋,他的本意,其实是让赵锋放弃,因为他也不清楚邱迪卡领主梦境中的恶魔的能力。不过这只恶魔既然能避开光明教会的搜索,还能避开能看透一切邪恶的黑暗之瞳,那就证明这个恶魔根本不是普通的恶魔。
跟赵锋合作的这些日子,哈珀多少有些倾佩这个年轻人,以他的能力,将来或许大有可为,不能让这种赌博似方式的白白送了性命。
“那为什么不让我去?”,安德烈问道,“既然如此,找一个酝梦者熟悉的人,能避开所有的凶险,不是更好?”
“不,不”,哈珀连连摇头,“我刚刚说了,‘破梦者’必须是‘酝梦者’不熟悉的存在,甚至是陌生人才最为合适,因为这位梦境中的恶魔,致梦的因素,就藏在这些凶险之中,如果都避开了,那么‘破梦者’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气氛凝结了一秒。
最后,还是格瑞丝打破了沉默。
“赵锋,我原本不知道会出现这种事,”她对这件事有些懊恼和尴尬,“没关系,你没有宣誓效忠领主,我们拉姆斯登家族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我们完全可以”
“你愿意开多少金币”,赵锋突然问道。
“你说什么?”
“我是一个佣兵,一向见钱眼开,说不定你开的价格合适,我就答应了呢”
“这不是钱的问题!”,不拿不该拿的报酬,不拿性命换不到的报酬,这是格瑞丝昨天听他亲口说的佣兵团老话,今天居然自己就推翻了。
“佣兵本就是要冒风险的,生死由命”,看着格瑞丝的反应,赵锋沉声道:
“熊爪旅馆被封锁,我起初没想通,到后来才知道你的用意。看似在打压,但其实是在帮我们对吗,我到了烈阳城后才知道,你们并没有宣布烈锋佣兵团为非法组织。”
格瑞丝完全没有想到赵锋会意识到这一点,怔怔地站在那里。她对喀特琉斯火山战役的事情一直有愧疚,拉姆斯登家族从来不会欠别人的。
“从你们支付我们报酬开始,我们就两清了,我也不想欠别人的”
沉寂一刻后,赵锋说道,“哈珀,由我做‘破梦者’,现在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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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阳城外,菲路斯侯爵军营的帐篷里。
菲路斯侯爵身旁的医官在给他包扎换药,这些天在牧师持续的伤口治愈下,他的肩膀好了不少。当初赵锋那一剑不仅能砍废他的祖传铠甲,居然还附带灼烧,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魔剑士弗兰克斯,但是那个人已经死去很久了,自己还是太小看这个赵锋了,连弗兰克斯的“灼炎”都能搞到手,不过等他拿下了烈阳城后,他就有时间来对付这个人了。
“菲路斯侯爵”,来报的人闯进了营帐内。
“怎么样,烈焰骑士团出现了吗”,菲鲁斯侯爵问道。
“依然不见踪影,倒是安德烈带着魔法团出现在了,就在城墙上”
菲鲁斯侯爵旁边,一位魔法师建言道,“我们完全可以压制住他们,只要大人一声令下”
“不急,再等等”,菲鲁斯侯爵喝了一口烈阳城的独产的火舌酒。
菲鲁斯侯爵知道现在宫廷暗潮汹涌,有不少人已经知道了亚兰行省烈阳城这边的实际情况,但碍于是安格斯大帝已经开口同意,要菲鲁斯侯爵协助邱迪卡领主剿灭恶魔,所以大部分知情人只是默默不言而已。
只要菲鲁斯一攻城,这些人一定会抓住这个真凭实据,狠狠地将菲鲁斯侯爵告上一状,别人不敢肯定,但那位大公一定会这么做的。最终城破之时,没有在里面抓到恶魔,那么他菲鲁斯轻则按上个公报私仇的罪名,重的甚至是叛国罪。
菲鲁斯又抿了一口火舌酒,悠闲地看着烈阳城高耸的堡垒,他知道在某一处,他的交易已然慢慢兑现了。
烈阳城城堡,邱迪卡领主的房间已经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赵锋脑海里充斥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眩晕感,他没有去抵抗,任凭那种画面穿透自己的思维,映入自己的脑海,那一瞬间,他也觉得自己头重脚轻,世界反转了,画面慢慢倾斜了下去。
再度睁眼时,赵锋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繁华的街道,威严的堡垒,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赵锋看看自己,什么都还在,他置身于这一条条街道中,周围的人来来往往,都似乎对他视而不见。
赵锋往前漫无目的的走着,却在街角商铺发现了一队卫兵,将一名贵族打扮的人和一个小女孩簇拥在中间。他们像是父女,在商铺那里在购买者什么,那名父亲非常宠溺自己的女儿,虽然身着铠甲,但却坚持蹲下来,一直举着手中的玩具询问着,但那个小女孩不动声色,仅仅六七岁的年纪,却对一切新鲜玩意不感兴趣。
因为被卫兵围在中间,距离也隔得远,赵锋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那名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仅仅是微笑着摸了摸女儿的长发,流露出父爱的温暖。
直到要走时,那名女孩突然抓住了那个男子的大手,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爸爸,你要走了吗”
虽然隔得远,这个女孩开口的一瞬间,赵锋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意外能听到她的声音。
那个男人抚摸着他的小女儿,很是不舍,但不得不安慰了几句,他朝身边的一名卫兵队长装束的人上前低声说了几句,卫兵队还是离开了,只剩下那个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那,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即使不喜欢,她还是捏着父亲给她买的娃娃,一刻也不会松手。
两个卫兵留了下来。他们是为了护送这个女孩而留下的。
等到那个女孩一转身面向了赵锋,赵锋这才看清她的面貌:金色的头发,明眸的双眼,精致的轮廓,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却菱角分明,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坚毅与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