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转头一看,幂雪坐在冰石上一动不动,头上竟已结了一层冰冻,唇色发青,显然是血脉阻滞,人已昏去。“幂雪!”小子吓得脸色惨白,赶忙扑去接她在怀中,一手搀扶一手为她输去内力。
温热的幻羽真气入驻她休内,片刻,她便已有了反应。
“幂雪,现在感觉怎样了?”小子双眉紧蹙,关切地问道。
“我……居然昏倒了?”其实,她诧异的是小子不仅安然如初,竟还有余力为她渡入真气,莫非这雪族中人人谈之色变的极寒之地,于他来说不过是形同虚设?
“我们两人的真气互冲,我不敢为你送入太多真气。”小子用他温暖的怀前为她取暖,柔声怨道:“坚持不住为何还要硬撑?你罚自己什么不好,偏要罚坐在这冷冷的石头上受罪?”
“我伤害了两位长老,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幂雪声音孱弱,眼神似睡似醒。
“幂雪,”他呵护怀中的她,轻声问道:“我来的不是时候么?”
他的热力正与她冰冷的温度完美契合,使他的暖温和了她,又不使她被他灼伤。这一刻,幂雪忘了她还有一桩恼人的婚事在身,忘了二老的警示,亦忘了,这副给予她安心的怀抱,下一刻或许就变得炽热无比,会终有将她彻底毁灭的可能。
她笑了笑,回应道:“来了便是来了,来了我们一起面对。”
“我最怕的,是叫你为难。”小子道。
“之后便不会了。”幂雪忽想到什么,不由地自笑一声,道:“大不了,你再陪我坐冰石好了。”
小子一汪清澈地看着她,她眼中的光彩微微有些迷朦,正是如此,他便可以尽心探究,在这片迷朦背后的些许感动与爱意,并将它放大、珍藏。
他任由自己在她的目光中堕落,甚至被瓦解。
而她,靠上他的怀抱,便意味着她已陪上了自己全部,来赌她会不会因他而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他痴痴地定睛于他,深情道:“刀山火海,小子与你,生死相随……”
“哎,这可如何是好……”一屋内,无星踱着步子冗长一叹。遂幂雪之意留下小子,他们便更是难分难舍,那么她和逸风的婚事岂不越发没个着落?
身后,无月道:“老头子,我认为小子留下倒没那么坏。”
“这还不叫坏?岂非天塌了下来才算么?”无星抵触道。
无月道:“雪族实力单薄,这小子却有奇功,他留下或许会对幂雪和逸风产生影响,但他又未尝不是对幂雪最忠诚的人。现在婚事的最大影响不是小子而是逸风,于我们来说,有小子在,到底会增添了我们的实力,这是有益的。”
“听你说来也确是如此。”无星认同,道:“小子身上仍有许多我们尚未发现的潜能,若能得他帮助,对雪族的复辟将十分有益。”
“我最担心的是逸风,”无月忧虑地敛起眸子,道:“他迟迟不肯答应与幂雪婚配,不知为雪族延续后代的事,得拖到哪时了。”
“哼!”无星恼火地将权杖猛一击地,“砰!”,发生震耳声响,“不答应,我看他究竟能硬到何时!”
……
任由幂雪强烈反对,小子亦是将她安放在背,适时抓住她扑腾的双手缠在脖间好将她牢牢遏制,眼眸一沉,他浅笑道:“小子愚笨,从前不知你心思,竟误了许多光景。你能不顾别人的眼光,告诉所有人我是你朋友,这份勇敢,小子也应当习之一二。你为我受罚,身子虚弱,就不许小子今日也勇敢地表示一番么?”说到尾处,小子早已红透了脸庞,诸多顾忌,他似乎仍有一些话还未说出,因而欲语还休,脸上更是腼腆了几分。
她不再像上回那般掩上他的唇呢喃着“不可说”,只娇羞地红脸道:“许不许你,我不都是在你背上了么……”
小子由衷一笑,晃了晃背好让她尽量舒适一些,边走边道:“小子既然敢来,便断然不会怕死,如今厚着脸皮留下,自然是要改变你的命运轨迹……”
“小子你想……”幂雪说话时小子已出了冰窟,引来两名守卫怪异的目光。
不等幂雪解释,小子便说道:“我叫小子,是她的朋友。”
于是,守卫们惊呆了。
在界内,人人都知幂雪与逸风的事。
“从寻找你的那一刻我已决定,要阻止你和叔叔成亲——即使与你非亲非故,我同样会阻止你和任何一个男子成亲。”
幂雪甜上心头,小心翼翼地引导他道:“你是,为什么……”
“明知故问。”小子暗笑在心,低声道。
冰窟外是一片深深雪地,两个人的重量,使得小子的脚印在雪中越发深陷。幂雪趴在他背上,安逸地享受他温和的体温。在界内,只有雪光而不见日光,但小子,无疑便是那轮金灿灿、暖洋洋的太阳,有他——有温暖,有光芒,有希望。
茫茫雪地,漫天的白皑。小子与幂雪在这片耀眼的银色中,仿佛只是小小的一点,在巨大的白幕上缓缓移动。
从冰窟到府宅仍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幂雪便一直在他的背上。
见这一幕,人们诧异地争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快,有人向星月二老禀告了这件事,二老大惊失色,急忙迎了出去。
“小子快放我下来……”幂雪推了推他的背,小子却道:“不怕,无妨的。”
小子站在院门前,眼中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恭敬地看着面前对他恶目相视的星月二老。
幂雪不敢看去,战战兢兢地藏在小子背后。
“你快放下她!”无星怒吼道。
“你这小子找死不成?”无月上前一步道。
小子看出她掌中有针,上次大意中了她的招数,今天她若再动手,他必能化解。小子道:“她身子虚弱,自己是走不回的,小子既然是她朋友,背她一程有何不可?”
听他如此说来,无月掌中的毒针又不留痕地隐去。
“现在你也送到了,可以放下她了么?”无星忍怒道,咬牙切齿间,恨不得将小子撕成碎片。
小子又道:“即使她能走,小子背她一程也不犯法……”他细致地打量着星月二老脸上迅速堆积的怒火,鼓足了胆子说道:“我们在梦氏庄园九死一生,一路上我们相互依靠,共渡难关。多日来的朝夕相处,小子便蒙生了那份痴心妄想的狗胆,此生亦不想与她分开。”
幂雪不禁讶然:他竟把脑袋悬在手中,当着星月二老的面,向她表明真心?
小子再道:“小子身份卑贱,但小子的一片丹心天地可鉴。若是二老觉得小子冒犯了高贵雪族后人,尽管打杀。”
“臭小子,你分明是活腻了!”无星大喝,提起权杖便要杀去。
但见幂雪从他身后探出头来,举到一半的杖子不得不停了下来。
小子这才放下幂雪,笑道:“长老早想打了,我今天让他打足,今后他便再不会为难于我。”话完,他向幂雪使了记眼神。
幂雪明白他的意思是他已修炼到刀枪不入,自然不会惧怕一根乌木杖子。但,他若以为拿在无星长老手中是根烧火棍子,那么他也确实愚笨到了极点。
“不可。”幂雪轻声提点。
“不妨的,”小子凑在她耳边道:“我自有分寸。”
“不可,权杖不是儿戏,打在身上轻则功力丧失,重则当场毙命……”
“你连我也信不过?”小子朝她扬了一记眉头,言下之意是他自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