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前来,肖孝恭才发现,这老头不只是驼峰高耸,面容也是奇丑。
只见的他白眉无须,上眼皮挑着、眼珠子耷拉着,歪嘴露俩大门牙,活脱脱一个短命鬼。
“两个娃子,夜里风寒大,晚上赶路不安全,不如到老汉家里借宿一晚。
正好灶上火没熄,趁热弄些吃食,吃饱了睡个好觉,天明在赶路。”驼背老头哑着嗓子,好似话不说完人就要断气。
“那感情好啊,本来啊……”木荷嗡声嗡气的回道,被肖孝恭一拽着胳膊停住,“少爷,你又扯俺作啥?”
肖孝恭被木荷的憨傻气的肝疼,就觉得脑子里有根筋,突突的跳的脑仁疼,他觉得自己怕不是要得脑血栓。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咱们是回家奔丧,怎么借宿到老人家里,万一冲撞了,这不是害了老人家了。”肖孝恭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不敢露怯,紧绷着脸斥责道。
“少爷,你刚才可是答应俺的。”木荷苦着脸不愿意,蛮奴脑子一根筋,不懂的察言观色。
驼背老头脸拉的老长,两只眼睛翻白,一直盯着肖孝恭,哑着嗓子说道:“两个娃子,你们听我一句劝,跟我到屋里躲避,省的被鬼风缠上,白白丢了小命。”
肖孝恭被盯的浑身难受,老头的话又像是威胁一样,他不敢一口回绝,有心试探道:“不知道老人家口中的鬼风是什么?”
“古老相传,这鬼风是恶鬼变的,最喜纠缠活人,好吞噬生人阳气。
活人被吹上一口,就要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即是活下来,不是落个残废、就是吓傻了。
若是吹上三五口,就把这皮、这肉、全都吹没了,就像炖烂的骨头,人也就彻底活不成了。”驼背老头哑着嗓子似鬼哭,配着他这张脸,好比是活见鬼一般瘆人。
肖孝恭只觉得额头直冒冷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鬼风怎么听怎么像骷髅吹人。
这是他在《白虎广记》上看到的一则故事,说是一伙行脚商,夜宿土地庙,半夜有人起夜,看到个骷髅精对着人嘴吹气,死状与老头说的如出一辙。
“老人家,这鬼风出现多久了?都是晚上出现吗?这些年就没人管管?”肖孝恭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他仗着手里的天香剑,有心斩杀妖邪。
驼背老头脸耷拉着,看不出喜乐,歪嘴抖了抖露出豁牙道:“你这娃子,咋就这么多问题,莫不信俺老汉的话?”老头似是有些生气。
提着灯笼就要走,临了又说:“哼,凭多口舌,不识好人心。”
眼见驼背老头生气要走,木荷也跟着急了,这不是到手的干粮,眼瞅着就要没了,急忙忙叫喊:“老丈莫走啊,俺家少爷惯来的痴病,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驼背老头也不理睬,气哼哼的走了,木荷还要解释,被肖孝恭死死的拉住,他是又气又急,脸上大胡子都炸起来,好似怒目金刚一般。
“少爷,你是不是答应我的,答应我的?”木荷一肚子的委屈,忍不住扯着嗓子嚷嚷。
“不要在嚎了,你听我说。”肖孝恭板着脸看木荷,好在是从小养到大的,真就被他唬住了。
“你也不想想,荒山野岭的,这么个破地方,怎么会有人家,忘了我给你讲的“虎姑婆”了?”肖孝恭生怕驼背老头真是妖怪,不敢把话说破了。
这虎姑婆乃是民间吓唬小孩的鬼怪,传说它喜好扮作姑婆,每到黄昏日落,出来拐骗小孩吃。
木荷小时候,没少被肖孝恭吓唬,像虎姑婆、马虎子、燕巴虎这类怪谈,几乎都成了睡前故事。
“少爷,俺不是四五岁的顽童了,你再吓俺也不怕。
而且,你不也说过,虎姑婆、马虎子,都是马腹成精变的,俺一拳就打趴下了。”木荷一本正经的辩解,仿佛说服了少爷,就真的不怕了。
“你这个夯货,我是在吓你吗?不想想,大晚上的谁有功夫跟你逗闷子。
想想虎姑婆,你想想,还不明白吗?”肖孝恭看着木荷不开窍的样子,心里是又气又急,偏偏不敢直说妖怪赚人吃的猜测。
妖怪设局赚过路行人当口粮,最忌讳的就是说破了,妖怪若是恼羞成怒,直接无所顾忌的杀人害命。
别看肖孝恭手持神剑天香,可念密咒口诀斩人头颅,面对妖怪还是心存恐惧,像白眉乌鸦之流,空有神剑也难斩杀。
“少爷,你又发什么痴病?俺真的饿了要吃饭,不要在玩笑逗闷子。”木荷哭丧着脸,肚子咕咕叫的像敲鼓,满心的委屈说不出来。
肖孝恭正想措辞,怎么暗示木荷,就觉得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定睛一看,只见一只脸盆大的骷髅头,在半空中盘旋而来。
这骷髅头嘴巴每张合一下,就吐出一道黑色浓烟,不过几个眨眼功夫,就卷起一道黑色龙卷风。
“少爷起风了,咱们还是跟老人家道个歉,也能混个肚饱……”木荷还是心心念念的去混饭吃,肖孝恭这会人都快吓傻了。
鬼风竟然真是骷髅妖搞的把戏,看着漂浮的骷髅头,他有点傻眼了,天香剑斩头颅,这就剩一个脑袋了,也不知能不能斩杀。
正当肖孝恭一筹莫展,担心天香剑斩杀不了骷髅头,就见羊首鬼面石钺红光蒸腾,鬼风丝丝缕缕的被石钺上的鬼面吞噬。
“木荷,快把石钺扶起来,快点的……”肖孝恭急不可耐的扯着嗓子喊,好似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这羊首鬼面石钺必不是普通玩意,刚才用观运神眼看,还引起了反噬,这是他第一次因为观运被反噬。
木荷后知后觉的抓起石钺,一脸茫然的看着少爷,不知道自家少爷又发什么痴颠。
“还愣着干嘛,快点过来啊,没看到骷髅头吹鬼风吗。”肖孝恭心焦气急绷着脸,再也顾不得公子温如玉那套了。
木荷没有神眼看不见骷髅头,只以为少爷犯癫病作弄人,老大的不情愿。
石钺半钟几百斤沉,腾挪起来也不容易,木荷笨手笨脚的,看的肖孝恭心火直冒,总忍不住要骂娘。
眼见着半空飘的骷髅头,架着一股黑烟往眼前来,风声呼啸搅的尘土飞扬,不说是飞沙走石,也是狂风席卷。
肖孝恭手里攥紧了天香剑,丝丝缕缕的白烟冒出,在袖口汇聚成蝴蝶形状,备下后手以防不测。
他现在颇有点前门怕狼、后门怕虎,一边对付半空中的“鬼风”骷髅头,一边还有防备身后的驼背老头偷袭。
木荷终于把石钺搬到肖孝恭身旁,把小厮二狗子、马神婆都护住,肖孝恭忙缩在石钺背面,小心打量着逼近的鬼风。
只见骷髅头吐烟不停,鬼风呼啸好似龙卷风,眼看着就要吹过来。
“少爷,咱们这是躲什么?”木荷见少爷神经兮兮的,悄默声的问道。
肖孝恭此时正用观运神眼,死死的盯着骷髅头,被木荷的问话吓了一跳,愤愤不平的说:“你知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这夯货……”
就在说话的功夫,就见羊首鬼面石钺红光升腾,一副人脸鬼面浮现其中。
这鬼面头戴鸡父,额角缠绕赤蛇,双目如矩,鼻若利剑,嘴巴大张无齿也无舌。
就见这鬼面如抽风机一般,无齿也无舌的嘴巴,仿佛无底洞一样,疯狂的吞噬着鬼风。
如此这般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间,龙卷风似的黑烟全被吞噬一空,直把骷髅头气的“吱吱”乱叫。
没了黑烟笼罩,骷髅头也暴露在了木荷的眼中,这下可把他吓坏了,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嗷嗷大叫道:“少爷有鬼啊,有鬼……”
肖孝恭全神贯注的盯着看,这会鬼面与骷髅头竞力,两者像拔河一样,鬼面用力吸骷髅头,想要吞吃了它,骷髅头拼了命的往外跑。
眼看着骷髅头一点点的拉进,最终被鬼面吞吃了事,也不咀嚼仿佛生吞一般。
骷髅头被吞噬后,石钺升腾起来的红光迅速消失,紧接着鬼面也倒飞回石钺。
“别喊了,鬼被石钺给吃了,不信你抬头看看。”肖孝恭这才听到木荷吓破胆的叫声,拍了拍他的脑袋。
木荷听了少爷的话,还是半信半疑,用手捂着脸偷偷的朝天上撇了一眼,刚才看到的大灯笼似的骷髅头已经没有了。
“少爷,这真闹鬼,咱们还是躲躲吧,拍不是真有鬼风。”木荷吓得嗓子打抖,说话也磕磕绊绊的。
肖孝恭见他这个鬼样子,直气的牙根痒痒,白生一身的蛮力,偏生一副小胆子,既怕鬼怪、又怕术士。
“瞧把你吓得,刚才那个就是鬼风,已经死球了,你就别怕了。”肖孝恭无可奈何的劝说着。
正当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就叫得刚才的驼背老头,哀嚎着狂奔出来,身后跟了一大一小两只羊,这两头羊“咩咩”的叫着,发了狂似的拿羊角撞驼背老头。
驼背老头被撞倒在地,止不住的哀嚎,大羊跳起来踩他的脑袋,好似不把人弄死誓不罢休。
木荷心生不忍,要上前阻止,被肖孝恭扯住,害怕是驼背老头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