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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当医生把这个消息告诉王益和蓝珠他们时,蓝珠难过得昏了过去。而王益在得知纪凌是因为出卖郝金龙,把消息提供给公安局才被郝金龙打伤之后,又是佩服又是惋惜的摘下了帽子,给纪凌这个勇敢又机智的女子敬了个军礼。所有的人都在纪凌的遗体前默哀致敬,直到她被送往太平间。

当人们沉浸在悲伤之中时,晓军却一个人坐在酒馆里喝酒。他分辨不清也不知道他现在对纪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爱是怨还是同情?或许什么都不是,又或许这几样都有,他只是本能的为被欺骗而伤心、痛苦。

他心中飞快的转动着各种念头,时而因为尖锐的心痛而思想麻木。

他的脑中一刻也不停的回放着他认识纪凌以后的每一件事情,一直到今天蓝珠对他说的那些话,还有他这几个月来的相思、痛苦、怨恨,以及纪凌那活泼可爱、娇小玲珑的身影、让人怦然心动的话语。这些话,这些事,这个人,一直在他的脑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让他更觉得心乱如麻。

他想醉,却醉不了,他便一直喝,一直想。直到黄昏来临,落日在天边染出一片美丽的彩霞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人生的短暂,知己的难寻。同时,他也知道了,他不能失去纪凌。于是,他丢下一叠钱,飞快的跑出了酒馆。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到纪凌,并且告诉她,他不恨她,也不怨她,他今生今世都爱她、要她。他还要鼓励她为了他而努力,让她不要放弃她的生命。

当他气喘吁吁的站在杨春豪的病房里时,人们脸上肃穆、哀痛的表情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来。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声音抖抖的问,“纪凌在哪儿呢?她怎么样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期待的看着房中的每一个人,看着他们的脸,希望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话。

但人们只是沉默着,目光如刀子般割过他的心,他知道这一切都不会再有挽回的余地了,但他不相信,他也不甘心。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蓝珠面前,祈求的说,“好俗我,她怎么了?告诉我!”

蓝珠眼中怨恨的光芒闪了好大一会儿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同情与如水的温柔,泪从她的亮眸中滑落下来,她泣不成声的说,“她死了!”

晓军呆住了,抓着蓝珠双肩的手松开了。

她就这样死了吗?她不该死的,该死的是他,他怎么可以任她在生死线上挣扎而不理不问,还要怪她、恨她、怨她呢?他难以置信的想着,蓝珠的声音犹如炸弹般在他的脑中轰炸开来,一声声的撞击着他的心,“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转过身,他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

他要去见她,他不允许她就这样死去,他决不允许!他要她、爱她,她怎么可以去死呢?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去看看他。”王刚不放心的说。

“不用了,还是让他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吧。”徐飞阻止道。

杨春豪伸手揽过蓝珠,心痛的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伤心了!”

蓝珠不说话,她的心中难过极了。纪凌好不容易才盼到了这一天,却连命也丢了,世事是多么的变化无常呀!更多的泪从她眼中涌了出来,她抑制不住的扑到杨春豪的怀中痛哭起来。

看着蓝珠不住耸动的肩膀,徐飞不忍的说,“春豪,我们先回去好了,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好的,你们先去吧。”杨春豪抱歉的说。

看着和徐飞他们关上房门走了,他低头去看蓝珠,怜惜的拍着蓝珠的肩膀说,“好了,别哭了。瞧你,哭得跟个小孩子一样,多难看呀。”

蓝珠忍不住破涕为笑了,“不许笑我,我心里正难过着呢。”

“好,不笑,不笑你。蓝珠,有时间去开导开导晓军,我看他太伤心了,别再做出什么事来。”

“我会的,可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我说的话。”蓝珠擦了擦眼泪说。

杨春豪没有说话,他的脸上正汗如雨下,手上的青筋一条条的凸了出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痛了?”蓝珠看见他隐忍的样子忍不住说,“你先坚持一下,我去叫医生。”

不等杨春豪拒绝,她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很快的,杨春豪又进了急救室,而这时,他已经痛得昏迷不醒了。

“求求你,春豪,千万别放弃,春豪……”蓝珠无力的在急救室门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抱着头,缩成一团坐在那儿,恐慌像洪水一样淹没了她的心。

“本庭就贩运卡洛因、文物一案,特作如下判决:郝金龙身为市委主任,知法犯法,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立即执行。

龙玉庭涉嫌黑社会,贩卖卡洛因数量巨大,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刘如命、王有银,身为从犯,助纣为虐,作恶多端,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老四一干人等,知情不报,反助其恶,判处死刑,缓期三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城市上空回响着审判长庄严的判决声,多少人听了激动的痛哭流涕,多少人听了兴奋的手舞足蹈……

残恶已除,真是大快人心啊!

当执行正义的枪声响起来的时候,整整昏迷了三日四夜的杨春豪,终于在蓝珠的呼唤下醒了过来。

晓军也终于从失去纪凌的剧痛中走了出来,他发誓今生永不再爱以抵他对纪凌的愧疚,纪凌将永远在他心中占着第一也是唯一的位置。

“杨太太,你最好早作准备,因为按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你丈夫已经活不过半个月了。”医生对蓝珠说。

“医生,求你救救他,不管花多少钱,只要他能平安的活着。医生,求你、求你了!”蓝珠苦苦哀求却依然无济于事,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虽然现在医疗广告满天飞,说癌症并不可怕,已经治愈了很多例,但那只是欺人之谈,就现在的医疗水平来看,根本是不能完全治愈的。

哭过之后,她照样还要用笑脸去面对他,她要让他快快乐乐的度过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日子。

“我知道我不行了,你不用安慰我,也不必强装笑脸给我看,你想哭就哭吧!”杨春豪每次这样说的时候,蓝珠的心里就会痛得像被刀割一样。她经常躲在无人的厕所里痛哭失声,直哭得筋疲力尽,把心中的苦和痛全部发泄出来,才能继续笑着面对杨春豪。

“我没有什么遗憾,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妈有春强照管着,而你呢?我可怜又痴心的蓝珠,你会让我死不瞑目的。”杨春豪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而他的思想也已经跟他的身体一样衰弱了,他经常自言自语的说话。

“蓝珠,你一定要幸福、快乐的过完以后的日子,要不然我做鬼也不会安心的。我只希望你能快乐,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你可以幸福,哪怕以后忘了我,我也无怨无悔。”

“我永远不后悔认识你,蓝珠。”

杨春豪的喃喃自语刺痛了蓝珠的心,她的泪经常湿透整个枕头。她甚至在想,如果真的到了那无可避免的一天,她该怎么办?也许她应该追寻他到另一个世界。

时间紧张而又杂乱的进行着,终于,到了这倒计时的最后一天。蓝珠的心中恐慌到了极点,一整天她都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注视着杨春豪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一离开或者一眨眼,他便会从她眼前消失似的。

徐飞、于梦凡、晓军、王刚、蓝沁、春强全都来了,守了杨春豪整整一天,见杨春豪没什么事才回去了。

也许是医生的判断出错了,也许是上天怜悯他们,所以决定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吧,蓝珠快乐的想着,她心中希望的种子又发了芽。

夜里她总是不放心的一次又一次的去看杨春豪,心中总是害怕他就这样一睡不醒。她每隔两个小时就会醒来,然后下床去看杨春豪,直到看到他安然无恙的熟睡着,她才放心的去睡,直到下一次醒来。

在这段时间里,杨母倒是没再犯病,不过看到儿子那样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的样子,她便忍不住要掉眼泪。尤其是当她知道了杨春豪得的是什么病之后,精神一下子垮了下来,要不是有蓝珠和春强竭力劝慰、开到,只怕她也要日夜不离的守着杨春豪了。

虽然如此,她仍然每天都要早早的来看杨春豪,直到夜晚来临,她才依依不舍的回家去。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她便又起床了,拿上煲了大半夜的汤去给杨春豪喝。她希望儿子可以好起来,所以才给他煲各种各样的汤喝,也只有亲眼看着杨春豪一口口把汤喝完,她才安心。有时她甚至想,如果这世界上真有神灵的话,她一定会求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回儿子的命的。自己反正已经老了,没有几天可活了,但儿子还年轻,还有好长一段人生路要走,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天的衰弱下去。虽然她不信神佛,但在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求告神佛的庇佑是人们唯一能做的事情。杨母也一样,她开始每天烧香许愿,请求天上所有的神灵们,保佑杨春豪可以平平安安的。就算是杨春豪以前很不好,让她很伤心,可他现在毕竟变好了,又孝顺又懂事。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老天爷应该发发慈悲救他的。

杨母一天比一天紧张,她真怕死神会把她的儿子带走。每当她闭上眼睛,春豪那苍白、瘦弱的模样便会出现在她梦中,然后死神来了,把他带走了。每次她从梦里哭喊着醒过来的时候,她都会惊惧的坐在床上,不敢闭眼而坐等天亮。

现在,这种惊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她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却马上又被梦中那凄惨的景象给吓醒了,所以她便不睡了,起床去给儿子煲汤喝。等把一大堆的中草药放进锅里后,她便呆坐在那儿想儿子。医生说的最后一天儿子都挺过来了,那么儿子也肯定会平平安安的度过许多个最后一天的。她想着,又去洗手上香为儿子祈祷了一番。

窗外,夜色一点点的隐去了,终于,阳光洒满了屋子,生机勃勃的一天又重新开始了。

睁开眼睛,看见满屋子的阳光,蓝珠笑了。原来在她和杨春豪的生活里还有这么好的阳光啊,怎么她这些日子只感觉到阴暗的天气和无边无际的悲伤呢?

她坐了起来,下床去看杨春豪,却见他正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儿。她心里一惊,颤抖着手往他鼻子下探去,她的手刚触到杨春豪的脸,他便用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早就醒了。”杨春豪笑着说。

听见杨春豪这么说,蓝珠心中卡着的石头一下子没了,心里也轻松了,“你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以为……”她说不下去了。

“以为我死了?”杨春豪笑了,“我不会不告诉你一声,不跟你道别就走的,你放心好了。”

蓝珠的眼睛又潮湿了,正在这时,门开了,杨母提着包暖壶进来了。

“伯母,你来了。”蓝珠连忙迎了上去。

“嗯,春豪怎么样了?”杨母问。

“今天精神很好,刚才还在跟我说笑呢。”

杨母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蓝珠便拿碗盛汤,杨母则去看春豪。

杨春豪叫道,“妈,你不用每天熬汤给我喝的,医院的饭也很好吃呢。”杨春豪说着竟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杨母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傻孩子,妈又没事干,熬点汤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再说医院的饭再好也比不上家里的饭好呀。”

“来,趁热喝了吧。”蓝珠把汤端了出来。

“孩子,你也喝点吧,别把身子累坏了。”杨母看着蓝珠憔悴的脸说。

“没事的,我不累。”蓝珠把汤递给杨春豪,便去洗手间梳洗去了。

“妈,我有话要跟你说。”杨春豪喝完了汤,看见蓝珠不在,便对杨母说。

“什么话啊?”杨母坐到了床头上,看着儿子关心的问。

“我……”杨春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正好蓝珠进来了,他怕蓝珠听了又要掉眼泪,便什么也不说了。

“算了,也没什么事。”本来他是想说些遗言的,想了想,还是什么也不说的好,免得大家都不开心。

于是他只凑近了杨母的耳朵,轻声说,“妈,我爱您。”

杨母一下子泪流满面了,“妈也爱你,你永远都是妈的好儿子。”杨母紧紧的抱住了杨春豪。

蓝珠在旁边也湿润了眼睛。

“好了,妈。”杨春豪振作了一下说,“您也累了这么多天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要看着你吃完饭才放心啊。”杨母说。

“好吧。”反正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杨春豪答应道。

等杨春豪吃完了医院食堂送来的饭,在蓝珠的竭力劝说下,杨母才恋恋不舍的回家去了。她想着要帮蓝珠取些日常用品,再给他们两个多做些补品,然后再来医院。

“你今天精神很不错呢。”蓝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嗯。”杨春豪痴痴的看着蓝珠说,“收拾好了停一下,我要帮你梳头、化妆,让你漂漂亮亮的跟我在一起过每一分钟。”

蓝珠停了手,这些日子以来,她日忙夜忙,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听了春豪的话,她的眼睛湿润了,她默默的拿过梳子给了杨春豪,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杨春豪靠着床沿坐着,轻轻的梳着蓝珠的头发。

“蓝珠,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不可以反悔。”他下决心的说。

“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听你的。”蓝珠把头靠在了杨春豪的怀里,任他拥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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