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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疑窦

闭城门的第二日,童丰年就觉得这个权宜之计恐怕欠妥当,晌午,一队要出城送丧的孝子贤孙跟守城门的童家仆从起了争执。

“快把城门开开,我家老爷子等着下葬呢。”

“我家公子吩咐了,这几日任何人不得打开城门。”

“你家公子是哪门子的大罗神仙?这城门从来没关过,怎么他说关就关了?还有没有王法啦?”

“城外有吃人的血虫,你们想出去送死容易,我们还想活命呢。”

“嗨,你这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拿哄小孩的瞎话来诓我……”

一番骂战下来,守门人渐渐落了下风,等童丰年赶到之时,两方已是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昨夜,童费二人商议每家派几名家仆轮流看守城门,童丰年分析,既然血虫是雨后才出现的,必然喜水,等到沙地干涸了,或许会消失。漠南城本就是戈壁滩上自然形成的聚居区,地处三不管地带,城中大小十几个庄平日里各自为政,如遇大事发生庄主们才会碰个头通个气。费庄主答应今日告知各庄血虫之事,想必还未来得及一一通知到。

“各位稍安勿躁,且听我将这闭城门的原委说明。”

童丰年对着送丧的众人深施一礼,方把昨日发生的一切如实相告。

“也烦请各位回去告知亲朋,这几日就不要到城门这边来了。”

“谁不知你们这边生了邪病,当我们多稀罕来似的。”

话音未落,为首的一名妇女双手环抱胸前,白了童丰年一眼。

“不让出城,我家老爷的灵柩如何下葬?总不能再抬回去吧?”

“就是,我们走了几个时辰才到这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童丰年一个头两个大。漠南的十多个庄分布的并不均匀。其中邑庄和李家庄毗邻,离城门最近,而这群人是自离城门最远的靠山庄来的。靠山庄,顾名思义背靠一座大山,如不走城门翻山出城,那真是走上一天一夜也未见得行。

“这样吧,若各位不介意,可先将灵柩暂放我家中,待城外安全了再出城不迟。”

话毕,众人皆惊,存放灵柩这等晦气之事,照童公子说起来竟如此自然,真当是个活菩萨。靠山庄的孝子贤孙们忙不迭谢过,随童丰年一起,将棺材经幡等物一并安置在童宅之中。

虽是与人行方便,家中放着个非亲非故的死人,童丰年心里也不免犯嘀咕,他将玄机道人前阵子送来的那些符,围着棺材贴了一圈,方稍稍安下心来。

第二日,得知此事的费明大骂他是发神经,又将自家一处靠近城门口的旧宅收拾了出来,算做一个临时的义庄,不几日里面就停满了崭新的灵柩。

童丰年每日必到玄机阁中与玄机道人商讨,其实血虫毒液造成的轻微灼伤并不会致命,然清理过后的伤口极难愈合,数日过后红肿溃烂继而引发伤者高烧不退,死于浓毒症。玄机道人以犀角、生地、黄芩等药材调和,能够痊愈者不过十之二三。

这日,童丰年又来抓药,但见阁中候着的病患之中,有一男子神色似是痴呆。上前与其妻子交谈,果不其然,也是感染邪病后自行痊愈,又添痴症。童丰年与玄机道人面面相觑,这代表他们此前的推断全然错了。

康健之人闻之如常,身染邪病之人闻之痴傻,这是二人曾经的论断。但童丰年心中还有两个谜团时时萦绕,一是装着伽罗香的荷包因何会被调换,二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店小二为何会去焚香,那间食肆童丰年是细细查验过的,并不记得有什么香炉之类的器具,贩卖食品的店铺自然是不宜焚香的,除非那店小二和聘婷一样,就是个颇爱风雅之人?看上去也不像啊!

他怏怏拎着配好的药,出了玄机阁,还在思忖方才的事,冷不丁撞上一名红衣女子。

“没长眼呐!”

那女子衣衫单薄,妆容精致,胸口处露出白花花一片,与寻常漠南女子不同,红衣女子骂完一句,头也不回地朝玄机阁走去,童丰年呆呆的站在原地,脑中灵光一闪,会焚香的地方除了自家,还有一处——最欢楼。

最欢楼乃是邑庄的一家妓馆,童丰年虽无此癖好,早年间也随一群狐朋狗友光顾过几次。最欢楼里永远是莺歌燕舞香烟袅袅。方才那红衣女子身上的香气,就是最寻常的“十花香”。童丰年转身折回玄机阁,那前来求医的夫妇还坐在原处。

“这位大嫂,晚生方才想起一事,还想再请教一二。”

童丰年拱手对那妇人道。

“不敢当,童公子请讲。”

“你家官人最近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他是木匠,每天在家刨刨木头,不会出远门。”

“我不是说出门,是说咱们本地的地方,比如……去过最欢楼没有。”

童丰年唯恐那妇人扯远了,索性将这三个字说了出来。

“唉,提起这个我就来气。”

那妇人捶手顿足道:

“这死鬼平时挺安分,前阵子不知勾搭上了哪个下贱胚子,成天往最欢楼跑。哎,你是怎么知道他去那的,你在哪碰见过他……”

未待妇人说完,童丰年已拔腿走出玄机阁。他有种莫名的直觉,觉得这痴症就是与熏香有关。最欢楼里焚的都是极俗极艳的便宜香料,难道也会有伽罗香之功效?他不信天底下有如此巧合。健步如飞赶往最欢楼想要一探究竟。

啪的一声,一锞银锭稳稳立在影壁前的香案上,老鸨见童丰年不是熟客,起初懒得搭理,见了这锭银子,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迎上来。

“哎呦,这位公子好大的手笔,您要什么样的姑娘,尽管跟我讲。”

“本公子今天不包姑娘,把你们这所有人焚香用的香材一一包好了拿给我。”

“什么?”

那老鸨了面上一惊,旋即又是一副笑模样,眼角堆积的皱纹似能夹死苍蝇。

“买香料应该去香料铺子买啊,我们这里可没啥上台面的……”

“本公子乐意,今天就在你这买了!”

话毕,又是一锞银锭敲在案上。闻听此言,老鸨连连称是,方唤了楼里的姑娘们拿自己屋里的熏香到一楼集合。

一张八仙桌上,五颜六色的荷包堆了个满满当当。未至傍晚,最欢楼里没什么客人,姑娘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在桌前看童丰年查点。每个荷包他都打开闻了,果然如鸨母所言,不过是些普通的香粉。

“公子可有看上眼的?看上谁的就让谁陪你一晚吧。呵呵呵……”

人群中不知哪位姑娘拿他打趣,一阵娇笑连连。

“我看这位公子嫌弃的紧,哪个荷包也没在他手里停上一秒。”

又一位姑娘笑道。

“春红姐那有好香,她前些日子新得的,可好闻了呢。”

一个看上去年岁尚小的姑娘道。

“春红,春红……”

闻言,姑娘们纷纷左顾右盼地找这位春红。

“她不在,出去了。”

老鸨道。

“妈妈,她去哪了。”

“不知道。”

面对女儿们七嘴八舌的追问,老鸨没好气道,她自然知道春红是出门看病去了,碍于有客人在此,不好明言。

“我知道她放哪了,我去她房里拿。”

说话的是方才那个年轻姑娘,她边说边提着裙摆一遛小跑上楼,不多时,又拿着一只荷包跑了下来。童丰年一眼便认出那只荷包就是原本盛着伽罗香的那只。因此香名贵异常,包装用的荷包也描龙绘凤绣的格外精致。只是现下那荷包瘪瘪的,童丰年打开一瞧,里面几乎是空的,只在壁上还有些许残留的粉末,鼻尖探入嗅嗅,确有一丝微微的伽罗香气。姑娘们见他拿着荷包仔细端详,纷纷打趣道:

“公子可是瞧上这荷包了。”

“那今晚可别饶了春红那小浪蹄子”

淫言秽语不堪入耳,童丰年眉头微蹙,将那荷包往怀中一揣,头也不回地出了最欢楼。

城楼上,两个身量相当的男子,一佩刀,一执剑,皆神色凝重地望着城外的沙地。说来也奇怪,自那日大战血虫过后,城外再无任何异样。

“丰年兄,城门一直封着也不是办法,我看不如今日就开了吧,义庄里的棺材可都堆成山啦。”

费明先开口道。

“还是再等等吧。”

童丰年伫立远眺,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血虫不会凭空而来,自然也不会凭空消失,说不定它们正潜伏在沙土之中,等待着猎物光临呢。

“怕什么,我早想到法子对付它们了。”

“什么法子?”

“火攻,没有东西不怕火的,咱们就在这里,放火箭。”

费明一边说一边摆出个拉弓射箭的姿势,

“咻咻咻,烧他个干干净净。”

见他说的眉飞色舞,童丰年不置可否。火攻,自然是对付血虫的好办法,只是这火势不会听人控制,漠南一带甚是缺水,若是不小心引燃了什么旁的东西,恐怕难以调动足够的水源来扑救。

天色渐晚,童丰年拜别费明,又去了一趟最欢楼。夜里的最欢楼不似白日里安静,真可谓车马盈门灯红酒绿,看来这里并没受邪病的影响,还是一如继往的热闹。这回,老鸨见了童丰年就仿佛见了财神爷一般,热情的不得了。

“我说,这几天可真是邪了门了,怎么客人们来了一个个的都要找春红。”

待童丰年表明来意,老鸨似是非常不解道。

“怎么,最近她客人很多吗?”

“岂止是多,简直像着了魔,有些来的时候都走不了道,被人抬着,巴巴的要找春红,也不知这小蹄子给男人们下了什么药。”

听闻此言,童丰年甚觉稀奇,这春红既不是最欢楼的头牌,怎竟如此受欢迎。童丰年自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拿在手里摩挲。

“妈妈,规矩我都懂,不管春红姑娘今晚伺候的是谁,可否先让他等一等,待我问上几句话再来不迟。”

老鸨盯着童丰年手中的银锭,点头如捣蒜,立即带他上楼,去敲春红房间的门。不多时,门开了一个小缝,一股醇厚浓郁的香气缓缓飘进童丰年的鼻中。伽罗香!童丰年一把将门推开,正对上一个红衣女子惊慌失措的脸。屋内榻上坐着一老一少两名男子,其中一人正咳嗽不止,童丰年一眼便看见二人手腕处点点红色斑痕,看来此二人均已染上了邪病。老鸨识趣地将那老少二人带出,那二人倒也没多言,跟随鸨母下了楼。

童丰年对那红衣女子一通盘问,方弄清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那店小二是春红的常客,一日得了一大笔银钱兴冲冲来找她。春红见他拿了只荷包甚是精巧,向其讨要,店小二便把荷包与了春红。他原也不知荷包里装的是何物,待春红燃了一些的香粉,二人都觉其香气不俗,应当是个稀罕物,一来二去店小二便舍不得都给了她,自己又装走了大半。

“你是如何知道伽罗香的功效的?”

“我……我听一老道说的。”

“怎么,玄机阁主也是你的客人?”

春红点了点头。童丰年无语凝噎,这老道还真是不可貌相啊。那晚,玄机道人提出活人试药的主意童丰年并不认可,若这伽罗引发的痴症不可治愈,漠南岂不是要多出许多痴呆?

“你可知,伽罗香虽能治愈邪病,但会引发痴症,一样的无药可医。你以此为敛财手段,就不怕报应么?”

“我这可是治病救人,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命保住了不就得了,还管什么痴呆不痴呆。”

春红一脸不屑道。

“你今天去玄机阁做什么?”

“看看我的老相好不行么?”

春红近前几步,几乎要贴到童丰年身上来,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暧昧,一只手已经往童丰年身下探去。童丰年一把将她推开,声色俱厉道:

“实话实说!”

“神香快烧完了,我去找店小二再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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