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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望风亭

采薇的心思并没有全放在琴上,一双冷冽的眼眸淡淡扫视着大堂里的人群。她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点东西,可是却又捕捉不到那是什么东西。

一曲毕,采薇失望地叹了口气。

待要抱琴退场时,却见了一群男子汹涌而来,就要将这舞台围死了,那一双双可恶的手竟然还敢伸向她。

摸剑,好吧,没有剑也难不倒她,微微侧身便迅速闪了出来,匆匆离去。心内一叹,今日就放过这些个让人厌恶的家伙吧。

来到三楼,采薇并没有立即回房,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回廊上,她探身静静看着下面。看着有许多人正围着那管事的中年人,听着他们用耍弄心机显摆银钱卖弄身份等诸般手段打探她的消息。

这些人眼睛里有一种炽热,这便是师傅所说的情的力量,让人狂热?

正思虑间,却猛然见了下面一男子竟然掀开了怀里女子的衣襟,埋头便朝着女子白皙的怀里蹭着,蹭着蹭着,那嘴便咬上了那盈白的花蕾。

女子瞬时便酥了,双眼微斜,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发出撩人的轻哼。

霎时,一股血猛得冲上了采薇的脑内,一弯身喷出一口血来。小脸烧得嫩红,脑内有些迷糊,周身力量翻滚腾跃凌乱不堪。

瘫坐在地上,强制清心控制体内力量........

几日过去,采薇可以说是日日在刀尖上过活,关键这刀尖还是无形的,攻击的是她的心境、她的道念。

而她以十四龄身,情窦还未初开,却要眼见这些事情,哪里能够平心静气?

日日在与撒旦跳舞,却又从不敢有半丝沉沦。

而最关键的,对于情从何而发,如何而用,她还是毫无头绪!这日,抚琴毕,又是沉沉的叹息,并未给任何人有近身机会,连忙径直回三楼,可是在三楼的楼道上时却被一青年男子拦住。

采薇微微皱了皱眉,这里三楼一般是不允许外人上来的。

“采薇姑娘。”男子俯身行了个礼。

眸光在男子身上一扫,虽说此人倒也俊朗,但厌恶仍油然而生,如若长剑在手,定然是一剑将这家伙挑了下去,可是手里只有一把琴。

“有事?”摸了摸琴,采薇十分郁闷,十分不耐。没有剑,对付这么个文弱书生是不需要费什么劲的,只是,她不能丢了师傅的告诫和教诲。这是万事的底线。

“在下久听姑娘琴音,实在仰慕得很,所以冒昧过来打搅了,还请见谅。”男子又是一礼。

采薇微微皱了皱眉,再次压下心内的不耐,忍着怒气再次追问道:“什么事?”

“实不相瞒,在下也很喜欢抚琴,可是却奏不出姑娘的饶梁三日,所以想请教请教,唐突了姑娘,还请见谅。”男子又是一礼。

看着男子的谦恭有礼,面上的认真执拗,突然发现,这人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深恶痛绝,是不是做错了?

不由微垂了眼眸开始思量:师傅让她来寻道,却没有透露一丝一毫如何寻道的消息。她已在这里看了几日了,什么不该看的也看到了,但是仍未能寻到情之道的一丝痕迹,是她方向错了?

是不是,也应当和这里的人接触接触?

试一试?

“公子谦虚了。切磋本是好事,不必如此多礼。”采薇放缓了语气,耐着性子客套了句。为了道,也就原谅了他的啰啰嗦嗦。

“那可否明日辰时末刻请姑娘移驾望风亭,探讨琴技?”男子顿时欣喜。

“那明日见。”言罢,径直上了三楼。似乎生怕再站一会整个人都要蒙上一层污垢!

待采薇已到了三楼,照常打量楼下时,瞥见那男子还咧着嘴呆站在原地,一脸的不敢置信。

采薇凝眸望着男子,疑上心头,低声囔囔道:“这也是情?”

让人痴迷自醉?

侧头又扫向大堂,如今她对这些让她面红心跳的事虽说不上熟视无睹,但是一般也能够平静以待了,大堂里仍然是平日里的融融乐乐。

虚幻的情,虚幻的乐。

虚幻,隐隐,采薇她似乎抓住了点东西,可是认真一想,却仍然毫无头绪。

终究太飘渺,捉不到到底关键点在哪里。

第二日,晨起修炼后,采薇记得今日答应的事,便在辰时回到了满园春色,这还是采薇第一次这个点回来,却不想才换了衣服下来倒看到了一出好戏:

二楼上,一名男子被数人从房间里扔了出来,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他的衣服。男子衣冠不整,却完全没在意自己的形容狼狈,反而一脸炙热情深的样子又扑向那房门,大喊道:“丽丽,丽丽,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呀!”

“王郎,我也爱你,可是这里的规矩你是懂的。”房内传来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哽咽。但这却是装出来的,采薇听得出那女子并不伤心。

“丽丽,为了你我抛妻弃子,倾家荡产,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了,你不要抛弃我呀!”男子被人推搡开去,却立刻又扑了过去,嚎叫得情感真切,动人心肺。

“王郎,你还是走吧。你留在这里只是为自己找难堪罢了,你让我看到你这样子情何以堪?”女子仍然没有出房门。

“好,我走!我走!但是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就再出来看我一眼,就看我一眼好吗?”男子抽噎着祈求道。

采薇愕然,这也是情的力量?迷失自己,丧失理智,疯癫痴狂?

可是情在哪呢?哪儿生?哪儿长?哪儿入?哪儿让人如此痴狂?

那个叫丽丽的女子最终也没有从房间里走出来,那男子失魂落魄从采薇面前过去,似乎灵魂已失,如今只剩下了行尸走肉……

“采薇姑娘。”

一个小厮走到了采薇面前,抱拳深深鞠躬行了一礼。

“你是?”

“我是罗府的家人,公子让我来接姑娘前去望风亭。”

采薇不认识什么罗府,但是听到望风亭倒是想起是谁,便未再多说,跟着那人出得门来,上了马车前去望风亭。

望风亭,好名字!好地方!——这是采薇到达这里最大的感受。

亭子本身倒也没什么,飞檐如翼,木有雕画,但日岁已久,图画早已模糊,屋檐也有残破。可是眼面前,广漠的湖面如天镜置在脚下,两旁是连绵的竹海。清风来时,碧波粼粼,竹海滔滔,让人的心不禁沉静了许多。

“这里是个好地方。”

落座时,采薇由衷赞了一句。

“美则美矣,却也并不是完美无瑕。”

采薇不解,这般美景都不称好,还要怎样呢?

见她疑惑,罗沅连忙笑着解释:“姑娘试想,如若抚琴其间,又是怎样一番风景?”

采薇不禁莞尔,心里轻松了许多,言语便没那么生硬了:“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更有趣了,要不你抚琴一曲?”

罗沅本是想请采薇抚琴一曲的,可是采薇先提了出来,他洒落一笑,取了自己的琴过来,言道:“那就献丑了,希望在下的琴不会打扰到姑娘赏景的兴致。”

男子的琴弹奏得不错,只是过于注重了章法,便少了些随性的情意。听着琴,看着美景,采薇第一次发现了生活静好。

原来没有打打杀杀,生活可以如此美好。可是,她早已没了这样生活的资格了。

一曲毕,采薇本就少言,心里想起自己满门血仇,哪里还有兴致说点什么。连初来时那点兴致也没有了,情绪失落,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罗公子倒是健谈,毫不尴尬地谈起关于琴的各种典故、故事,采薇一时倒是听住了,见那满腹的心焦和仇怨暂时抛洒在脑后。

待到日过正午时,采薇对这人有了这样的一个评价:他是一个学识渊博、风雅有趣的人。

“不知罗公子怎么看待情这个字?”有了这么个评价后,采薇很认真地请教自己的问题。

这罗公子可能完全没想到采薇会从琴突然转入到情,虽然有些愕然,却借着喝茶很好遮掩了过去,放下茶杯后,镇静说道:“这世上,最难懂便是情了。可是情却无处不在,甚至成为人活着的意义。”

无处不在?活着的意义?采薇顿时茅塞顿开,师兄曾经不也是念叨着:“道在天地间……”

那,转换过来则是:情在天地间,我在情间。情便是我,我便是情。情有何源?俱在她身!

不由欣喜至极,当下席地盘腿便开始修炼起来。

三千溺水,只取一瓢饮。天道无穷,她只在意情之一字。

倒果觉体内的力量发生了本质的区别,以前不过充盈在周身的力量竟然开始凝实,竟不再是一点光亮,而有了色彩!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固元!

虽然修为没有能够再往上提一提,但至少今日她正式打开了这条大门!她相信,窥得究竟绝不是问题!

当采薇缓缓睁开眼睛时,望见的是霞光绚烂的湖面,竹涛阵阵的竹林,心情大好。

起身,准备回去时,猛然发现旁边还有一人正愣愣的盯着她,倒吓了一跳。

看到罗公子,采薇这才想起事情前后,甚是歉意说道:“抱歉了。”

“原来姑娘是修行之人,在下平日只听人说过,没想到今日能见到真人,三生有幸,三生有幸。”这人俯身又是一礼,脸上神色十分精彩,又是激动,又是惧怕,又是担忧……看得采薇都不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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