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被表白了。
如果抛开她多年后才知道的初中毕业挑战书就是一封情书,这是她第一次被真正的表白。
她甚至不知道是谁,只是每天抽屉里变换着花样放各种水果,写着简短几句话的白纸署名是“D”,被换了锁的书桌,和一封封沾满血的“血泪情书”。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曾正眼相视看到过他,在教室里的对角线以最远的距离坐着,却成了他的表白对象,准确而言,是“猎捕对象”。
直到班主任邀请她到办公室,沏好茶放到桌前,语重心长的长篇铺垫后委婉的说明来龙去脉,她才明白,她遇到的不是白马王子与天真傻白甜的邂逅,而是她一场内心情感的浩劫。他原本非常优秀,家境优越,父母为师却异常严厉,因为各种原因从城里最好的学校辗转来到本校插班。他少言寡语,极高的个头却永远低沉着头,长刘海遮着双眼,仿佛在躲避着一切。她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他的父母想见她,想和她好好谈谈,却被班主任严词拒绝。
自此几天她没再见到过他,听说,被学校交给父母劝退了;
她在同班姐姐的怀里痛哭过几次后慢慢的隐藏起这段灰暗的记忆;
升入高二搬到新建的教学楼,却见到他来到教室找她,被几个男同学拦下;
此后,一块块写满血书的瓷砖,一张张写满血书的信扑面而来,压垮了她的内心;
她上厕所需要男生女生随同,她的每封来信都被朋友先排查一遍,然而,他退学后许久,她收到值班室的人员传话,西门口有人找。她毫无防备以为是父母来送餐或朋友来见面,直接去了,隔着好远的距离,她发现是他,见到瘟疫般拔腿就跑。
她战战兢兢,恐惧,害怕,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学习。
时间,就是这么漫长,根本不像书上说的时光飞逝那么快。每个晚自习的时候,都是她梳理情绪的时候,她害怕他突然出现,害怕父母知道,害怕老师再反复的找她,害怕同学因此而疏远,害怕……
什么也不用害怕,该来的总会来!他还是来了。那是一个清晨,值班的学生跑来说南门口有人找。她去了才发现,是他。
她没有再像上次一样远远地跑开,她走了过去,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打量了一番。她不知道这个男孩长什么样子,甚至没有听到过他说话的声音,他那么羞涩,头低到了脖子下面,只露出一团乱糟糟的头发,他的裤子和鞋子上沾满了灰尘,脚底粘着泥沙,裤腿边的黄土在早晨的阳光下格外刺眼。她本想质问为何来找她,却吐出了这几个字:你这是去哪了?赶快回家吧!
她有点懵,记不清后来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那两只无法安放的手,和一双一动不动的脚,停留在原地,静静地听完她说的每一个字,又静静地看她渐走渐远。她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警醒着,理智却又不知所措。
人都是这样成长的么?
为什么别人的爱情都浪漫有趣,自己碰到的却如此不堪?其实,也许他也是面临很多内心的槛过不去,他原本是保送生,那么优秀,他……
直到同学在晚自习上小声讨论:D失踪了,他的家人都给他登报了……云云莫如是。
她的内心仿佛有一片阴霾,怎么也挥之不去。罢了,如此,远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