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高空之上，一蓝一白两个虚幻人影对峙着，他们相隔万里，却仿佛近在眼前。
洛白城深知自己的修为撑不了多久，也不想与窦泯秋算旧账从而爆发摩擦，只好率先开口道：
“恢复得不错啊，找到脱离这里的办法了吗？”
窦泯秋没有回答，片刻后，她用清冷的声音说道：
“我要借一下你的玉佩。”
果然……
仿佛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洛白城好整以暇道：“你拿什么来换？”
窦泯秋不言，静静地摊开了手掌，两颗荧光流转、暗蕴星辰的珠子在她的掌心盘旋。
“空源珠！”
洛白城瞳孔微缩，直接叫出了那颗珠子的名字。
抵达空源境的人便可称为“帝尊”，“空源珠”则是帝尊死后一生修为凝结而成的物品，蕴含完整的天地法则，可以帮助“准帝”参悟大道，相当于多了个成帝的契机。
除此以外它还可以用来开辟世界、重塑法则、再造乾坤，总之用途十分广泛。
但对于现在的洛白城而言，重要的反而是它的次要功能，可以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源气，能直接解决源气供给问题。
整个上界至今为止也才发现三颗空源珠，没想到在窦泯秋手里就有两颗，但是……
洛白城摇头道：“这还不够。”
自己已为帝尊，空源珠的实际用处不大，至于源气来源固然重要，但本身价值和“玉”比起来还是差太多了。
窦泯秋的身形微微虚幻，眉心处绽放一点蓝芒，飞到洛白城身前。
她开口道：“再加上我的一缕本源气。”
“？”
她的话让洛白城直接愣住了，本源气？那可是关系到命脉神魂的东西。
被他人掌握以后，自身的过往经历、心境历程全都会暴露出来，甚至还会被人在不知不觉间种下契约诅咒，吸取气运，承担劫祸，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虽然成为帝尊后可以通过转移因果来规避风险，但现在的窦泯秋肯定做不到，否则根本没有拿来做交易的价值，先前的对话也不会出现“借”这一字。
哪怕不谈这些，凭洛白城对窦泯秋近万年的了解，她就算是在修为全盛的时候，也万不可能拿这件事来欺骗自己。
窦泯秋根本放不下自身的高傲，求人的时候都不带一个“请”字，放出的把柄更不可能通过耍花招来赖过去。
这样一来，她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两人之前才爆发了冲突，彼此的关系不说深仇大恨，也绝对谈不上融洽，窦泯秋怎会愿意主动将弱点交给自己……
是她感到愧疚，想要委婉道歉？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但为了离开这里而沦为我的奴仆，能做得出这样的决定，只怕是得了失心疯。
想到这儿，洛白城眼神一凝。
不对！是我搞错了，她要“玉”并不是为了脱离这里，而是出现了其他问题！
这条消息还是她主动暴露给我的，证明情况相当紧急，两权相害取其轻，以致于她都只有放出本源气来拜托于我。
洛白城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自己与她之间本就是关系恶劣，这不踩上一脚就已经算仁至义尽了，狮子大张口总不算过分吧。
但不行啊……
洛白城暗叹一声，谁让你是楚湘的师伯呢。
就和之前的莫然一样，不救也得救，人际关系不愧是世上最麻烦的东西。
但那缕本源气还是得收下的，两人之间的恩怨还未化解，能多一重保险自然是最好的。
洛白城将那缕蓝光收入额头，刻有“洛”字的玉佩浮现在手中，直接扔了过去，说道：
“本源气我收下了，空源珠给我一颗就行，‘玉’借你三天。”
窦泯秋没有说话，冰霜凝结的眼眸注视着洛白城，抛出一颗空源珠，纤手握住那枚玉佩，微微转身，婀娜的身姿消散在空中。
东边幽蓝色的天空，伴随着雪与极光一同消逝。
洛白城看着手中那颗空源珠，无语道：“说给一颗就真给一颗啊，这女人不懂什么叫客套的吗？你的高傲去哪儿了？”
“而且连句‘谢谢’都没有……唉，可能情况真的很紧急吧，就当卖个顺水人情。”
洛白城安慰了自己一句，也没指望她真把这当回事，只要不继续对自己出手就感恩戴德了。
他略感无趣地看向云层之下的地面，周围的荒漠一目了然，没有任何生命敢靠近一步。
来时所乘的那辆马车，十分幸运地停靠在战斗中心外，两匹黑色烈马也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寸步未离。
而另一边，杨老正试着从崖壁爬上悬崖顶部，现在卡在了石壁之间，动弹不得，浑身抖若筛糠，恐怕只有等修为恢复了。
空地上，眼眶还有些红的莫灵汐仰望着天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身边是呆滞的莫然。
两人目光隔空交错，下一刻，漫天白芒消散，变幻的霞光重新占据了天空。
洛白城身躯分解成最为细微的粒子，在莫灵汐身边重新构筑。
他将手中的珠子直接吞了下去，感受到微弱的源气在体内涌现，开始思考着现状。
虽然有了源气来源，但自己的修为也彻底耗尽，在不暴露仅有的底牌下，现在的处境实在过于危险。
这几日的行事过于高调，比起“天外陨星”影响大多了，说不定会吸引一些大人物到来，得趁现在赶紧离开。
于是他确认了下马车方位，直接越过莫灵汐的位置，淡淡道：
“快道别吧，该走了。”
就在这时，莫灵汐拉住了他的衣角，声音有些沙哑道：“我想把爹送回家。”
洛白城微微皱眉道：“杨老在这儿，我也会留一匹马在这儿，等他清醒后自己也回得去。”
莫灵汐没有松手，语气带上一丝哀求道：“但我想回去看一眼。”
洛白城不耐道：“这是在浪费时间，而且没有意义，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断了，要尽量避免接触。”
莫灵汐攥紧他的衣角，苦求道：“就一眼……”
面对莫灵汐的任性，洛白城深吸一口气。
“你知道这会让我们陷入多大的危险吗？我可不想一晚上的努力只是在给自己找多余的麻烦。”
他话还未说出口，脑海里却不自觉回忆起了一个红发的身影。
那人曾对自己说过……
“有时候，满足弟子的任性也是师父的责任啊。”
微冷的晨风吹过，洛白城无言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话咽了下去。
自己对莫灵汐还没那么深的感情，但既然已经收为弟子了，也不能把关系搞太僵，培养感情也是教导中的一环。
就满足她这个愿望吧，大不了浪费一张底牌就是了。
洛白城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有些无奈道：“好吧，不过这种任性也不是每次都有用，要好好修炼啊。”
莫灵汐原以为会遭到拒绝，在听见这话以后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欣喜，重重地点头道：
“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