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房间里,晨光慢慢洒入,这束光逐渐爬到了承凡的床上,照在他的脸上。
承凡揉了揉眼睛,不情愿地醒来。
昨晚他一直思考人生的意义,与往常一样,没有得到答案。或者说,最终回到了想过无数次的结论:人生没有什么意义。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去死呢?”承凡盯着梳妆镜里的自己,问道。
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同时左手从架子上拿下漱口杯,在水槽里清洗干净,接满水后放在了洗手槽上。然后一只手拿着牙刷,另一只手完全凭感觉挤着牙膏,然后再把牙膏放回。
“簌簌簌簌。。”
承凡右手横举在嘴巴的高度,麻木而机械地刷动着。这才发现,由于整个过程他的眼睛都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牙膏根本没有挤到牙刷上,全部都掉到了水槽里。
不过承凡也懒得重新弄过,就这样一直刷着。觉得差不多之后,漱了几遍口,最后把牙刷放回架子上。
“唉。”
他对着镜子叹了口气,打开水龙头,用手捧着水打在脸上,算是洗脸了,其实承凡平时都是用毛巾洗脸的,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其想想用手洗了。
水滴从脸上流到下巴,聚集,然后滴在承凡的领口上,使得他觉得不舒服。
承凡这才把目光从镜子里的自己身上挪开,低着头,又开始呆呆地盯着水槽,双手撑在水槽两边,任由脸上的水滴低落。
“为什么还怕死呢?”
“要是现在就把头埋在水槽里,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还是说自己没法淹死自己?”
“那要跳楼可以吗?”
这不是承凡第一次怀疑生存的目的,也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轻生的想法。而每次都一样,都和昨晚诺引用的那句歌词讲的一样:
“但是老实讲,我才不会有那么大的勇气。”
不过承凡根本不记得昨晚诺说了什么,当时他快要睡着了。
现在承凡脑子想的是自己为什么每次都没选择那条路。
没有拧紧的水龙正滴答滴答地落着水滴,承凡脑袋里好像第一次有了答案。
一个曼妙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慢慢浮现,虽然模糊,虽然由于时间缺少细节,少女的形象不像照片那样清晰,但这就是他对于那个问题的答案。
苏欣。
“欣。。。”承凡嘴巴微张,“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承凡有想象过自己离开后自己那个时间里的情况,是暂停掉了?还是继续运转,只有自己消失了而已?若是果真如此,自己离开的时候欣是在生自己的气吧,没记错的话。
又或者,所有时间里的故事都在未来自己的某一次穿越后,变成了自己目前待得这里一样?
然而这样的话又会回到关于“外祖父悖论“的讨论里去了。
“唉。”每次都没有结果。
承凡用睡衣袖子将脸上的水搽干净,然后回到卧室,大字型地躺在床上,侧过头看了一眼闹钟上显示的时间。
才七点。
这是由于昨晚睡得太早了,其实承凡刚才被光线照醒的时候才六点半,平时这个时间就算是把光打在他脸上他也不会醒的。
虽然承凡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必要去死了,但是还没弄清为啥以前的自己每次都决定活下来,或者说为啥以前的自己每次都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毕竟以前自己并没有和欣成为情侣,“难道当时自己是在期待有一天能和苏欣在一起?就靠一个期待活着?”
承凡突然发现以前觉得矫情的那些艺术作品好像有一定的道理,“爱”的确可以成为人生存的目的和意义。或者说,不然呢?人还能为了什么或者,在知道人类必将灭绝的情况下。
“希望希望来敲门。”诺的声音突然出现,他又开始了他的念歌词环节。
“我知道你以前为什么没有选择死亡。”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对自己的话总是有十足的把握。
“你不甘,不愿相信世界就是如此,不愿相信人类,或者说世间万物有一天都将消散,不愿相信那个所有人共同的结局。”
“同时你又在期待,期待一个人来告诉你,世界不是这样的,人类的生命不是有限的;期待某天醒来听到新闻报道,人的生命是可以轮回的,人是有灵魂的。”
“你期待着有一天,人们能研究出永生的方法,那样的话人就不会死去,不会在百年后,世间的一切都与你无关,因为你知道,只要你死了,无论人们能把你的名字记得多久,无论人类文明能够存在多久,都会有消亡的那一天。那个时候,人类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之前的一切也都失去了意义。”
“所以你一直期待着改变,甚至宁愿得知自己生活的世界就是个骗局,也不愿相信人类被注定的命运。”
有时候,一个人干了某件事情,就只是干了某件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深刻的原因而去那样做。
就像喜欢一个人,世界上不可能有最完美的人,总是会有更好的人出现,那为什么还会执着于那一个人呢?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心理学家或者社会学家能给出解释,但如果要他自己说出为什么喜欢,他只能回答:
“我就喜欢。”
承凡就是那个不知道以前自己为什么那样做的人,而诺便是那个心理学家,正帮承凡解刨他自己真实的动机。
而对那些讲大道理的人,特别是那些说:“你千万记住我这句话,不然以后肯定会后悔。”的人,感到不屑一顾的承凡,此刻却发现诺所说的内容,正是自己心里所想,或者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想的,直到此刻,听了诺的解释,承凡才明白,原来我是这样想的。
“所以你不用再纠结了,难道你没发现现在就是你所期待的那一天吗?”
“时间穿越、好像无所不知的我、未知的世界,这些平日没有的因素同时出现,你不觉得现在就是你期待的,那个可能颠覆世界观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