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含原双手拉着一个高高的男孩子的手臂,泪流满面,无助地摇着头。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
男孩默不作声,仅仅是低着头。
“我求求你…”
他挣脱了郑含原的手。
“对不起。”
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要!你不要走!你不能走!”郑含原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切,她像个受害者,无辜,无助。
“别怕,我在,乖。”
耳畔响起一阵温柔的声音,她缓缓把眼睛睁开,迎来的是刺眼的光芒和一句“你还好吗”。
郑含原感觉手抓住了什么,一看,是一只有修长手指的手,她连忙放开,再看这只手的主人,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郑含原嘟起嘴。无意间瞟到了他那只通红的左手,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对不起!”
“好疼的。”他呼呼地吹着自己的手,难免露出几分做作。
“那怎么办?罚我?”郑含原嘟起嘴,闷闷不乐地看着他。
他弯下腰,用头发蹭了蹭郑含原的脸,“那就…”刚要说出口,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向郑含原。
还好郑含原反应得快,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他的脸就紧紧贴在郑含原的手上,从手缝中,他看到她那长长的睫毛紧闭着,却又带着一丝性感。他很快站起来,像若无其事。
“你干嘛!”
他顺口来了句:“罚你。”
“切!我要睡觉了!”
“那你睡阿。”
郑含原瞪大眼睛盯着他,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小小孩,晚安。”
郑含原这才把眼睛闭上,空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郑含原身体抖了一下,正准备下床,被膝盖这刺痛阻挡了。
“你要干嘛?”
郑含原有点脸红,眼神飘忽不定,说:“我…我…你靠近一点。”
等到他把耳朵凑近了,她才小声地说:“我想上厕所。”
一听,他就乐了,“噗”地一声笑出来了。
郑含原的脸瞬间透红,“你干嘛?快点帮我想办法!”她害羞地说。
他一把就抱起了郑含原,往厕所走。
“林就愿!你干嘛?”
“废话,当然是带你上厕所。”林就愿露出一抹邪笑,郑含原听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了厕所门口,林就愿有点不知所措,在郑含原耳边说悄咪咪地说:“我带你进去好不好?”然后轻轻地笑了一声。
郑含原熟练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忘记自己处在一个无能为力的阶段。林就愿把她放下,靠着墙,眼睛和嘴角都弯弯的,仿佛面前放映了一出好戏。
郑含原扶着墙,刚想迈出一步,就向生活低头了。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林就愿,撒着娇:“求求你…”
林就愿敲了敲门,朝着里面喊:“你好,里面有人吗?我的女儿脚受伤了,她想厕所,我要把她抱进去了。”
陈易言拿着手机,不停地给郑含原打电话,她很后悔刚才没有追上那名陌生男子。
“也不知道大原现在怎么样了。”陈易言皱起眉头,觉得着急也是浪费时间,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最近的医院开始找。
女WC门口,郑含原又再次给了林就愿一个白眼,说:“我才是爸爸。”
林就愿笑了声,朝着里面喊:“对不起,我要带我爸爸进去上厕所了!”郑含原赶紧捂住她的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不是吧,你真的毛病,无聊!”
话音刚落,一个年近半百的女士走出来,上下打量着这两个“奇奇怪怪”的年轻人,嘀咕着:“小小年纪不学好,才十几岁的孩子,女儿就跟自己差不多大。”然后叹了口气,像是埋怨什么:“社会险恶,别人家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带女朋友回家。”
林就愿一直在憋笑,倒是郑含原连看都不敢看他。“笑够了吗,带我进去。”林就愿这会可不敢得罪郑含原,怕她待会忍不住,将就在他身上。
林就愿站在隔间前,郑含原站在隔间内。她缓慢地弯下膝盖,边哀嚎着。“要不要帮你…脱裤子…”林就愿调侃着她,话语中多了几分心疼。郑含原默不作声,林就愿见状,接着说话:“谁叫你作,明明都约好后天一起去参加同学会,现在好了吧。”
“那你要罚什么…”
“罚你不准再想他!”林就愿语气严厉起来。
很安静,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那你先出去,”郑含原开口缓解尴尬,“在门外等我。”林就愿没反驳,只是乖乖听话。
就当郑含原刚走出去时,就看到林就愿背靠在墙壁上,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为什么,郑含原在他身上看到了一抹忧伤。
“我肚子饿了。”郑含原双手拉着林就愿的手腕,轻轻摇动,像是在和爸爸撒娇。
林就愿再次把她抱起,冷冷地说了一句“不许吃饭”,走向病房。
把郑含原放在床上后,他就拿起外套离开了。
郑含原看他一点回头的意思也没有,就不再挽留他了,自己反倒在生闷气。她看着林就愿慢慢慢慢地地走出病房,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林就愿恰好转身,她连忙看向别处自言自语。林就愿回过身,嘴角上扬,然后离开。
“切,小肚鸡肠!”林就愿刚把病房的门关上,郑含原就叉着腰,把枕头当成林就愿,不停地数落着,一副“恶毒后妈”的样子。
“我的大小姐,终于找到你了!”陈易言打开房门,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朝里进。她一看,愣住了——郑含原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上面住了几只小鸟,还叉着腰,气势汹汹。
“你这是刚跟人打完架?”陈易言忍着笑,真诚地问了一句。
“呜——”郑含原见到陈易言,就开始诉苦,“有人欺负我…”
刚说完这句,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郑含原意识到什么,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一看,进来的是护士,她吐了一口气,侥幸地对陈易言说:“幸好是护士,不然我就没了。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林就愿那个人…”
“那个人怎么样?”一个声音从门口传进来,郑含原急急忙忙扯着被子假装在睡觉。
林就愿倒是对陈易言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径直走向郑含原,拨开散乱的头发,看着她吹弹可破的脸蛋,温柔地说了句:“起来喝粥。”
陈易言默默地走出病房,看到郑含原没事,她放心了许多。看着这连续剧般的剧情就这么发生了,她有点舍不得离开,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看着戏。
“小气鬼!”郑含原向林就愿吐了吐舌头,又说,“我不给你吃!”
“小屁孩,这是我买的!”林就愿一脸宠溺地笑了笑。
“我不管!”
…
陈易言露出了姨母笑,像是看到自己的大龄剩女有着落了,藏不住的欢喜。
在医院休息了一两天,郑含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刚出院,就嚷嚷着要吃顿好的补补。可林就愿这“老父亲”哪让阿,一口回绝了她,好在有陈易言在旁边帮着说话,林就愿才勉勉强强同意了。
郑含原立刻拿出手机订座位,顺便给许栎乐打了个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庆祝出院。可谁料这几天她家的店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实在脱不开身。
郑含原一听就不开心了,“人家好不容易出个院,见你一面还不乐意…”许栎乐连忙答应她下周要好好补偿她。郑含原这才放过她。
晚霞挥洒自己的光芒,这座小城市看去来像是“人间仙境”,郑含原和林就愿走在街上,很慢,很慢。
“那个…”郑含原开了口,说,“谢谢你阿…”林就愿弹了下她的脑袋,做了个口型。
郑含原没有理他,只是叹了口气。
林就愿懂她,知道她的谢谢还带着歉意,只不过,不想指明罢了。
很快,三人又聚集在一起了。在一家商场找了家中式餐厅。三个人坐着一张四人桌,津津有味地吃着。
郑含原拍了拍林就愿正给他盛汤的手,嚷嚷着:“我不吃肉,都说了八百回了,你怎么还记不住!”
林就愿听完,又多盛了几块肉放进她的碗里,饶有趣味地说:“我可不能让你瘦下来。”
郑含原白了一眼林就愿,把头偏向陈易言,小声地说:“以后吃饭再也不带上他了。”林就愿又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吃饭!”陈易言笑得筷子上夹着的肉都掉了。
吃得正欢,郑含原感觉有个人站在她面前,抬头一看,脸色马上不好了。陈易言注意到她脸色不对,转过头,眼神由下而上,一看也不舒服了。
林就愿把筷子一啪甩在桌上,气氛突然凝重起来。
那人淡淡地对郑含原说了句:“出来,说话。”
郑含原看了看林就愿,皱起了眉头。看郑含原一动不动,那人又说:“五分钟。”转身就走出门口。
郑含原起身,刚要走时,林就愿扯住了她的手,也站起来,看着她,说:“别怕,我在。”
郑含原点了点头,跑了出去。陈易言一脸担忧看着门口,看着郑含原慢慢消失的身影,就要跟上她,林就愿制止了她,无奈地说:“迟早得面对。”
郑含原和那人在附近的一个公园站着,两个人就站着,什么话都没说。
突然间,那人把双手按在郑含原的肩上,摇晃着她,“你能不能忘了我?没必要吧?”
郑含原推开了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那人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和打火机,拿起一根叼着。郑含原冷冷地说了一句:“别抽。”
那人把烟收了回去,“终于肯正眼看我了?”郑含原看着他,开始发冷汗。他看着郑含原这幅模样,顿时不安,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叉着腰,哀嚎着:“我吴榠姜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得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