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小径不知通往何处,茂密的树丛中潜藏着各种各样的生物,时不时向姜尘和琼小愁窥视,目光或是好奇,或是阴冷,但终究没有任何生灵胆敢靠近。
姜尘惊奇地四处打量,琼小愁则是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寒星筑’,那里住着一位老奶奶。”琼小愁低声开口,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因为心情低迷,“我掌握的生灵系魔法大部分都是她传授的,包括为你塑造肉身的‘血肉还生’在内,你如果遇到她,很可能会被看出问题。
“所以我才急匆匆地赶过来,想要赶紧带你回去……现在已经迟了,我吹响鹿角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前方的白鹿动了动耳朵,好奇地转头偷听他们聊天。
“带你的路。”琼小愁毫不客气地敲了它脑袋一下。
一位神秘人?血肉还生是她教的?……姜尘微微低头沉思,他想起了和坚果融合的情况,坚果的“坚固”能力从尸身延伸到肉身,当时他就猜测与血肉还生魔法有关,现在看来,这位神秘的老奶奶应该与米诺有某种关联。
姜尘努力在脑海中回忆,出于对米诺法师的忌惮,他几乎搜寻了所有与他有关的历史,此时迅速想到一个名字——予黛,生灵系法师,穆岑的第三个学生,米诺的师姐。
“她是不是叫予黛?”姜尘直接问道。
“你知道?”琼小愁有些惊讶。
真的是她……姜尘忽而有些想法,如果自己真的是被米诺法师“算计”的,予黛作为米诺的师姐,应当了解这个“计划”,那么在自己这枚“棋子”发挥应有的效果之前,他们应该不会贸然动手,那见一面倒也无妨……
但问题是,一定要有那么一个“计划”,万一米诺真的是被自己歪打正着给杀了……
换作平时,姜尘绝对不会冒险做这种尝试,但此时踏上了这条路,姜尘反而颇为坦然。
说话间,幽暗的小径走到尽头,白鹿“嗖”地一声又跃过一片草丛,姜尘和琼小愁也走出草丛,见到了一座静谧精巧的阁楼。阁旁空旷。没有树木遮掩,能清晰地看到星空森林的上空,清冷稀疏的星辰。
空地上有几个小动物在欢闹,白鹿立刻就丢下了琼小愁,欢喜地跑了过去。
“反正……”琼小愁将鹿角收回长袍中,慢悠悠地踱步靠近阁楼,抿了抿嘴,“一会她要是想杀你,我试试能不能求求情,让她给你留个全尸。”
“……”
“臭丫头!我有那么凶吗?!”远处传来一声轻叱,从草木掩映中走出一个碧绿罗裙的女子。
女子只有二十出头模样,身材窈窕有致,模样清丽动人,身旁以魔力托着一堆奇特果实,此时娇蛮地瞪了琼小愁一眼。
“予黛奶奶!”琼小愁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扑进了女子怀里。
留姜尘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想想倒也对,毕竟是掌握了“血肉还生”魔法的人,给自己保持青春美貌,甚至强加给自己一副美貌都是不足为奇,但……偏偏就很奇怪。
予黛责怪地拍了下琼小愁的头顶:“亏我还亲自去给你们采果子,你就在背后这样说我!”
“嘿嘿,”琼小愁调皮地笑了笑,牵起予黛纤长的手指,“这不是怕他不礼貌,提前帮奶奶训诫一下嘛。”
“就靠讲鬼故事?”予黛又白了琼小愁一眼,随后才看向姜尘,嘴角随意上挑了一下,“好清秀的弟弟呀。”
这一眼,仿佛照穿了姜尘的心底,让他不由全身紧绷。
“奶奶……”琼小愁无奈地唤了一声,“那是您孙子。”
“各叫各的嘛……”予黛颇为欢喜地拉住了姜尘,“小愁这血肉还生用得越来越好了,居然连僵尸都做得眉清目秀的。”
一句话,姜尘和琼小愁都僵在了原地。
予黛也不心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姜尘。
姜尘面无表情……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奶奶您……一眼就看出来啦?”琼小愁小心翼翼地问道。
“废话。”予黛瞥了琼小愁一眼,“就你这点本事,也就骗骗小家伙们罢了。”
琼小愁见予黛没有对姜尘动手的意思,这才哼了一声:“我还带他见过安澜爷爷呢,他都没看出来……”
话音未落,琼小愁就惊醒,予黛则是笑吟吟地看着她的小脸转红。
“可是……他当时为什么要假装不知道?”琼小愁半是疑惑,半是为了掩饰尴尬,迷糊地问道。
“那我怎么知道。”予黛又将目光转回姜尘,“也许是知道我喜欢这个模样的孩子,打算送给我吧。”
姜尘和琼小愁对视了一眼,之后,姜尘心中了然,一时难言悲喜,琼小愁则是越发迷糊。
“可惜呀,我好不容易把血肉化生简化后教给你,你却只学成了这样。”予黛话锋一转,纤细的手指搭在姜尘胳膊上,轻轻一提,一条皮肉就被提了起来,显露出下面的惨白色皮肤。
予黛当即摇了摇头:“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咒语中的‘落’字要咬重音,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是……”面对一个比自己还跳脱的奶奶,琼小愁完全没有脾气。
皮肉在予黛指尖顷刻转化成一团粘稠的血肉,予黛用手指仔细地捻了捻,而后又轻嗔道:“‘弥’字要停顿一下,这你怎么也忘啦。”
“当时情况紧急嘛……”
“让你在第七部分加快速度,这时候情况不紧急了?”予黛哼了一声,将血肉按回到姜尘胳膊上抹平,一切完好如初。
在姜尘的感觉中,胳膊似乎确实牢固了一些,可以承受更多的力量了。
“呀。”予黛忽而道,“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姜尘愣了一下。
自从来到人类世界,他一直都在装哑巴,平时只能和琼小愁一个人说话,这还是第一次与另一个人交流。
直到低头认错的琼小愁偷偷踢了姜尘一下:“别装哑巴了!”
姜尘连忙开口:“姜尘。”
声音仿佛冷风呼号,其中还得夹杂些碎玻璃碴,难听得完全不像人类。
予黛一时错愕,随即脸上涌现一抹笑意,笑意迅速绽放,直到她憋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在这样的笑声中,琼小愁的小脸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