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含原奔跑着,任凭雨水打湿她的身体。雨,一滴一滴地从她的头发,落到腰部,再延伸至脚跟。
她嘶喊着:“为什么?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哑了的嗓子透露着万般痛苦。
红肿无神的双眼,眼泪跟雨伞掺杂着,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她和陈易言认识已经五年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不明白为什么一时的情绪能使她伤害陈易言。
是缘分吧,两人是同一届的,他是出了名的“老鼠屎”,仗着九年教育制度的庇佑,浑水摸鱼地上了地方中学。他满脸都是痘痘,乍一看“贼眉鼠眼”的样子。
郑含原一心专注于学习,才懒得理这种“凡夫俗子”。
这时候的郑含原,可谓是抢手货,几个男孩子跟杀入特卖会的大妈一样,不停讨好郑含原,可她就不吃这份菜。
偏偏阴差阳错,他的朋友跟郑含原好上了,正所谓“鹬蚌相争渔人获利”。郑含原开始十分拘谨,便不敢与其他男孩子靠近距离,怕旁人误会,毕竟从小的流言蜚语已经把她逼成一个十分谨慎的人。
他也许意识到与郑含原是不可能的事,想另寻出路,不只是哪得知的情报,他知道了陈易言这么一号人物。他通过郑含原主动约陈易言。郑含原一心想着牵红线,也没意识到他心怀鬼胎。
和他在一起了四五个月,陈易言再也忍受不住了。
“喂,在哪?见个面吧。”
郑含原打的车穿梭在深夜里,这就是所谓“友情的力量”,她从未对自己的男朋友如此殷勤,她说过,陈易言是用来宠的。
好不容易地赶到约好的地点,看见陈易言坐在沙发上,好像瘦了点。
郑含原偷乐着,她以为是陈易言是来感谢她的,昂首阔步进了店,已经想着被夸奖的模样了,咧开了嘴。
她本想吓陈易言一跳,没想到却反被瞪了一眼,一股寒气直入郑含原的身体。陈易言冷冷地看着她,搞得她不知所措,气氛逐渐僵硬起来。
郑含原被吓着了,她从未见过陈易言这么对她。“言,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有点慌…”
陈易言把一叠照片甩在桌上,上面是她男朋友,但,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她。
郑含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支支吾吾地说:“言,你误会了,我真的不知道…”
陈易言冷笑一声,把桌上的水往她身上泼。郑含原怒了,抹去脸上的水,眼眶红了,使劲瞪着她。
“那是我的初恋,又不是你的初恋,你当然无所谓了,你又没为他受处分,你又没为他受过伤,你又没为他逃过课,你只会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陈易言竭尽全力呐喊着,“你只会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哭了,但却用双手掩饰着内心的痛苦。郑含原不知所措,像是做错事被妈妈教训的孩子,弱小又无助,甚至不敢直视她。
“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那副丑陋的嘴脸,不然就不会撮合你们了…”
“够了!”陈易言怒吼,“我真的受够了!您可慢慢玩,我就算了,我玩不起!”语音刚落,陈易言就转身离开了。
郑含原想挽留,却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身份可以跟她说话,自卑涌上心头。她的的眼泪像廉价的珍珠,一颗一颗往下掉。
从那以后,陈易言再未找过郑含原,两人渐渐的陌生了。起初,郑含原找过陈易言,但是,气头上的她根本不予理会。但,毕竟是认识了七年,慢慢的,陈易言释怀了,她想原谅郑含原,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陈易言如往常一样,打开郑含原的朋友圈,显示的却是空荡荡的画面。她轻声地说:“今天的你好像也不开心。”把手机收起来后就若无其事去上学了。
两个人的家,距离不远,郑含原每次上学,途径那条街的路口,总会在那停留个一两分钟,总有隐隐约约的期盼,可每次等来的却都是失望。
“一切要是能重来就好了……”
其实,互相关心的都是她们自己。
两人的疙瘩就一直藏着,时间一长,这事就成了两人的一道疤。
时间很快。
一晃,一年也就过去了,两人还是没有联系,仿佛那次吵得不可开交的架就在昨天。两人也是默契,总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看着彼此。郑含原心里头一直带着一份愧疚,对自己吧,或对她吧。
她始终不敢面对陈易言,缺少的,更多是勇气。当然,她也不知如何交朋友,不知如何敞开心扉,她怕自己会在无形中伤害别人。
“含原,吃饭。”
“来了。”
郑含原咬着筷子,魂不守舍。这引起了妈妈的注意,“你有啥事,说说呗。”
郑含原吞吞吐吐地说:“就…”
她把话又咽回去了,再三犹豫过后,郑含原决定说出来了。“妈,我高中想考一中。”这个决定,一点也不令人意外,这是“计谋”许久的事了。
语音刚落,妈妈虽不意外,脸还是耷拉下来了,“咱们这里挺好的,去那么远干嘛呀。”话语中带着斥责。
“妈,求你了,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啪”,妈妈把筷子往桌上一甩,用食指指着她的脑门,不停地数落。“你看你,这么大还不会为家里着想,你去了一中,那你弟怎么办,这里哪比不上一中?你这孩子,净知道给我添乱,算我求你,给我省点心吧!”
郑含原对这些字字句句早已倒背如流,她可以忍,这只是为了实现她的梦想。她可以屈服于现状,她跪下了。
妈妈还是丝毫不动心,怒斥:“跪也没用!你也不动动脑子,为了让你读个好书,我们家积蓄所剩无几了,还得寸进尺了,你就只学了给父母增添负担吗?我告诉你,不可能的,省点做白日梦的力气!”
看着郑含原一句话不说,妈妈有点心软,语气缓和了点,抚摸着她的头,说:“起来吧,妈妈不是不让你去,只是咱家的条件不允许,乖,你是姐姐,要听妈妈的话。”
郑含原就在饭桌旁跪了一晚上,两眼皮不停地打架,她撑不住了,躺在地上睡着了。妈妈听到外头有声响,连忙出来看看,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她,瞬间泪流不止,拿了件厚外套盖在她身上。什么话也没说就回房里去了。
其实,妈妈是爱她的。
十三岁的郑含原,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在慢慢长大,她懂妈妈的良苦用心,懂弟弟的地位,懂得不无理取闹,她要变得懂事,这是顺应现实,是必须,是一定。
可是,她真的很讨厌长大,脑海里又浮出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
学校门口,两个值日生守着,这份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得接受太阳“零距离”拥抱的差事,使得郑含原不太乐意。
她沉默了好一会,突然两眼放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排整齐的牙齿露了出来,上扬的嘴角泄漏了她藏不住的开心。
小含原说:“言,你说,未来,我们还会在一起吗?你会不会离开我?”
小易言用食指指了指她的脑门,说:“你在想什么呢,当然会一直在一起,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我陈易言绝对不会离开你的!”小含原别提多开心了,“那我们拉钩吧!”
两根小拇指交错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郑含原的眼泪突然像断了得珍珠,止不住,她多希望时间定格在那一刻,即使陈易言已经离开她是个无法改变的现实…
她拿起手机,决定不再懦弱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躲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嘟——嘟——嘟——嘟——”
当她按下呼叫键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内心有多翻涌,也没有人能体会她是累积了多少勇气。
电话拨通了好久,对方却没有回应。
“果然啊…”叹气对郑含原来讲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没什么好觉得奇怪的。
她捧个手机,趴在桌子,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不过对郑含原来说,这很廉价。
没过多久,她进入了梦乡。也许能梦到她,比在现实中苦苦追寻无果更来得幸福…
现实生活其实是无趣的,老天总喜欢打击你,先给你点甜,再把你打进深渊。
郑含原是个出了名的“不幸儿”,不好的事从未错过她。普普通通的一天,郑含原和往常一样,骑上她心爱的“宝马车”,蹦哒蹦哒去学校。
刚踩了一脚,得勒,链子断了。无疑,这是对郑含原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但,太阳好像不同情她,尽情释放它的热情。
汗,那是一把一把地往下滴,郑含原的后背湿了一大片。
“妈,我走啦!”
陈易言对她妈妈挥了挥手,刚到路口,便看到如此“娇娇滴滴”的郑含原,不禁向她踏出一步,却看到拿着雨伞奔向她的许栎乐。心头一揪,把脚收回来了。
“原来你的身边已经有守护你的人了…”陈易言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受到的打击,就好比天塌下来了。
“昨天的电话,也是手滑吧…”
许栎乐嘲笑着郑含原,或许这就是相爱相杀。嘲笑归嘲笑,还是陪着郑含原把车牵到学校,差一点儿就迟到了。
郑含原看到陈易言那一刻,心就像插了一把刀,挺疼的。但是,她也知道,许栎乐是个敏感的人,她不想让许栎乐担心,只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到了教室,齐刷刷的一排在玩手机,但,郑含原却打破了这个“整齐的画面”。她,拼了命地刷题,看资料,只是为了考上一中。
这,是和陈易言约定好的。
她想让陈易言知道,她没忘,从来没忘过。
也希望,她们总会有那么一天,在学校的操场里,牵着手漫步闲谈。
往常,陈易言在学校的日子普普通通,今天却格外不同,她被一个女同学扇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