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怎么日日都往我这玉宁宫跑啊?”
“我最疼爱的妹妹都要和别人跑了,还不许我来看看啊~”端睿逗趣的说道,惹得一旁的翠枝偷笑,“三哥,你可别打趣我了,还有三日就是大婚了,我这心里都快紧张死了~”这几日的永安难得的一直待在宫中学习女红,倒也是颇有将军夫人的感觉。
“而且竟思哥哥这几日也很忙,我都见不到他……”说到这永安显然有些失落,本想着徐竟思再怎么忙都会来看看自己,可是自从那日武场分别,就真的再也没见过。
“你不知道吗?这几日竟思除了要处理军营事务,那李弘时也是日日找他下棋喝酒,他倒是想来见你,可李弘时就像是非要和他作对,就是不让走!”
说到这端睿显然有些气愤,李弘时是丞相之子,才高八斗,与将军之子徐竟思一文一武在朝堂上也算是栋梁之才,奈何这李弘时读书人家心高气傲,在朝堂上还屡屡和他作对,此刻又阻拦妹夫见妹妹,他不气愤就怪了!
“或许也只是想恭喜恭喜竟思哥哥吧,伯牙子期在一起自然就会话多起来……”
永安这几日不停的锻炼自己的性子,好让自己慢慢成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那家主和客人煮酒论茶时间长了自己当然也是要学会等待,端睿看着永安不温不火的样子,也只能抱怨几句无奈的走了……
“翠枝,这几日苏先生怎么不来?”也是这几日自己太过兴奋,忽略了那个天天都会过来请安的苏九白,翠枝也是无奈的摇摇头,“都说仙人独行,这苏先生的行踪,奴婢也不清楚……”
“那本宫就去看看苏仙人在干些什么吧~”苏先生从小便陪着自己,突然间没有了,倒也是有些不习惯。
一进苏九白的住所,就看见了枫叶,“枫叶?苏先生,枫叶怎会在此?”只见苏九白给枫叶喂着粮草,还去掉了枫叶的束缚。
“回公主,微臣的徒弟就快回来了,枫叶极具灵性,她一定会喜欢,所以微臣就斗胆向国君要了这匹马。”苏九白望向永安的眼神迷离闪烁,如果不是因为历劫,或许永安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苏先生徒弟要回来啦?这马儿极具灵性,的确是惹人喜爱,只是苏先生把缰绳取掉,枫叶又这般烈,怕是有些难以驯服。”
永乐摸了摸枫叶,这枫叶正值壮年,在阳光下的马背还散发着油亮亮的光芒。
“无碍,微臣的徒弟比起驯服,或许是更愿意和他做朋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将枫叶的缰绳取掉。
“也不知道苏先生的徒弟是何许人也,或许以后本宫也可以见见……”苏九白没有再说话,只是回以微笑。
“再过几日公主就大婚了,怎么还会来看微臣?”
“怎么,谁说要嫁人了就不能来看你了,这是哪门子奇怪的理论~”永安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茶。
“不过等本宫嫁过去,或许与苏先生见面的时间也就少了,到时候苏先生就可以去云游,不必再理会着凡尘间的往事……”纵然是与自己所爱之人共筑爱巢,可想起还会离开自己相伴已久的亲人,永安心中便有无限忧愁,却又不知与谁诉说,或许苏九白就是最好的倾诉对象吧。
“本宫与竟思哥哥从小就相识,说起来,本宫那日第一次见他时,苏先生也在?”
“对啊,微臣还记得那时的公主穿着粉色的罗裙……”
苏九白提起这一茬,倒是惹得永安一笑,“可惜那罗裙还没穿多久就被浸水了,不过也正是那样,才遇到了竟思哥哥……”站在背后的苏九白看到了永安满眼的爱意,只是短短两句话,就又提到了徐竟思,这爱情,还真是……
“对了苏先生,本宫和竟思哥哥大婚时,你会来喝喜酒吗?”永安双手托着下巴歪着头一脸期待的问着苏九百,“公主愿意请微臣,微臣自然是满心欢喜,定会赴约……”可惜,注定是一纸空谈。
“若是按照我们南凛国的礼法来说,苏先生的身份也算是本宫的半个师父了,既是师父,又怎么可能不请呢~”
“可是本宫真的好紧张,虽平时也总是和竟思哥哥见面,可是以新娘的身份,还从未有过!”明明是紧张,可自己提起却又是忍不住想要翘起嘴角。
“反正,到时候,苏先生可一定要来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永安连忙收敛了表情,害羞的跑出了苏九白的住所,离开时还不忘告诉苏九白不要失约,苏九白看着永安的背影,那是和舒琅一模一样的背影,可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半个师父吗?好像也不错……
“翠枝,怎么办,本宫睡不着了……”大婚前一晚的永安说什么也睡不着,尤其当婚服送来的那一刻,自己更是忍不住的心跳加快!
“公主是国君最宠爱的公主,这大婚礼节也是最高的,多了许多繁文缛节,若是公主睡不着,倒不如泡泡药浴放松身体,这天不亮,就要梳妆打扮了~”永安也只得如此……
“公主,您今日可真美~”天还未亮,宫内却早已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为镇北大将军徐竟思和永安公主李舒窈的大婚忙碌着……
永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点染曲眉,一张精致的小脸被头饰簇拥着,倒也是奇怪,大婚到了眼前,竟也不紧张了,
“公主,该出发了……”
朝阳斜斜的打进青玉台阶上,一切拉开序幕,被浸泡在花汁里的镶着金丝的红毯铺满了整个宫殿,宛如走在花林间。
道路旁的鼓声也在不停的宣布着这个特殊的日子,永安被搀扶着缓缓走出宫殿,只见永安身着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婚服,那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有着数不尽的珍珠加以点缀,与金银丝线相辅相成,珠联璧合,贵不可言。
广袖上绣着锦绣双蝶钿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用暗线制成,点缀在双蝶上的是细小又浑圆的是雨花石和玛瑙,碎珠流苏如银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气质。
臂上拖曳着丈许来长的细纹紫罗纱用金镶玉牢牢地困住。
三千青丝尽数挽起,头戴红翡滴珠凤头金冠,一只镶嵌珍珠玲珑步摇随着永安的莲步摇曳生姿,步步生辉,长长的霞帔上绣着凤凰,不由得让人想起那句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除了宫人,最显眼的便是站在人群中的苏九白,或是为了不破坏宫中的气氛,苏九白罕见的脱下了自己素净的白衣,换成了颜色稍暗的服饰,就连头饰也从平时的木簪换成了鎏金雕花簪,“苏先生今日可总算是有些像我南凛国人~”或许是因为服饰太过沉重,导致永安走向苏九白的步伐也十分缓慢。
“公主大婚,微臣自然是要盛装出席。”大婚过后,或许见得机会就只剩寥寥几次了。
“嗯!那苏先生一定要记得来吃酒~”礼官不断催促,永安只得加快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大殿走去……
等走到大殿,也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烈阳高照,凤冠也压的永安透不过气来,可永安还是微笑着等待,她还要让竟思哥哥看到自己最美的样子呢,她还等着竟思哥哥骑着高头大马来娶她呢~
“报……敌军突然压境,离边关只差一座城门了!徐将军听后,第一时间就要赶往,现在已经要出城门了!”不仅国君,在场的人均是一震,永安更是如同遭受五雷轰顶,趔趄的向后一退,差点没站稳。
每个人都在为敌军所担忧,只有她,自私的担心她的竟思哥哥,电光火石之间,永安已经离开原地,一路奔跑着去往苏九白处,一边跑一边将繁重的凤冠霞帔快速脱下,这衣服,阻碍她去见竟思哥哥的速度了!
“苏先生!他要走了,本宫一定要见到他!借枫叶一用!”枫叶是她所知最快的马,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他!
“你驾驭不了枫叶,我陪你去。”
比起永安的慌乱,苏九白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的确,提前知道所有事的他,不过是在等待事情的来临罢了……
也是奇怪,两人骑上枫叶,一向烈性的枫叶却是无比温顺,甚至跑的速度也是永安未曾见识过的。
“徐竟思!!”永安下马就在城门处看见了换好战甲的徐竟思,这也是她第一次叫竟思哥哥全名,“永安?你怎么来了?都怪我……”
在来的路上永安已经听苏九白说了,李弘时叛变,从竟思哥哥处取得了情报,所以才会让敌方大军如此快压境,“不怪你,不怪你……”
“永安,你今天可真美~”永安三千青丝披肩,忍住眼泪不往下掉的样子就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却被说成美,,没有一点公主的样子,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便是这样吧……
“噗嗤,我那天都很美,你回来了慢慢看……”永安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敌军来势汹汹,而就算徐竟思骁勇善战,可奈何人数太少,援兵最快也要五日后才能到达,背水一战,所有人都知道凶多吉少。
“娘子,你会等我吗?”虽未拜堂,可他就是想自私的叫她一声娘子,他想这样做很多年了……
“寒灯纸上梨花雨凉,我等风雪又一年……”
“有娘子这句话,就够了!”永安却是突然将自己的头发割下给予徐竟思。
“这样,我们就是结发夫妻了~”
“夫君,这次,就让永安看着你的背影吧……”徐竟思不再说话,无比坚决的转身,上马,出城门,消失在永安的视野里。
“原来,送别背影的那个人,不管怎样,都只会感受到凄凉啊……”
“公主,该回去了。”骑在马上的苏九白看见愣在原地的永安只得无奈出声提醒道,“苏先生,他会回来的,对吧?”永安蹲在原地委屈巴巴的看着苏九白,脸上的泪渍已经变干,早在徐竟思转身的那一刻,永安的泪水便忍不住流了下来,可永安能做的,只是忍住不让自己出声,不然,他会担心的。
“会的,他会回来的……”
离大婚之日已经过去两天,永安却无法从大殿打探到任何消息,而也是因为担心,永安茶饭不思,日夜不眠,颓废的样子没有半点公主风范,“公主这样,是认定徐将军已经死了吗?”殿外是苏九白的声音,是被翠枝请来的,“不要提那个字……”许久没有喝水的永安张嘴声音已经沙哑,她害怕,她害怕那个字。
“既如此,若是将军回来看到公主的这个样子,该有多心疼!”苏九白端着膳食面无表情的说着。
“竟思哥哥回来了吗?”永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只是听到回来,就激动的扑向苏九白问个清楚!
“战事焦灼,将军并没有回来。”听到这句话,永安又蔫了下去……
“吃吗?”言简意赅,永安看着眼前香喷喷的饭菜,却是没有半点胃口。
“吃,吃!不能让竟思哥哥担心……”看着永安慢吞吞吃饭的样子,苏九白虽然于心不忍,却只能皱着眉头说下去……
“虽是没有徐将军的消息,但是,三皇子也上了战场,战死了。”这件事昨日就已经发生了,可所有人都有意瞒着永安,可若是永安不知道,就无法完成闭环。
“为什么要告诉我……”
“公主节哀,微臣退了。”苏九白不再言语,也快离开了……
是夜,宫里的个个人人自危。已经没有人再理会永安,永安的脸色煞白,披头散发,穿着那件被众人在春猎夸赞的衣服,那是三哥送她的衣衫,赤着脚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出宫门,走出城门,走到与竟思哥哥常常去玩的地方,那是一座山的最高处,可以看见整个城的风景,夜晚可以看到极美的月光,白日可以看见夕阳下落。
“竟思哥哥,永安今天一个人悄悄来看月光了,可美了……”周围空旷的让人害怕,永安只是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呆呆的看着月亮,似乎在找寻月宫中的嫦娥仙子。
“天亮了……”朝阳慢慢的从山头升起,大婚那日的一样绚丽,永安一人独自欣赏着,却又突然笑了起来,她好像哭不出来了……
背对朝阳,看着眼前空旷的地面,仿佛那里就站着她心爱之人……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永安笑着,眼角滑落一滴泪,原来那个算卦人没说错,错的是自己,绝望的闭上眼睛,只感受身体的不断下坠,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听到了,她听到了那句战败,听到了那句镇北大将军战死,一切在朝阳升起前就结束了,若有来世,你不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