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想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两三个小时。
身体筋疲力尽,我一屁股坐在路边芒果树下。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在一所大学的围墙外面,围墙外只有树和草,还有偶尔经过的路人,我想围墙里面一定丰富多彩、有吃有喝。
我渴了,想喝水,附近没有看到商店,想进学校里面去,又看不见大门在哪里。
我忍着口渴坐着休息,歇一歇再看吧。
口渴好像驱散了无聊感,我很明确地知道,一会儿我要去买水喝。这是一种缺乏感。
又累又渴,却让我突然有了豁然开朗的领悟。
曾经的贫穷限制了我的眼界,不只是缺钱缺时间是缺。
我看见我有很多的缺乏。
我缺爱,我缺媳妇,我想要有人爱我,我也有人可以爱……
我缺乏知识。
我缺乏艺术。
我缺乏信仰。
琴棋书画,我一样不会。
缺乏不是坏事,应该庆幸有这些缺乏。
可是缺乏这么多,要想一一补足,一辈子也不够用啊,哪些是我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慕,补足以后内心会觉得无比满足的呢?
我还不知道。
我还没有看见。
我还不够了解自己。
苏格拉底说:“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是一种看见。
我终于看见自己的缺乏。
我还没有看见自己心灵深处的缺乏。
有很多东西没有经过体验是不能了解的。
忽然觉得时间不够用了,再没有时间追剧了,可是能做什么,从哪里下手体验,还是不知道。
身体筋疲力尽,心灵却好像因为思想获得了一份宁静和满足,不愿回到一个人的屋子里去。
这段时间,心灵和身体常常打架,它们好像是一对对头,这个喜欢的,那个不喜欢;那个不喜欢的,这个喜欢。我则象个和事佬,做自己心灵和身体的调解员。
我跟心灵说:“身体这些年辛苦了,应该好好休息、好好享受一下,你就忍耐一点吧,不要着急,它会有厌倦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让它做也不行啊。”
没有外力介入,行动听从身体的指挥比听从心灵的更直接更快捷。开始时,还略有挣扎,心灵几次败下阵来也变得心灰意冷,任凭身体为所欲为。
可是,如果想从这些行为中获得乐趣,恐怕就要失望了。
乐趣的感受需要靠心灵,违背它意思的行为如何能讨它的欢心呢?它不高兴你怎么能感受到乐趣呢?
当身体努力获得它的感官体验时,心灵冷冷地袖手旁观,甚至沉在身內唉声叹气,搞得身体一筹莫展,无比惆怅。
古人讲“慎独”,就是要人在独处的时候,用心灵管住身体,不要因为脱离了人群的监督就为所欲为,做出让自己脸红羞愧的事情吧?
我平时爱读书,也看自己是个读书人,崇尚儒家对道德礼仪的追求,信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但自我的修身养性常常败倒在荷尔蒙的作用之下。
刚开始追剧是追充满着离奇曲折剧情的电视连续剧,看着看着,便会被一些大胆的性爱图片吸引,看一些挑动情欲的情色电影。
当然,人性嘛,只能说明我是个健康的男人,我也为自己开脱。
过去我很少有机会独自在一个这样私密不被打扰的空间,一旦有了环境,过去以为自己不会看、不会做的事,做起来这么轻而易举,自然而然。
我也纵容自己:“现在你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做吧。”
虽然心灵想要做点积极向上的、健康的、有意义的事情,最后总是败给身体,只能任由身体追求充满肉欲的舒适享乐。这令心灵失落、不满,陷入情绪的低迷和消沉。
走在户外,心灵舒畅,倔强地坚持行走在外,流连忘返。
身体无奈地听从,不停地走,直到疲惫不堪,不得不坐下来休息。
心灵感觉自己总算挽回一点面子,但如果回到沉闷封闭的房子里又会如何呢?
过路的人向我投来奇怪的眼光。如果我面前摆个破碗,也许他们会同情地放下一两枚硬币。
我的眼睛因为太长时间看手机,干涩发酸,在别人眼里可能和死鱼眼睛一样。我坐着仰脸向天,极力转动眼球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极力向四方张望。头发乱蓬蓬的,插在裤腰里灰色的旧衬衣下摆一半已经露了出来,脚下一双黑色的平板鞋已经发白,大脚趾的部位已经顶破。
难怪路人的眼光。
迫在眉睫又能快速解决的缺乏,除了水,就是新衣服了。
起身出发。
我在报刊亭买了瓶水,咕噜咕噜喝下去,口干舌燥的感觉立刻就缓解了。真舒服啊!喝饱了不禁感叹一声。
原来人会饥渴是好的,有缺乏感才会有满足感。
我整理好衣服,走进附近一家大商场,这里有一整层的男装可以挑选。我的头“嗡”一下大了,逛了一圈,都在店外看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选择。有家店员很热情,把握邀进去介绍了一番,问我:“这件怎么样?”“这件很适合你,试试看吧。”我答不上来,不知道怎么样,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
“去试衣间试试嘛,衣服上身才知道效果的。”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衬衣走进试衣间,一看吊牌的标价:3680元。我不试了,在试衣间磨蹭了一会,走出试衣间将衣服还给售货小姐,轻描淡写地说了声:“不合适。”赶紧溜之大吉。
心想:太宰人了,一个月的工资啊,买得起我也不当这冤大头。后来想想,我也不能这么狭隘,人家能在这生存下来,说明有她的客户群体,有的人有需要穿贵的衣服,只是不适合我而言,我买这么贵的衣服没机会穿,也许当新郎的时候可以考虑。
我还是去买运动衣吧,以后要加强运动啦。
我坐扶手电梯再往上一层,都是运动品牌。找到以前关注过的一个牌子,标价不高,质量款式都不错。
面对各种各样的款式,我又陷入了选择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