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愤怒地回到我以前的住的院子,刚走到门口就愣住了。
我这院门口什么时候多了两棵海棠了?
等我往里走,才发现院子里也种了不少,西边墙角还搭了秋千和葡萄架,架上还挂了个鸟笼,笼子里有只一看到我进来就跳得特欢快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鸟,整个院子倒是收拾得很整洁,不过海棠种得太多了,就显得有那么些花哨。
院子中间的石桌上还弄了一大桌的菜肴,我皱了皱眉,更加疑惑了,正巧见着房檐那边转过一个身影,竟是从前一直跟在我身边伺候的绿萝,她一见我,也愣在原地,然后红着眼眶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眼见着她就要哭起来了,我立马打断她问道:“我这院子……怎么回事?”
难不成我走了之后这院子给其他人住了?我这么惨的么?
绿萝擦了擦眼睛,慢慢给我说道:“小姐走了之后,柳伯说害怕这院子以后太安静了,没点生气,然后搭了葡萄架,还养了只云雀,小虎子知道小姐喜欢海棠,于是就把院子都种上了海棠,柳婶隔段时间就会将屋子里的东西搬出来晒晒太阳,兰姑知道小姐要回来了,一大早就带着人出门去买了小姐喜欢吃的………”她说着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小姐,大家都很想你,好在你终于回来了,大家想了这么一出,都先不理你,可是你看,这院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大家送给小姐回家的礼物。”
我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想刚刚还觉得养这只鸟还不如养只鹦鹉来得欢快,海棠种得这么多晃得人眼都花了,现在只是觉得,真好。
兰姑,柳婶,柳伯,小虎子,绿萝……沈府的这些人,他们和我原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永远是我最好的家人。
我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涩意掩去。
三年,其实挺长的。
而这一刻,我才有了终于回家的感觉。
“这太老套了。”我哼了哼,“别以为你们搞出这个我就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我这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阿娘和柳伯他们往这边过来,阿娘还没有踏进门口,声音已经从门口传来,“这会儿给我趾高气昂了?”
我笑着跑到阿娘身边讨了个好,就被柳伯柳婶兰姑小虎子他们拉着叙旧。阿爹阿娘一年还能去山上看我一次,他们却是三年不见我,到底太热情了,拉着我嘘寒问暖了好久,终于在听见我肚子叫了好几声后才放我去吃饭。
饭后我惬意地捧过绿萝递过来的一盏茶,正好阿爹踏进我的院子,老远我就听见他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怎么样,这惊喜我也参与了,感不感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阿爹这一声“哈哈哈哈哈”的笑声中似乎想到了什么,试问道:“莫非这先抑后扬,先冷后热,先打击我后热情款待的想法是阿爹您提出来的?”
阿爹闻言眉头一皱一松,“哈哈哈哈哈,还是我闺女懂我,知道我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吗?就是为了压轴出场!”
我有点不敢苟同,瞥了瞥阿娘,阿爹参与就算了,阿娘居然也默认了阿爹的想法和他一起组织了这么个别开生面的欢迎见面会?
难怪不见我哥哥,想必他也不敢苟同。
阿爹摸着下巴颇有些欣慰地前后左右打量了我好几眼,拍了拍我的肩膀,“身子骨看着倒是强壮了不少,过些时候来校场,让爹看看这三年你武艺长进了多少,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听,想到自己去了天澜山庄后武艺突飞猛进还未有人欣赏,正要说好,阿娘一个眼神瞪向阿爹,“她才刚回来,你不能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儿子一个还不够,硬要把你闺女也弄去行军打仗吗?”
然后又看向我,“过些时候你也来我这里,让我看看你琴棋书画的功夫这三年有没有长进。”
我这一听,瞪得眼睛都大了,我什么时候会过琴棋书画了?
但我又不能立刻反驳她,每次阿爹要教我功夫的时候我娘都会把这事提出来,她不喜欢阿爹教我功夫,而阿爹今天可能也是见了我高兴过头了,竟当着阿娘的面提出让我去校场的事。
这话说来也不是没有源头,阿娘以前是镖局的大小姐,押镖时走南闯北养了一身匪气,有时候无理取闹起来谁都招不住。但好在我们沈家是世代将门出身,从来不拘小节,连我祖母当年都是披挂上阵的女将,一生自在洒脱,所以阿娘嫁给阿爹,嫁进了沈家,也才能过得像我祖母这样自在洒脱。
可是再怎么不拘小节,在外面也少不了世家大族的应酬。
而偏偏那些世家大族的妇人常年聚会的玩乐都是琴棋书画。
而又偏偏那么不巧,综上所述,阿娘偏偏不会的就是琴棋书画。
这又得说起一件事来,大概在我七岁的时候,阿娘去外面同那些豪门世族的妇人应酬,席上荣景侯的小女儿霍南依弹了一首什么什么名字一大串阿娘也记不住的曲子,当时在席上的还有应云华长公主之请而来的虢乐夫人。
说起虢乐夫人,她在乐理上的造诣,不仅是在燕国,便是在这十二国里都是难以找出第二个人可以与之并论的,再加上她为人十分高冷且有原则,平生所收弟子遍布十二国却不超过十人。在燕国,虢乐夫人也只收了嘉阳谢家的大公子谢敏之和当时的七皇子叶洵为徒弟。
所以在当虢乐夫人仅凭一首曲子就将同样只有七岁的霍南依收为门下弟子时,永京甚至十二国内都很是盛传了这一段佳闻。
阿娘随性洒脱惯了,自然免不了得罪一些世族的夫人,于是就有人借以提起,说沈家也有个姑娘,和这霍家小姐年纪相仿,便问起阿娘今日赴宴为何未曾带上我来。
那时世族的夫人中都知道,沈家那位姑娘,七岁了还不曾入国子监读书,偏偏那位提起我的夫人和阿娘有些过节,她就是想借此嘲讽阿娘,莫不是怕自己女儿丢脸所以不肯带来?接着又同几位夫人说起琴棋书画的事来,几人合围之下,阿娘首次没有斗赢这群嘴多的妇人。
其实没有斗赢这群妇人也就算了,关键就在于当时虢乐夫人也在,阿娘虽然是镖局大小姐出身,一身匪气,但对虢乐夫人很是景仰,这番在自己景仰的大神面前丢了脸就真的很让人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