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日礼物,拿着”,大欣把礼物递给她。同时递到手里的还有一盒金嗓子“听你们宿舍的人说,你嗓子有点疼,给你带了一盒,最近排练唱歌用嗓子太多,注意多喝水休息”。她心里暖暖的:“谢谢你”。
她回到宿舍打开礼物时,发现是两只拥抱着的可爱的小狗,把它们轻轻的分开后,它们又被绳子凑到了一起,还发出“I LOVE YOU”的声音。这让宿舍的姐妹们又有了调侃的话题,不过她没有理会,她的心里阵阵暖意,但是,仅是被关心的感动。她明白了为什么他每次都等她把歌曲练完了再一起关灯走,又为什么每次都说要顺路买女生宿舍楼下商店的橘子吃,而每次上大课遇到时他都说想起件事要和她商量,顺便自然而然的和她坐在一起。他帅气的外表和他内心的温柔一样,让人相处起来身心愉悦。但是,她似乎心灰意冷,一丝一毫都没有被点燃。
她微微一笑,今年的生日她过的格外冷静。联谊宿舍的篮球四给她送了一个棕色小熊储钱罐,她的高中好友依次打来电话祝福,她的宿舍姐妹一起在宿舍里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她买了一大堆的瓜果零食,没有男生的话题,没有甜蜜的电话粥,也没有了等待的失落……
“他把脸盆都掉了,还没有生气呢,都怪你乱说话……”,她回到宿舍听到姐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你回来的正好,大欣打电话给你,我们开了个玩笑,说你给你男朋友打电话去了,他说他没有接到你的电话……”,“对对对,然后我们就给他你的男朋友说不是他,在外地呢,就,就……”
“哦,好……”她略过这些声音,喝了一口水,转身离开了宿舍。
他原本今天打电话要约她一起吃饭,把昨天给她的三张照片的故事讲给她听,一张是他在他老家美丽的海岛边拍的照片,另一张是在学校里最动人的一棵枫树下拍的,还有一张……他觉得自己的默默陪伴她能读懂,也被她接受了。
是啊,这就是这类人自以为是的恋爱方式,他和她一样,都觉得当面直白的沟通太过随意,反而更愿在日渐的相处中互生情愫。他的以为和她的以为在错位中相遇,原本以为的心生美好,在玩笑中却变成了伤害。
他没过几天就带着其他院系的一个女孩一起去了排练室。
再没过几天的元旦晚会上,作为院系的歌手之星,在走班表演中,他带着标志性的笑容走进她们晚会教室,看到她后瞬间将眼神游走开,“最后一班地下铁,你含着泪说再见……”她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沉着头听完,又随大家一起鼓掌。“今天的合唱就不唱了,没机会了,就……不好意思了啊”。
她听他说着,是啊,就在前几天的前几天,他递给她生日礼物时刚刚说过:“元旦晚会时,咱们一起合唱一首歌曲吧,别拒绝啊……”他眼睛里闪着光般,在狭长昏暗的走廊里格外闪亮。
也许,在他的眼里,她是一个锅碗都沾的女孩,她很怕被别人误解,也总担心麻烦别人,可这一次,她没有多说一句。
他走向教室后门口时,她微微抬起头,望向了他的背影,这,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一段故事,结束的刚好。她心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嘴角轻轻上扬,用两只手臂给了自己一个拥抱。
有一个电话她难以拒绝。
“我们还算是朋友么?可以邀请你一起看个电影么?”
篮球小四害羞的样子浮现在她的面前。是啊,都说清楚了,反而没有压力了。
学校的电教室和小礼堂在每个周末都成了临时的电影院,校园里除了操场和自习室里的休闲消磨,这里变成了不少朋友情侣的必去之地,带着一包包零食,交上两个馒头的钱就能看一支浪漫的影片。
她们到了小礼堂,人乌压压的一大片,在拥挤的角落里找到两个位置,这里不像电教室有固定的座位,这里更像农村的户外影院般,一个个高低不同的板凳错落有致的摆放着。说来也怪,反而更有一些味道了。
电影的声音在情侣的窃窃私语声中变得更有味道了些。女主和男主每当要有亲昵之举,总有一些紧憋着却不小心漏出来般的尖笑声刺过耳膜,到惊险十分,又有一些貌似酝酿已久的惊吓声穿脑而过,此起彼伏,绕有情趣。
“小四,小四,小四在么?小四小四”,一阵急促的呼叫声随着破涌而入的几个男生的粗嗓门响彻礼堂。
“老大?是老大,我出去看看”他宿舍里的老大来找他,阵仗颇大,引来诸多不满:“有病啊,这么大声,没素质”。
“哦对了,你在这等着别动,我一会回来找你啊”,他刚抬腿走两步又折了回来,低声告诉她。
是的,有病。
他的母亲突发脑溢血,去医院抢救,他的家人打电话到宿舍,他的舍友分头来找他。
那晚,她直到两部电影播完,回到宿舍接到他们宿舍老六的电话才知道。
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她听说有人突发疾病,内心就已经有莫大的震撼。她的爷爷在她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在看着《魔域桃源》,被告知爷爷去世了。她没有太多印象了,只记得穿着一身白丧服,布鞋上前面打了一块月牙般的白布补丁,只跟着前面的姐姐走一步哭一声就好了。她还记得她的姑姑和爸爸哭了一路,路上细数着自己的不孝和爷爷的狠心,狠心撇下这么多孩子。
他回来了,袖子上多了一块白色的布,眼睛肿肿的。她正准备去晚自习,接到他舍友的电话:“他回来了,刚才出去吃饭他喝了不少酒,怎么说也不听。对了,他妈妈走了,太急了这病,没救过来……哎,刚才念叨你呢,能帮忙劝劝他么?”
她无法拒绝。她的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冲击着她,让她接受了这个安排。
他们在教学楼后面的大树旁边站着,他一声不吭,盯着他自己的脚尖。
她试着问到“你还好么?”说完她开始后悔了,他当然不好。空气里带着尴尬和凝重,许久,他抽泣了起来。她试着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顺势搂着她,放声哭了出来。
太突然了,她一方面因为他母亲的去世而感到悲伤,又因为一个大男生像孩子般抱着她在哭泣。她用手轻拍着他的背,仿佛自己被压疼的肩膀有了许多的力量。
她没有想到,这种天性和无法辨别的情感让自己未来几年都深陷其中。
她和他一起吃饭,看他打篮球,跟他一起上自习,慢慢的,把责任变成了习惯。
在他又一次情绪失控的夜晚,她被他的舍友叫到了宿舍里陪他。他喝了一点酒,似乎没有醉,他带着一点泪,似乎带着一点伤悲。
她不确定她那时的心情,压抑,或是,挣扎。她不自在,和他在这样一种氛围中独处。每每如此,她仿佛像个罪人一样,要承受着。那晚,毕竟她们一起看电影,她在内心责问过自己,也许如果没有去看电影他就能早知道母亲住院的消息,早回去一个小时就能听到母亲最后的叮嘱。她没有被他埋怨,她没想过自己也许本就不该被埋怨,但是,她总忍不住埋怨自己,为此,她愿意忘掉自己内心的想法,为了他活一段。
她的父亲不就如此么?她的母亲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气受累,她的父亲听奶奶的万事迁就,从来不发火,和奶奶一样,一辈子过的隐忍。
她不喜欢这种氛围,却依然身处在此。他缓缓的抬起头,低着眼,说:“对不起,我今天一想起来就难受,我……”。她不说什么,把毛巾递了过去。
“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找你……你善解人意,他们都很羡慕我,你知道么?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她听着他的声声话语,像在抽打自己的不懂事,鞭策自己的良心。她感觉不到自己,她只看到了那个在对方眼里的自己。
她站着似乎都是错。她低下身子,看着他,说:“我明白,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她找不出理由,并不讨厌他,但也说不上喜欢。他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太冷漠,她否定着自己的想法。
“你愿意陪着我么?”
她怎么敢不愿意呢?她内心极度的内疚,每见他一次都是自己的内心感觉被打败了一次。她自己的感觉不重要,让他尽快走出阴霾的责任更重要。
他盯着她,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不愿意做我的女人,是么?我不会强迫你的……”
“不,没有,你没有强迫我……”
“那,你愿意么?”
“……嗯……”她鼻腔里挤出这个字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被他一把抱在怀里,亲吻了起来。混着他的泪水,鼻涕,酒精气味,她一并接受着。他把手伸向了她的胸前,她触电般缩了下身子,她显得更加瘦小了,被他一把拉上了床铺中。他用力的亲吻她,她被这股味道冲击的恶心,满头懵懵的失去了理智。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被压的喘不过气来,长长的“嗯”了一声。他突然弹了起来,迅速的去把宿舍门关了起来,又回来亲吻她。她什么都不记得。
除了那一下撕心裂肺的疼!
等他把她的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她才感觉突然醒了过来。
她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又不敢确认。
她浑身疼痛的站立起来。他指了指床单上的血迹,她扯起床单,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你的同学从长沙打来了电话,我帮你记下来了,在你枕头那”。她刚回到宿舍就听到舍友说。她应了一声,冲进洗手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她蒙着被子,大哭一场,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完整,她厌恶自己,憎恨自己!她前所未有的丧气!
耗尽全力保护的自己,却在无知中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