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几十号人的队伍正前往墓区,雷望平左手扛摄影器材,右手拎着一大堆服装。肥硕的肚子上蒙上了一层汗结的盐霜,走在大部队末尾。
老婆沙娜心中过意不去,她酷爱追星,费尽心思拿到了由热门畅销小说《包罗万象》改编成的电视剧群演资格。
雷望平起初是坚决反对,沙娜怀有身孕虽没显孕,但演戏过程中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
可惜,忠厚的男人终究抵不住妻子的甜言蜜语。雷望平告诉妻子,一切重活,杂活,他来干。
沙娜试图为雷望平分担压力,雷望平拒绝了她的好意叫她好好看路。
导演喊了停。
所有人在树下乘凉。望平卸下了东西,一阵麻痛感紧随其后。
沙娜轻轻擦着他的脸夸道:“老公,你真棒,我就知道我嫁给你是对的”。
“我怎么记得以前你老在我耳边抱怨说你看看别人的老公要身材有身材,要学识有学识,我一定是傻了才跟你”。望平歪了歪头。
“我那不是激励你嘛,你可是我老公”。沙娜又说了好话。
“说起来,我也是幸运的,厨师这职业不好找女朋友,上下班时间不固定,油烟味重,圈子小,接触的女性少。还好我紧紧抓住了你的胃还俘虏了心”。
“我的小宝贝啊”。望平耳朵贴着沙娜的肚腩静静感受着小生命的存在。
“望平,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特别是徐经理居然自杀了,还被认定为是劫持事件的主谋。他平时对我们很好的”。沙娜随口聊起,很快便不想再说下去,转而问望平药吃了没?味觉好些没?
“你不会真以为我味觉失灵了吧”?
“这话什么意思”?
“反正他也死了,我也不瞒着你了,其实我是装的,我偷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了他的行动,我那会太胆小了,咳嗽了下,我赶紧跑,一想到他会调取监控来看,我小命是不保的。只好卖惨,博取同情”。
“你为什么不报警?这样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沙娜激动起来,她内心是希望自己的老公能一举成名,好名利双收。
望平捂住了她的口;“小声点,我只是听到了,没有确切证据,再说了,有,我也不敢报,万一徐总耿耿于怀,凭他背后的人脉,想整死我就好像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宁愿卑微地活着,也不愿意不明所以地死去”。
雷望平依旧如初,踏实稳重,他极力地做好分内之事,稍微越雷池的事他想都不会想。
沙娜现在才彻底明白,选择了这类人,基本别指望名声大噪的那一天,好好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平平安安地过好每一天才是正确的。
“可我觉得以徐总的智商,不可能看不出来你的小伎俩,他居然放了我们,太不可思议了”。
“恐怕是心中还存留着一丝丝悲悯,他感觉我们像他之前的处境,说不定他也是偷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徐总不想看到过多的人死去,特意设计出游戏来,划出一部分的人活着”。
啪,一记耳光,给到了一位年轻人脸上。望平与沙娜转头看是群头在教训他的徒弟。
“一袋电池都管不住,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师傅,前几个小时还在的”年轻人辩解说。
“我是搞不懂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偷电池的,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的”。
“别给我整有的没的,我要见到实物,没了电池,能拍多久”?
《包罗万象》现在取景地是在四月山脉后部,它离生活区较远,所以大多数剧组选择电池式设备。
年轻人本就委屈,经群头一骂,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好的,苦肉计是吧,我帮你演得再像点”。群头手起,年轻人咬紧牙关,闭上眼,等待着惩罚。
雷望平制止住沙娜想过去讲理的冲动,在他看来无疑是主动跳进了火坑。
然而手没挥下来,被另一只手抓住了,年轻人眼里开了条缝看向师傅,旁边是刘导。
“电池没了,再买就是了,费用从他工资里扣,叫他快马加鞭地下去买”。
刘导毕竟见过大世面,一点小争端,完美地化解。他隐隐不安地道:“同行的话还真是应验了,莫非墓地真有鬼”?
雷望平起了身,他发现衣服上掉落了些树皮屑,自己靠着的树桩上有脱皮。想被虎豹之类的猛兽抓过,但从爪印来看,是非常大的。
他走了几步,发现有几根树也是类似的情况。
作为资深剧迷的沙娜讲解道:“来此取景的剧组有很多,悬疑剧中经常主角一行人进入某个诡异森林,绕来绕去像走迷宫似的,然后就在树上做标记防止白走”。
望平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又不愿想太多,怕影响今后的注意力,索性骗自己已经有答案。
此时
两人的头顶上是一片红,像是天帝的赤色墨水瓶被翻倒,落入了人间,晕开了,感到侵犯的流云四散,变化出雄赳赳的骏马,雄狮等。
雾渐浓,山中早晚温度差大,搭起来的篝火随着木柴加入的频率与数量而摇摆伸缩,耀光惊了沙娜,她翻转背对,今晚没她的戏份,她早早睡了。望平停止加火,把她踢开的被子重新披好。
群头召集了若干配角和群演。对了对剧本。
“今晚有出小戏要拍,大致是道士做法镇压墓地的邪祟,然而没弄好,居然放出来了,典型的恐怖场面。活鸡,人造血浆什么的必须准备好,特效部分交由后期团队完成”。群头吩咐了下去各种任务。
四月山脉的后山部分是神秘的。最著名的有两处,墓区与死火山口。
在山脉的中间,有个巨大的碗状口,里面深不见底,一颗石子掉落久久不能听到回响,但遇暴雨期,竟形成湖泊。科学界至今没能做出合理解释,部分科学家断言:这里是整个大陆的最初地。地质极其复杂。
墓区出名是近几个月的事,据说闹鬼,大量牲口和其他物品丢失,但没有死亡记录,大量村庄纷纷迁出,这里就更加冷清了。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剧组铤而走险,以此作势,不过都不敢在大深夜拍,刘导偏偏不信了,加大了投资非要把它啃下,他的心中有个大导演梦。
所有人散去准备了,刘导留下望平。知道他能吃苦,不怎么抱怨,托付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