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下川盘着腿席地而坐，听到中介的一伙人在院子里打电话报警，自己愿意坦然面对这一切，所以继续一根接一根抽着闷烟，静静的等待警察的到来。院子里也是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忽然听到一片嘈杂声“你们看好了吧，打人者没跑吧”
“没有，没有，我们一直在这里盯着呢，”
“那好，走，带我进去看看，是谁打的我的人”听到声音由远及近，杨小川有点害怕了，怕人家进来暴打自己，站起来走向客厅的阳台，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玻璃，紧紧的握在手上，仝海科也听到声音，看到杨下川捡起地上的玻璃，心里也害怕极了，赶紧跑到门口，准备把防盗门关闭。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为首的一个人已经站在了门口，后面跟着一群穿白色衬衣的中介小伙子，还有一堆看热闹的，站在后面的也想挤进来一探究竟。
“就是你，你打的小夏？”来人来势汹汹的发问仝海科。
“不是他，”吴总，是里面那个，他俩是一伙的，不过他没动手”一位中介的小伙子说。
吴总迈开双脚进来了出租屋，看到了手拿玻璃碎片的杨下川，握着玻璃碎片的那只手在往下滴血，一滴一滴，而他似乎浑然感觉不到，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哪里，目无表情。
“你是不是杨老师，联树五中的数学老师”吴总看到杨下川似乎面熟，试探的问着。
“恩，是的，我是杨下川，联树五中的”杨下川稍微放松了警惕，握着玻璃碎片的手也放松了一些，但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又疼又痒。
“我是吴悠姿的父亲吴免国啊，‘乐大家中介’的老板，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六年级开学开家长会时我见过你，”吴免国一脸笑容的说着，递上了一根烟。
“哦，你好，吴悠姿学习中等，不上不下，不过一直很稳定，学习态度也很端正”杨下川对这个学生想起来了，自觉的就接过了吴免国递过来的香烟。
“刚才和你发生冲突的小夏是我的员工，也是我的外甥，真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杨老师，你看刚才不知道是你，他们已经报警了，你打算公了，还是私了，我尊重你的意见”吴免国客气的给杨下川点上了烟，又客气的问着。
“既然是自己人就私了吧，我也不想去那种地方，没去过，害怕”杨下川心里真的害怕进公安局，害怕自己被关进看守所。
“行，我那去安排一下，稍后我进来和你聊”吴免国说完就出去了。而此时院子里已经响起了警笛声，估计是110巡警来了。杨下川不安的在出租屋等待着，心乱如麻。
过了一会儿，警笛声再次响起，不过声音越来越远，院子里人群也逐渐散去，吴免国领着小夏进来了。
“杨老师，警察打发走了，我们虽然是自己人，但该负责的还是要负责，我尊重你的选择是因为我尊重你这个老师，因为孩子们都对你评价很高，都说你比班主任还负责，难得这个班遇到你这个好老师，现在我们急需先给小夏看病，你看你是否同意”吴免国老道的处理着这件事。
“行，吴总，我相信你，你看需要我怎么配合，我就怎么配合，”杨下川诚心诚意的答。
“那这样吧，我先领小夏去看病，钱我也垫着，回头我把发票全给你，我也相信你，所以就不用麻烦你陪同，也不用你先出钱了”吴免国认真的说道。
“不，怎么好意思让你垫钱了，我这里有2000块，你先拿上，不够了，再向我拿吧”
杨下川从口袋里掏出2000块，这是可是自己准备装修的钱啊。全部递给了吴免国。
“行，那我就先拿上，小夏是我外甥，好多事我能做得了主，你放心，不会讹你的，杨老师，那我们先走了，明天我们联系，这是我的名片，你的电话小夏他有。”吴免国拿过杨下川递来的钱当着杨下川数了一遍，然后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吴免国和小夏走后，杨下川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低头不语。他悔恨自己的冲动，懊恼自己的行为，心疼那来之不易的2000块钱，更担心自己被警察抓走。仝海科知道杨下川心里怎么想，于是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两根烟，递给了杨下川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耐人寻味的说出了下面的这一番话。
“杨老师啊，别后悔自己所做的事，人生不能重来，换成我，我也会那样做的，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嘛。我们不能任人摆布，任人欺负，但既然我们做出冲动的选择，就必须要为我们所一时的冲动付出代价，虽然我们都知道冲动是魔鬼，但记住物来顺应，既过不恋，别自责了，权当教训，吃一堑长一智吧”。
说完了这一番话，仝海科深深吸了一口烟，慢慢的吐着烟雾，目光凝视着墙壁，不再说话了，仿佛是禅悟了世间的许多事情一样，又好像是自己经历了许多，在这里现身说法一般。
杨下川听完这道理深远的话，也是默不作声，若有所思的一口接一口抽着闷烟，时间就这样在烟雾缭绕里的气氛中慢慢流逝着。
第二天下午，杨下川在出租屋里看着仝海科刮墙，和仝海科闲聊着。这时手机响起，来电号码不认识，杨下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是杨下川老师吧，我是我是吴悠姿的父亲吴免国啊，‘乐大家中介’的老板，你在哪里，方便来我店里一趟吗，我们聊一聊”
“哦，是吴总啊，昨天医院看了一下怎么样啊，钱够吗”
“恩，还是来了再说吧，电话里也说不清楚，麻烦杨老师移步小店，本人恭候您的到来”吴免国电话里客套一番。
“好的，好的，一定，有劳吴总了，我马上过去”杨下川也客套的回应了一句。
挂了电话，杨下川觉得情况不妙，似乎吴免国有难以启齿的话语不好意思电话里挑明，恐怕此去忧大于喜啊。“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杨下川自言自语道。
“是不是昨天的事，对方要找你解决了”仝海科关心的问道。
“应该是吧，人家不说，光是让过去再聊”杨下川不解的回答着仝海科。
“去吧，医疗费那是有发票的，他不会多要，恐怕是想要点误工费和营养费，这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见机行事吧，要是觉得他们狮子大张口，你就退让一步，给自己留个后路，说考虑考虑，不要回绝他，免得将在一起，谁也下不了台，那样再解决就带上情绪了，反而坏事，要是觉得要的不多，找个中间人一次性解决就行了”仝海科似乎很有这方面的经验，杨下川赞同的点了点头，离开了出租屋。
来到‘乐大家中介’，只见大门上写着‘今日休息，请勿打扰’，杨下川推开门走了进去，吴免国看到杨下川来了，赶紧起身迎接，和杨下川紧紧的握了握手“欢迎杨老师光临本店阿”。
“吴总，太客气了，这样显得生分，我们还是直来直去吧，这样比较接地气一些”杨下川微笑着说。
“来，抽根烟，我本来不抽烟，不买烟，今天特地买了一盒烟，”杨下川来之前路过烟酒店买了一盒烟。
“好，好，好，那我就抽一根杨老师的烟”吴免国接过杨下川递过来的烟，先给杨下川点燃了，自己才点燃。
“吴总，简单点，直白点，别绕弯子，看看昨天的事怎么处理，我等不及一些客套的话后面藏刀子”杨下川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邀请自己来的真正目的。
“行，那我就直入主题，昨天检查费一共花了700多，包括CT，B超，拿了一些外用的药，我们没办住院，我说过，不会讹你，所以不会给你乱花钱，但是医生看了小夏身上的皮带伤，觉得有血，有皮损，要注意局部消炎抗感染，再加上抽伤软组织损伤，医生建议输液……”
吴免国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所以今天我让小夏去输液了，整体来说，内伤没有，外伤需要静养，而且脸部怕有斑痕，可能要一些进口外用药物擦拭，防止形成斑痕，我说这么多，不是向你要钱，那些钱暂时还够，只是向你做个交代”。
“那吴总，你说，大约总价得多少，我还需要准备多少，你最好连误工费，营养费都算上，我们最好一次性解决吧，你说了，我快人不说慢语，明人不说暗话，你给个痛快吧”杨下川不想听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喜欢干货。
“杨老师是痛快人，我听的出来，我感激杨老师师德高尚，替我孩子感谢师恩，所以不想惊动公安局，让你留案底。但我姐那儿，我总得交代的过去，毕竟是我外甥，所以我大致算了一下，得5000块钱”吴免国终于说出了杨下川心里想知道的答案。
“行，那明天我把钱给你送来，麻烦吴总草拟一个‘私了协议书’，这行吧，我喜欢痛快的，明文字据的东西”杨下川不想考虑这价格合不合适，虽然仝海科提醒过自己，但他只想尽快了却心中的这一件心事就算了，他需要为自己的冲动买单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