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当要走遍天下,行侠仗义,平江湖不平之乱,管世间不公之事。如今你们两个的功夫也学了,是时候出去走走,出去闯闯了。现在天下大乱,百姓不得安生,该是我们习武之人去维护正义的时候了。另外,明儿,你们也要调查一下你父亲,我的沧浪兄是被谁所害的,该到了你去为你的父亲报仇的时候了。让月儿也跟着你一起去,一路上你们姐弟俩也好互相照顾。”莫孤鸿对东方明和莫忘初说到。
天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东方明和莫忘初带着行囊从鸿雁阁出发,远远的山路上两位少侠行走如飞。
这一日,东方明携莫忘初到了大都市申州。申州城街道两边的建筑高低错落,气魄宏伟,严整开朗。有灰瓦盖的鸱尾屋顶的普通人家,简洁秀拔。也有蓝绿色琉璃瓦盖的叠瓦脊屋顶的大户人家,高贵富丽。
虽是乱世,但申州毕竟是大都市,商业街上仍然有好多人在从事商业活动,卖吃的,卖首饰卖玉器的,比比皆是,来来往往的好多人,热闹非凡。
东方明和莫忘初又饿又累,他们在一家写着“一千零一夜”招牌的客栈前面停了下来,东方明伸手推开了客栈的门,携莫忘初走进了客栈。
客栈掌柜很和气,满脸油光,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两位客官远道而来,辛苦了,里边请。”
这客栈里面的人很多,气氛也异常热闹。绕过了几道弯,东方明和莫忘初在客栈掌柜的指引下,来到一张桌前坐下。
客栈掌柜赔着笑脸说道:“委屈两位客官了,这张桌子是单人位,小了点儿,坐您二位,有点挤,实在抱歉啊。往日我这店里并没有这么多客人,这几日忽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宾客,小店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两位少侠见谅。”
“没关系,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东方明答到。
“可是,为啥忽然来了这么多客人啊?”东方明又好奇地问到。
客栈掌柜道:“距离我这店不远处的山上就是寿岳剑派紫盖总部了。近日这来来往往的客人,多半是寿岳剑派总部的的。寿岳剑派下月一日召开比武会盟,往年都仅限于寿岳剑派内部比武,各个分布之间争夺总部令旗。我听说啊,今年寿岳剑派的比武会盟邀请了很多其它门派参加,获胜者不仅主导寿岳剑派的每个分部,还将会被推举为武林盟主,号令整个武林。”
“哦!原来是这样啊。”东方明一边听着,内心已经有了打算。他看了一眼师姐莫忘初,莫忘初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他二人虽无意争夺什么武林盟主,但自打从鸿雁阁下山以来,他们还没有赶上什么武林大事,这等热闹机会岂能错过。
这边东方明和客栈老板正说着,那边店小二已经跑过来招呼了。东方明定了上好的客房,又点了一只烧鸡,一壶酒,四个馒头和两个特色的小菜。东方明和莫忘初二人在一楼靠窗的餐桌前边吃边喝。
窗外,斜阳渐渐淡了,照在一个身着血红色外衣的年轻男子的身上和脸上,他的那双眼睛空虚而冷漠,在他的眼里似乎周围都是死亡的颜色。他的身后背着一支箫,手里紧紧握着一把血红血红的大刀。
红衣男子穿过了很长的一段森林,终于他走了出来。红衣男子驻足观看,他看见了远处明灭闪烁的灯火,还有模模糊糊的,似是一栋栋的房子的轮廓。红衣男子判断出,那里应该有客栈,他加快脚步朝着灯火处走去。
凄凉萧瑟的傍晚,路边的银杏树在风中簌簌作响。
红衣男子走在大街上,他每走一步,都发出很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的力量似乎能让整条大街颤抖。
黄昏的暮光开始降临,深深地浸染着那丰厚的如天鹅绒般轻柔朦胧的夜空。
红衣男子静静地站在客栈前,看了看在风中慢慢摇动着的“一千零一夜”招牌”,走进了这并不算太狭窄的客栈。
客栈掌柜满脸笑堆笑地迎了过来:“客官远道而来,辛苦了,里边请。”
红衣男子看都不看客栈掌柜,径直走自己的路。
客栈掌柜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红衣男子的神情,客栈掌柜看得出这红衣男子一个不好惹的主,格外陪着小心,大声喊着店小二过来招呼这位客官。
客栈掌柜将红衣男子领到一张桌前坐下,这张桌紧邻东方明莫忘初就餐之处。
店小二微笑着跑过来招呼道:“客官,您需要点啥?小的给您准备去。”
红衣男子沉着脸道:“有什么好问的,怕付不起你们银两吗?你家有什么特色的好酒好菜尽管上来便是。”
客栈掌柜指着店小二道:“快去,快去,莫要待慢了少侠。”
“好嘞,少侠您稍等片刻,马上就来。”店小二应声一路小跑去给那红衣男子张罗酒菜去了。
红衣男子坐在桌前,把手中大刀放在桌上,左手仍然握着刀柄,片刻都不曾离开过,刀不离手,手不离刀。由于客人比较多,菜上的比较慢,那红衣少年见菜一直没上来,就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布低头擦着他的刀。那是一把让人见了一次,便永远忘不了的刀。那把刀格外显眼,足足有三尺长,红色的刀柄似是要溢出血来,刀身透露的气势更是霸绝天下,远远相望,便可令人望而生畏。二寸宽度的刀面银光闪烁,刀面中央地带赫然嵌有一头眸子里充满戾气的火红朱雀,那朱雀昂首展翅气质傲然,令人不敢直视。
红衣男子专注地看着手中那把刀,他面上的表情可怕得很。似是有刻入骨髓的怨,铭记心中的恨,似是那刻骨铭心的怨恨已经融入他的每一个毛孔。他那双空虚而寂寞的眼睛,彷佛看见的都是灰暗与死亡,纵然有死亡就在前面等着他,他也绝不会停下来。
菜上来了,红衣男子将刀放在桌上,自斟自饮起来。远处角落里似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盯着他看,然而他完全不去理会,他脸上的表情异常高傲异常冷漠,似是不想与任何人多说一句话。
东方明打量面前这红衣男子,这红衣男子看起来年纪十八九岁的样子,个头高挑,五官立体,面似刀刻,只是一脸的高冷,一脸的孤傲。
夜幕降临,满街灯火通明。客栈的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店小二还在客栈一楼摆上了鲜花,一众身着彩衣的十二个少女,各自怀抱一种乐器,为宾客们演奏,酒店里一派欢乐的气氛。今天这家店高朋满坐,客人们老酒下了肚,见这么一众美女上来献舞,心情也欢畅起来,话也就多了起来。他们的酒意正浓,欢乐也正浓,似已完全忘记了当下的乱世,忘记了人世间的悲伤,烦恼和痛苦。
然而红衣男子听见这乐声时,他那双空虚的眼睛里,却忽然现出一种奇异的表情,无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但绝不是欢愉的表情。少年英俊,香花美酒,美人如玉,这是多么欢乐的时刻,多么欢乐的人生啊!可是他却为什么偏偏就与这氛围格格不入呢?他仿佛感觉不到她们的存在。他看不见鲜花,看不见美人,他面前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高墙,将他隔绝在欢乐之外,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吃着酒菜,周遭的欢乐都是别人的欢乐,欢乐从来都与他毫不相干。
红衣男子酒足饭饱,慢漫抬起头。他抬起头的瞬间,一个胸脯很高,腰肢很细,臀部很大的女子,一摇一摆地走过来,路过他身边,女子眼神里充满挑逗地朝着他挤挤眼。红衣男子根本不正眼去看那女子,他死气沉沉的脸上除了冷漠与高傲,再无其它任何表情。女子用鄙视的眼神斜瞪了红衣青年一眼,撇了撇嘴,一摇一摆晃动着腰肢走了,她每走一步,臀部上的肉就一颤。
夜渐渐深了,客栈外面的天空忽然出现了美丽的焰火。那些焰火有的像彗星一样洒落下来;有的像流星一样飞下来;有的像五颜六色的珠子掉落下来;有的像菊花一样绽放;有的像手一样展开,这些烟花有的还伴随着宏大的响声,响彻云霄……在暗蓝的天空中,留下了一份美丽,散发出一种飘渺的幻境,又在一刹那间烟消云散,让人完全忘记了当下是乱世。
东方明叫来酒保,问起夜空中的焰火。
酒保道:“客官,您还不知道啊,这是我们这里的财主李大善人请了一位炼丹的道士,在驱赶邪恶,祈求天下太平。我们这里去年大涝,今年又大旱,已经好多日没有下雨了,又加上这连年战乱,老百姓的日子难熬啊。”
很多客人起身到外面看焰火。客栈里只剩下临窗而坐的东方明,莫忘初,还有这位红衣男子。
渐渐地,屋里只剩下一盏灯,黯淡的灯光照着红衣男子的眼睛,他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的人纵然已醉了,他的眼睛却没有醉。他的人纵然已醉了,他的刀却没有醉。他的刀已在手,苍白的手,血红的刀。刚才还充满欢乐的屋里,忽然间充满杀气。
红衣男子紧握手中的刀,他独欢,独醉。他拔刀,挥刀,刀光划过,一丈外的珠帘纷纷断落,如美人的珠泪般簌簌落下,然后刀光就忽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