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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月6日

我吞了一肚子的泪水,我的日记本。因为刚才我是流着眼泪吃完面条的,也就是说我是生着气吃掉这碗面条的。

昨天,爸爸为了惩罚我用稻草人吓唬维吉妮亚,骂“肌肉”老师等恶作剧,下令家里连续六天都不给我肉吃,每顿只准吃面条,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给我吃。

这明显是残忍的迫害。因为他们知道,我最烦吃面条,而让我吃六天的面条,可以说是要我的命。如果偶尔吃一顿,我还是乐意的。我敢肯定,等吃完六天的面条以后,他们会假惺惺地对我说,是你逼着我们这样做的呀!

今天,为了和他们斗争,我绝食了一天,坚决不吃面条。就算饿死,也不屈服于这样残酷的虐待。但遗憾的是到了晚上,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啦,只好向饥饿投降。我伤心地哭了,为我不幸的命运,最后一边哭一边吃完了这碗面条。

12月7日

这两天,我强迫自己吃了八碗面条。就是在镇压异教徒的时代,人们也不会用这样残忍的刑罚来对付一个可怜的孩子。

我的忍耐到了极限,我不能再沉默了,我要对这种卑劣的手段给予反抗。我开始寻找机会。一小时前,我看见卡泰丽娜离开了厨房,于是抓了一大把盐撒进了正炖着肉的锅里。

晚饭时,我恶心地吞完了面条汤以后,抑制不住好奇心,想看看他们吃超咸的炖肉时的表情,于是我下了楼,躲在餐厅门口悄悄地看。

正好,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那么大后天,我们都得五点钟起床吗?”妈妈问。

“是的。”爸爸说:“车子六点钟准时来接我们。路上至少要走两个小时,举行仪式需要半个小时。事情办完后,十一点多我们就能回来了。”

“我六点准时到。”马拉尼说完,便叉了一块肉放进嘴里,随即一个劲地咳嗽、喘气。看见他难受的样子,我心里有一丝快感。

“怎么啦,马拉尼?”维吉妮亚问。

“你们尝尝!”律师回答。

大家尝了炖肉,不由得一阵咳嗽,还不停地擦鼻涕,几乎同时喊了起来:

“卡泰丽娜!卡泰丽娜!”

我忍不住要笑出来了,连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大后天要坐车去哪里呢?我想知道。

看来,家里人什么事都在瞒我,我要提高警惕!

12月9日

我计算着,连续吃了十九碗面条了,我受不了啦,我要报仇。

要知道,有些事情就坏在强迫一个可怜的孩子一天吃五六碗面条上!如果他们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今天早上,我又跑到厨房里,抓了一大把胡椒扔在正在煮的咖啡里。等一会儿,我要看看他们喝咖啡时的可笑样子。

今天,家里有很多人进进出出的。我看见点心铺的小伙计,拿来了一个大纸盒和满满的一袋东西。卡泰丽娜马上把它们锁进了食品柜里。

我有办法,因为我知道阿达房间里有把钥匙能打开这个柜子。我找到一个机会打开了柜子,终于知道了那大纸盒和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原来大盒子里装着许多的圆纸盒,上面写着金色的字:祝贺维吉妮亚—马拉尼新婚大喜。

这可是一个大发现。

“哈哈!家里要举行婚礼了。可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难道加尼诺就应该被蒙在鼓里,从早到晚地吃面条吗?”我心想。

在我知道纸盒里装着什么后,我又打开小伙计拿来的口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口味的糖果。我毫不客气,飞快地吃了一肚子。我对自己说:“亲爱的加尼诺,你有权参加婚礼,因为是你促成了这门婚事。

12月10日

新娘新郎万岁!加尼诺万岁!打倒面条!

我终于结束了吃面条的日子,这,都是我抗争的结果。正如我所说的,我时刻保持着警惕性。今天早上,当家里有一点声响,我就迅速地起床,穿好衣服等着。

一会儿,我听见爸爸妈妈、阿达和维吉妮亚下楼了,接着马拉尼律师也来了。随后我听到了门外马车的铃铛声。他们全坐上了马车。

这时,做好准备的我,像箭一样地冲了出去,拼命地奔跑,追着前面的马车。很快,我就追上了马车。我抓住车座的横档,像马路上调皮的孩子那样坐在后面,心想:

“这下子,你们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什么事都别想再瞒我了!”

我坐在这儿可真好,还可以听到他们谈话。

这时马拉尼说:

“我们要小心,不要让那个能把地球搅得天翻地覆的捣蛋鬼知道这次行动,否则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了。”

马车走啊走啊,走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在一座乡间的教堂前停下来了。我等大家全都下去后,我才下车,跟在他们后面。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全都进了教堂。

我问教堂外的一个村民:“这教堂叫什么名字呢?”

“叫圣·弗朗切斯特·阿蒙泰教堂。”

我悄悄地走进教堂,看见马拉尼和维吉妮亚面对祭台跪着,爸爸、妈妈、阿达跪在他们后面。

我沿着教堂的墙壁爬到祭台附近,谁也没发现我。这样,我就可以参加全部的婚礼仪式了。当牧师问维吉妮亚和马拉尼是否愿意结婚时,他们都回答:“愿意。”这时,我才从祭台后面走了出来,说:

“我也愿意。你们真坏,为什么婚礼不让我一个人知道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哇”的一声,突然哭了起来,因为他们这样做太让我伤心了。在场的人对我的突然出现感到很吃惊,但谁都没有吭声。

只有妈妈难过地抽泣起来,她把我抱在怀里,亲吻我,声音颤抖地问我:

“亲爱的加尼诺,我的宝贝儿,你是怎么来的?”

爸爸却一点都不同情我,他狠狠地说:

“你又来捣蛋!”

维吉妮亚在仪式结束后也哭了,她紧紧地拥抱着我,亲我。但马拉尼看上去却很不高兴,他把我拉过去说:

“加尼诺,回去后不要把你今天看到的这些告诉别人,知道了吗?”

“为什么呢?”

“你不必多问,这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你只要做到别多嘴多舌就行了。”

又是男孩子不应该知道的!大人们以为这样说,就能让一个男孩子口服心服吗?他们想错了。

算了,我不计较这些了。现在我开心的是,大家又都对我好了,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回家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和马车夫坐在一起,而且几乎是由我来掌鞭。此外,最值得一提的是,我不用再吃面条了。

12月12日

姐姐今天要结婚了,最高兴的是又有好多好吃的东西了!

哈哈!楼下的餐厅简直成了一个点心铺——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我觉得最好吃的是水果蛋糕,还有包着奶油的蛋卷也很好吃,虽然它有个缺点,就是你咬了它的这一头,奶油就从那一头出来了。马达莱纳也好吃。马林格不但做得最漂亮,而且又松又软,一放在嘴里就化了。我一口气吃了九个马林格,看来吃起点心我可是毫不留情。

大约再过一小时,爸爸、妈妈、维吉妮亚、马拉尼和一些来宾就要从市政府回来了,那时候大家才正式开始吃点心。

家里只剩下我和阿达姐姐。因为她看到两个妹妹都结婚了,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伤心地哭了起来。

贝提娜姑妈这次没有来参加婚礼,尽管爸爸一再邀请她,她却以晕车为理由不来,但她还是请爸爸带话:衷心祝愿维吉妮亚幸福。

谁知维吉妮亚似乎并不领情,说什么来不来没关系,只要吝啬婆能送她礼物就好了。

我心爱的日记本本,我又被关进房间里了,难道上帝觉得罚我吃面条还不够吗?

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呢!按理说我应该哭,但我却忍不住笑起来了。因为我一想到刚才烟囱爆炸时马拉尼的样子,就想笑。当时他吓得胡子都在抖,太滑稽了。哈哈……哈哈……这次我确实闯了大祸,即便是我认错也没有用,因为爸爸妈妈已经对我绝望了,说我毁了家。不过,这次是毁了一个房间,准确地说是毁了客厅。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当爸爸、妈妈和维吉妮亚以及其他的人从市政府回来后,大家感到特别冷。一个来宾在餐厅里不客气地说:“这房间太冷了,都快把我们冻死在这里啦,就是吃了东西也会冻僵的!”

维吉妮亚和马拉尼律师立即叫来卡泰丽娜,吩咐她把客厅里壁炉的火生起来。可怜的卡泰丽娜刚弯下身去点壁炉……突然一声炸响,壁炉里顿时弥漫起一团团黑烟,木灰屑飞得到处都是,仿佛整个房子都要垮了。

“啊!炸弹!”卡泰丽娜大叫一声,就吓得昏了过去。在旁边看她点火的维吉妮亚也大声尖叫,就像上次在床底下发现稻草人一样。

马拉尼律师的脸色惨白,胡子不断地发抖。可笑的是,他像苍蝇一样在客厅里乱窜,还连声叫道:

“我的妈啊,地震了!我的妈呀,地震了!”

客厅里的客人都吓得往外跑。只有爸爸很快走到了壁炉边,他不明白为什么壁炉的烟囱会爆炸,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把客厅的半边墙都快震坏了。

当烟囱里的爆炸声快结束时,壁炉里突然又响起了尖尖的哨声。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还在发抖的马拉尼说:“天啦!壁炉里有纵火犯,快叫警察!快去叫警察把他抓起来!”

这一切只有我心里清楚,我镇静地对大家说:

“这是我买的鞭炮。”

因为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以前为了庆祝露易莎的婚礼,我买了许多鞭炮,后来没有机会放,我就把它们藏在客厅壁炉的烟囱里。因为那儿不会有人发现,爸爸更找不到,否则它们会被没收的。

我的话让大家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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