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邻居们还没有从昨夜的狂欢中清醒。
从积雪中趟过，萧无尘扭头看向老马尔家门口，酒味儿从门缝里飘出来，门板上尿渍还很明显。
昨夜，一定喝到很晚。
趁着主人还没发现，趁着邻居们还没发现，昨晚捡到的大金枪鱼一定赶紧卖给黑心贩子。
不然，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瞧，黄皮猴子偷到了什么，是大肥猪吗？”
隔着满是污泥的大麻袋，保尔老板并没有看出袋子里是一条金枪鱼。
“是金枪鱼，尊贵的老板！”
不敢到大餐厅兜售死鱼，萧无尘找上小镇街角佣兵经常厮混的小酒馆，找到了吝啬黑心的酒馆老板保尔。
“哦，该死的贱种！”
保尔慌忙把麻袋往后厨拖，厉声责骂：“你个黄皮小子，你是想把我闻名遐迩的佣兵小店搞臭吗？死鱼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放...放在店门口交易！”
“尊贵的老板，我知道您可以处理的很好！”
萧无尘赔着笑，小心翼翼的协助保尔将金枪鱼运进后厨。
没有谈价格。
奴隶的东西，有人肯收就很不错了，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个惹上官司。
“好新鲜的大金枪鱼！”
打开麻袋，从厨娘手里摸过厨刀，保尔狠狠地鱼腹上划了一下。
鲜血流了一地，保尔仔细检查着鱼肉的新鲜程度，并对这条鱼大加赞赏。
嗅着微微发臭的海鲜味儿，萧无尘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跟你后厨快要烂掉的臭鱼烂虾比起来，我这条在海边捡回来又在雪中冻了一夜的金枪鱼，确实很新鲜。
“小子，鱼不是偷来的吧？”
保尔斜着眼撇向萧无尘，手头一点不闲着，飞快切掉金枪鱼头，开始切割鱼肉。
“瞧您说的，善心的老板，这鱼是我从海边捡回来的，昨天深夜里才从水上飘过来，非常新鲜呢！”
抿了抿嘴，萧无尘见保尔忙着切鱼肉，一点结账的意思都没有，不禁心头有点焦急。
该死的白皮猪，肯定是拿捏着他着急往回赶，所以故意拖延起来没完。
冬天的奴隶虽然活计少，可主人也会变着法儿的折磨手中这些可怜的家伙。
说不定，大早上起来，主人就想打马球呢。
奴仆们不在身边伺候着，不在主人进球时大声鼓掌喝彩，会被吊起来打吧。
保尔吊足了萧无尘胃口，这才将厨刀插在案板上，抱着膀子说道：“满口谎言的家伙，昨夜的海上可是结满了冰，这鱼是从哪里飘来的？嗯？”
哑口无言，萧无尘只是赔笑。
“给，二十五个金币，下次有什么好东西，记得想着我老保尔就行啦！”
“谢谢老板！”
价格已经超乎他意料，萧无尘真心实意道了声谢。
保尔就这点好，结账痛快。
从隔壁买了一件新皮袄，萧无尘愣是将衣服硬套在破皮袄下面，才敢悄悄溜出小镇。
好在小痞子们都还沉浸在梦乡里，不然这十多个金币可就要换主人啦。
趟着积雪好不容易回到家，萧无尘一抬头，就看见绿莹莹一片提示光。
貌似，又可以升级了。
“回来了？”
老王裹着棉被，从屋里探出头来，吓了萧无尘一条。
“是！”
瞄着老王头顶一片光，萧无尘莫名心头发慌，紧赶两步窜进了屋里。
“金枪鱼卖掉了？”
“卖掉了，我给你淘换了一件新皮袄，还剩十多个金币，快试试合不合身。”
老王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有必要在保暖上注意点。
“先不忙试了，刚刚管家派遣男仆过来，说半个小时后主人出海钓鱼，算算时间快到了。”
钓鱼？
海面上冰封千里，钓鱼？
莫名奇妙的不适感从心头涌起，萧无尘不知道男爵阁下又闹什么幺蛾子了，冬季时分附近一带哪有地方可以钓鱼？
“我知道了，皮袄兜里有两块熏肉，你用黄豆炖一炖，给小哈马斯补补身体，免得又冻又饿坏了身体。”
将金币用罐子装好，藏进火炉灰里，萧无尘打理了一下破皮袄，这才顶着大雪往海边走。
梅里森男爵的领地，有一片不小的松林，海边一块滩涂，几百亩盐碱地，以及领地边缘实际无人控制，被冰雪覆盖的荒草地。
穿过松林矮山，趟过积雪覆盖的滩涂，便是梅里森男爵在海边唯一的码头。
“嗨，萧！”
邻居们热情打着招呼，全然不见昨夜那狰狞的模样，貌似一贯慈善可亲。
“嗨，伙计们，我是不是晚到了？”
虚伪的客套了一句，萧无尘还没到岸边，邻居们就抓起早备好的鱼叉，往海冰上趟去。
“对，你来晚了，主人已经在海上等着我们，听仆人说梅根骑士在冰上凿了好大一个窟窿，贵宾们正钓的起兴呢！”
老马尔露出大黄牙，一丝酒气依然浓郁，油腻破皮袄裹住了他矮胖的身躯，倒是没见到雪中醉宿造成的冻伤。
“昨夜没有睡在雪地里吗？”
随口调笑了一句，萧无尘知道老马尔经常醉酒后钻雪堆里睡觉，偏偏一直都没有被冻死。
“哈哈，酒神老马尔不畏惧严寒，睡在雪里既光荣又英勇！”
嘴里哈哈大笑，老马尔脚下却加速了脚步，迅速走到队伍最前头，躲开了哄笑的邻居。
“冬季的卢丹海岸，钓鱼可是最愚蠢的活动了，主人到底在想什么，居然还让尊贵的梅根骑士浪费力量开凿冰窟？”
金发碧眼，年轻时颇为英俊的哈里森打了个喷嚏，看着茫茫雪原抱怨起来。
“嗨，别管主人想什么，他只要愿意，把你当做鱼饵绑在杆上都行！”
老马尔打趣一句，挥手喝道：“伙伴们，别让主人等急了，我可不想挨上一马鞭呐！”
邻居们脸上不以为意，可脚下全都快了几分。
隐藏在众人笑声里，萧无尘低声嘀咕道：“什么时候主人也勤快起来了，居然会有闲心比下人起的还早...”
穿过茫茫冰海雪原，离岸边极远处，果然有一群人在钓鱼。
一队侍卫保护着四个衣着华丽的贵族，坐在熊皮铺就的藤椅上，隐隐有青烟从座下升起，分明是藏了铜暖炉。
“该死的贱民，主人已经等你们很久了，还不快点站到这里来！”
男仆长大喝一声，立刻有几个男仆过来，驱赶着邻居们围在冰窟前。
萧无尘瞟了一眼脚下，觉得事情不太妙。
冰窟边缘好像有血迹，可岸上却没有一条鱼，这几个贵族老爷，到底在钓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