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热,夏蝉低语,时间转瞬即逝,回眼间,学期已经来到了尾声。
在室外走不一会,汗水就会顺着衣襟流下,导致往常熙熙攘攘的校园中,行走的学子愈发稀少。
爆发之后往往是平淡,似乎那些跌宕起伏的遭遇并不存在一般,我又回归了平淡的校园生活。寝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夹杂着舍友的插科打诨,我乐在其中。而且期末考试就要到来,我也将那个独特的梦境埋藏进心中,心无旁骛地准备。现在我的状态用风正流的话来说就是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了无生趣。
据说暑假过后风正流就要正式进入家里的集团实习,所以原本就难见踪影的他变得更不着舍,几天看不见人。说是要开始地狱生活前的最后放纵,不多约点小姐姐简直对不起自己这张蓝颜祸水的脸。对此我只能报以一声冷笑,顺便将正在看的课本砸了出去。
陶子和子强也一反常态,收起了平日的玩心,说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其实就是再不努力就要挂科的结果。平时上课睡觉,期末只能抱佛脚,我也是对两个活宝无可奈何。
我抱着书本走在路上,汗直往下趟,抬头望望天,太阳已经躲进了乌云中,却丝毫不减自己的威力。我心里暗道:你好歹下场雨啊,这又闷又热的,跟蒸桑拿一样谁受得了啊。
一个小巧的女孩子一蹦一跳的往我这跑来,“青子哥。”原来是小微,许久不见,穿着一身JK制服,越来越像小学生了,我莞尔一笑。
刹那间,我余光瞟到后面一辆黑影正急速驶来,我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电光火石间,我上前一步一把将小微从路中间拉到身边。
“吱喇”一声,黑色小跑车刹住,下来一个玩世不恭的年轻人,染着黄毛,嘴角满是轻佻,活脱脱一个非主流。
小微对刚才差点发生的车祸心有余悸,蹲下身子梨花带雨哭了起来。我是最看不得女孩子哭,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
黄毛走过来充满了轻蔑道:“走路不长眼睛啊?把我新买的车撞坏了你赔的起吗?”
我心里的怒火腾地涌起,对着黄毛说:“道歉!”
黄毛眉毛一挑:“你算哪根葱,敢让我道歉。”
我站了起来上前拎起黄毛的领口,沉声说:“再说一次,道歉。”小我半个头的瘦弱黄毛有一丝慌乱,但依然挑衅道:“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你敢打我?信不信我让你上不了学!”
小微止住了哭声,拉了拉我的衣角:“青子哥,算了吧,我这也没事。”
看着小微还红着的眼眶和楚楚可怜的哀求,把心一横,厉声道:“我管你什么来头,今天你不道歉就别想走。”说罢狠狠甩开黄毛的领口,黄毛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青子哥,我,我真的没事,你别这样,我害怕。”小微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真是个爱哭鬼。我摸了摸小微的头示意没事。
我紧紧盯着黄毛,充满血丝的眼睛显得有些嗜血,身影挡在黄毛前面,黄毛身上被阴影覆盖,没有一点亮光。
黄毛眼色惊恐,生怕我动手打他,也不哀嚎了,忙不迭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阴沉道:“滚吧。”
黄毛赶紧起身,生怕我追上来,一溜烟跑进了车里。似乎感觉到安全了,黄毛打开车窗,愤懑不甘道:“小子你有种就在这别动。”然后开始打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惹人发笑。
知道今天这事难善了,不过凡事种种,我一肩扛之,不能连累善良的小微。我挤出一丝微笑跟小微说:“小微,你先走吧。”小微倔强道:“不,今天的事因我而起,我在这里陪着你。”我摸了摸她的头,“真的没事,你还记得我寝室那个风流公子吗?他家势力很大,我会找他帮忙的。你看你,都哭成小花猫了,快回去洗把脸。”小微面露难色,“真的吗?”“真的,你快回去吧。”我轻轻推了下她。
小微亦步亦趋地走了,不时还担心地回头望。
我瞟了一眼跑车里的黄毛,嘿,演技还挺不错,真该颁个奥斯卡奖给他,仿佛他遭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老神在在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拨通了风正流的电话,狐假虎威嘛,这招谁还不会用。
“喂。”电话那头传来风正流慵懒的声音。
我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告诉了风正流,让他来助助阵。
“好久没踩人了,这次可要好好玩玩,我5分钟就到。”风正流明显兴奋了起来,风风火火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风正流就衣衫不整地跑了过来,看来刚才是在寝室里大会周公。
“老大,是哪个小子不开眼啊?”风正流坐下风骚地理了下头发。
我朝黑色跑车努了努嘴,“诺,就那家伙。”黄毛应该是打好了电话,脸上满是笑意,一股势在必得的架势朝我们比划了斩首的动作。
“老大,不要说你,我看他那煞笔样都想扁他一顿,看他那头杀马特的发型真欠揍。”
“估计他搬的救兵就要到了,老二,你搞得定吗?那家伙好像挺有背景的样子。”
风正流一脸臭屁道:“不是我吹,在江南这一亩三分地,到哪我都是横着走的。”
两个中年人神色匆匆走来,黄毛麻利地下了车迎了上去,说了些什么,一边还朝我们两人指指点点。我沉声道:“来了。”风正流一脸云淡风轻。
黄毛跟着两个中年人后面,一脸倨傲,趾高气扬,像是打了场大胜仗。为首中年人说:“就是你打伤了吴用?”这时我才知道了黄毛的本名,吴用,无用,百无一用,人如其名。
我盯着中年人说:“你怎么不问问他干了什么?”风正流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坐在旁边看戏。
中年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学生就该好好学习,整天打架成何体统,学校怎么有你这种害群之马。陈主任,你觉得该如何处理?”果然是一派官僚作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旁边的中年人一脸谄媚,正声道:“你叫什么名字?竟然在学校里打架惹事,吴局长,我们学校绝不会姑息纵容。看看,还有你,衣冠不整,成何体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完还指了指风正流。
风正流本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下忍不住了,堂堂风二公子何时受过如此委屈。
风正流冷笑道:“两位真的好大的官威啊。”
黄毛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大伯,你看他们打了人还这么得意,这种人就应该要立马退学。”
吴局长脸色有些挂不住,示意陈主任马上处理。
陈主任立刻道:“毫无反省的态度,你们两个跟我来办公室,真是反了你们了。”我拉上面露愠色的风正流,一起去往刑场。
陈主任坐在椅子上,拿出一本名册。吴局长靠在沙发,吹了吹为他泡好的香茗,黄毛站在旁边一脸得意。
陈主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们两个是哪个班级的,叫什么名字?”
“周清之。”
“风正流。”
吴局长本来平淡的脸色露出一丝惶恐,“你叫风正流?”风正流不屑道:“不然是你?”吴局长声音有些颤抖:“风正清是你什么人?”
“他啊,是我爸。”风正流满不在乎道。
吴局长拿杯的手开始颤抖,茶杯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陈主任疑惑道:“吴局,有什么问题吗?”
吴局长从震惊到布满笑容只用了短短一瞬,一出变脸戏法如火纯青,川剧变脸大师看见了也要甘拜下风。吴局长站起来,亲切地握住风正流的手,慈祥道:“今天的事肯定有什么误会,小风,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
风正流抽回手,厌恶道:“是吗,我不太记得了。”
黄毛被这峰回路转弄的一脸懵逼,委屈道:“大伯,今天哪是误会啊。”吴局骂道,“今天这事肯定你小子的错,回去给我面壁思过。”
陈主任这种人精哪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风使舵的功力毫不逊色于吴局。咳嗽了一声缓解了下尴尬,道:“今天的事是我没调查清楚,现在真相大白了,都是误会。周清之,风正流,老师给你们道歉。”
我在心里叹息一声,都是老狐狸,察言观色的能力我远远不及,一切道理还是要拳头大才能讲。
“老师~。”风正流这声拖的很长,“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吴局连忙说:“风二公子慢走,有机会来舍下吃饭。”陈主任也微笑道:“你们是我们学校最宝贵的财富,我会给你们两人申请奖学金的。”
风正流翻了个白眼,我们两人走出了办公室。
“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跟社会上的人打交道了吧。”
“嗯,我懂。这些人变脸可比翻书还快。”我心中了然。
办公室里,吴局长颓然坐在沙发上,身体仿佛被掏空,咬牙切齿对黄毛说道:“你知道今天给家里惹了多大麻烦?”
黄毛站在一旁静若寒蝉,不敢搭话。
陈主任问道:“吴局,那个风正流来头很大吗?”吴局苦笑一声:“何止是大,我家老爷子也要仰其鼻息。”
陈主任呆若木鸡,心里快速盘算起来怎么弥补。自己一个小人物竟然惹到了这种庞然大物,如果清算起来别人一根手指头过来就能碾死自己了。想到这,陈主任冷汗直流,双腿不由地颤抖,怨恨地看了黄毛一眼。可惜最让他难受的是,黄毛也不是他能拿捏的,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陈主任心里哀嚎,我如此小心翼翼,在官场如履薄冰,只为能顺利往上爬,今天这事,让一切都付之东流,天要亡我啊。现在只能希望风公子大人有大量,能保住现在的位子已经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