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最后怎么样呢?”
彭斯理好了他的领结,将咖啡馆的门派转成了「营业中」。
“还能怎么样啊,就是扣工资和写检讨,外加处理一份学生作文”。我趴在柜台前,回想着今天早上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觉得太冤了。
之前和煜夫老师打电话时,他那没说完的半句话竟然是告诉我学校会议室有层结界,到了楼顶不能直接出电梯,而是要在门口的烟灰缸里找到机关才能正确进入会议室。
我不知道情有可原,但泷川老师不知道就只能怪他每次都是跟着别人一起去的会议室,完全不清楚这个机关。
“你们这个学校太奇葩了,我也第一次听说为了防止半期考试题目泄漏就放假两星期的。”
“而且还是打着‘投票决定’的幌子,他给的选项只有「同意」和「中立」啊。”
我补充着:“当时我人都傻了,那个校长还讥讽的反问我:‘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是个什么正儿八经的学校吧。’散会前还说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这不是疯狂套娃吗,能一口气说完的,干嘛留在明天啊而且对于学生难道还有比放假更重要的事情吗?”
“呵,有趣的校长。”
“我去,彭斯,你不觉得他这种人很无理取闹吗?还有,哪个领导开个会是拖鞋加背心身后卡个蒲扇就来了——虽然我也是拖鞋,但好歹上身是正常的衣服啊!”
“呵呵,可能我也是个老头儿,所以明白同龄人的想法吧,话说——”
彭斯微笑着,给我递来一杯咖啡:“你现在不急着回去照顾那个天降的小丫头吗?刚刚看你那个反应哦,一说出人家小姑娘的名字就语气就加重起来,巴不得立马回去似的,特别像我当初抱孙子时的那种激动”
“现在才八点多,不着急,话说,好久没来你这里坐坐了,生意如何?还要靠外面忽悠别人来招揽生意吗?”
看着彭斯饶有趣味的把他的白胡须轻轻捻着,他托了托左眼的镜片,笑着:
“勉强还倒闭不了,还有啊,白泽止,我要再次声明一下,能被我忽悠来的人都是有眼缘的人,我不喜欢给咖啡馆加太多的商业气息,你懂吧?那些都市白领带给电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天,结果到头来也不是工作,就是纯粹的找‘情调’。我和绝尘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们喜欢那些能和我们好好说话的顾客。”
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我忍俊不禁。
这家开在都市角落里面颇有风格的咖啡馆一般人倒是还真的找不到。
我之所以有机会来到这里,还是一个想到浪漫的雨天。
当时我站在一家关门的便利店门前看着大雨如同钉子般击入地面,绽起点点水滴,心里郁闷时,一位西装革履的高大老人站到了我的旁边,这人就是彭斯。短暂的沉默后,他缓缓的说着:
“最是冷雨伤人心,稀稀落落送别离。人生自叹千秋苦,何能把酒苦涩去。”
我听后,小声接了句:
“何惧酒苦辛酸里,笑看人生天地里。”
他和我默契的回头对视,我看出来了他眼睛中的那种情怀。
我想他一定也觉得我俩是同一类人,和蔼的笑着:
“小伙子不错啊。”
我想了想,说:
“还行,反正能押韵就行了。”
“这么大的雨,想去一个温馨的地方坐坐吗?”彭斯习惯的摸着他的胡子,笑问着。
“可以。”
于是就跟着他来到了这家名为「安定区」的咖啡馆。
里面真正的服务人员就两个。
彭斯的左眼上挂着单个镜片穿着一身笔挺的执事服,头发干练的梳成了背头,看上去相当绅士,而绝尘老爷爷就是一身朴灰长衫,灰白的头发披散,像一位风尘道骨的仙人。
总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和他们认识了。
彭斯笑着:“我也给你分享一个故事吧,不要乱说哦,不然我和绝尘一定会打起来的。”
“什么事情?”
“其实啊,绝尘是我捡回来的,也许和你捡到你家那个小姑娘的流程差不多。”
我把床上小寸心抱着我的画面换成了彭斯和绝尘,不寒而栗。
“但是啦,他是知道自己是哪儿的人,而且也挺厉害的,但就是要死皮赖脸的和我混在一起,好说歹说也不肯会他老家。”
我听到着,问到:“绝尘老爷爷还是个离家出走的人?”
一联想到那个失踪的「海皇」,突然豁然开朗,果然人人都有别人理解不了的困扰啊。
“是的。”
彭斯点头,把手指到远处靠在窗边发呆绝尘:“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一天到晚就只会发呆,也不帮忙干活,只晓得泡茶。”
“话说,你觉得我是不是有些奇葩,这种老人都敢捡回来?”
我摇头:
“你不也是个老人吗?互帮互助有什么问题吗?而且我觉得绝尘老爷爷人挺好的。”
彭斯语气放缓:
“哎,你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好多事情不是一片好心就能有用的。”
“你意思是说这个社会还有许多很黑暗的事喽?”
彭斯点头,说:我比你老,知道的事情肯定也比你多。
我小酌一口咖啡:讲来听听,可以吗?
他摇头:不行啊,白泽止,你还太年轻了,许多事情知道多了对你没意义。
我说:我早就知道会是这结果了,从认识你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彭斯眼前一亮:如何看出来的?
我想了想,说:看你的长相都知道不是咱东方的人,一个人远渡重洋跑来东海市的角落里开个咖啡馆,还养着一个没什么业务能力的退休老头,这种心态我肯定理解不了。虽然咖啡馆修的小,但身上的西装却一点也不廉价,至少也是五位数起步。
彭斯嘴角扬起:你小子说的不错,我这人确实不差钱。
我把目光放到他身后那颗硕大的仙人球上,说:我猜你不会是个特工吧?异能是隐身之类的,跑来咱这偷资料的。
彭斯:屁,鬼才来当特工,亚人族和人族的资料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我来东海市只是有其他事情的。
我好奇了:什么事情?不会是来找老情人的吧?还有,你那盆仙人球挺大的。
彭斯说:谢谢夸奖,那是我爱人生前就养着的了,我看它活的不错,本来后面是儿子在养的,但他出了一些事情——总之就没扔我带来了。
我看他眼角流过一丝神伤,就知道我说错话了,于是小声的抱歉。
他摇头,将柜台旁的瓷杯收起:没事,过了很多年了,我来东海市纯粹是因为这里四季如春,适合养老,这个理由你看行不行。
我点头:我不问了。
走到门前,又想到了差点把学生的作文丢落下了,回去拿起后,对着彭斯告别:
下次再见。
彭斯笑着:白泽止,记着好好上班,还有,你那个学生的作文太扯了,哪有人的梦想是当个上门女婿的,你要好好教育他啊,别把人生和动漫一样搞混了。
我点头,走出店门:对了,生意兴隆啊,彭斯。
最后我听到了他祥和而悠长的答复从店里传出来:
“我说了——
「安定区」从来都是个看缘分的地方,不过,还是谢谢了啊。”
真是个奇怪的老人家,和我家老头差不多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