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雨模糊了兄妹二人的视线,但是伦敦眼旁边泰晤士河畔那个熟悉的背影,分明就是他们日思夜想的妈妈梦露无疑了。
“妈妈,妈妈——”小飞、小洁一边呼唤着一边向那个熟悉的背影狂奔着靠近,但是对方却丝毫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直到小洁从背后紧紧搂住这人的腰,小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人才错愕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俩,脸上显出一副漠然的表情。
“你们是谁?咱们认识吗?”除了跟她一起来到英国支援埃克斯博士的工具人别动队成员,艾珂一时之间确实想不出她在伦敦到底还能遇到哪个“熟人”。
“妈……妈?”兄妹二人看到艾珂的样子,也迟疑起来,把她的脸看了又看,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小飞心里暗忖着:“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个人,虽然长着和妈妈近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是雨水中她那透明又泛着紫晕的皮肤根本就不属于普通的地球人……还有,她见到我和妹妹跑过来抱住她那一瞬间,犹如初识陌生人一样的冷漠反应……分明是在告诉我俩……确实是认错人了。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究竟需要多大的巧合几率才能让我们遇到如此相似的人呢?”
小飞思路飞转,面色上去没有丝毫变化。
就这样,三人呆立在那里面面相觑,大颗大颗的雨滴打落在他们身上又溅起一层层白色的水雾。艾珂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雨幕中两个孩子的身形轮廓,忽然记起自己在楼道里剧烈头痛时脑海中浮现的两个逆光人影……莫不是……那轮廓简直与眼前这两个小孩如出一辙!
“难道……他们真与我是故人?可是为什么我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啊……”一阵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艾珂尖叫着捂住脑袋蹲下了身子。
两个孩子见状也跟着蹲伏在她身边,想尝试提供些许的帮助。他俩勉强一人架着艾珂的一只胳膊将她了拉起来,要带她到附近大桥旁的一家咖啡馆去避雨。没走几分钟,大雨渐渐转小了。微风吹过,天空中乌云散尽,露出两道绚丽的彩虹。艾珂只觉得雨水浸润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方才因为雨幕阻隔而影响的嗅觉器官也逐渐恢复了功能。
艾珂皱了皱眉,她的头痛还在加剧,此时此刻,脑海中两个逆光的人影似乎化作了飞速旋转的涡轮,几乎快要将她的脑浆搅碎了一样。她觉得身体开始脱力,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了,于是便下意识地用力抓紧小洁搀扶着她的手臂,顺势把脸靠在了小女孩的脑袋上。这时,艾珂隐约闻到一股清新又好闻的气息,是从小女孩的麻花辫里散发出的一丝丝甜甜的椰香。
“这味道……为什么闻起来似曾相识?”艾珂竟忽然觉得心头一紧,开口向小洁问到:“小姑娘,你这辫子里散发的是什么味道啊?”
“哦,这个呀,洗发水味呗,”小洁回答到。
“很清新很好闻啊,是什么牌子的?在哪可以买到?”艾珂追问着。
“那您可能要失望了。因为这个东西在市面上可买不到,是妈妈牌的!”小洁说到这里,眼角泛起了泪花,继续讲着:“我自小皮肤敏感,一用其他洗发水皮肤就会起红疹,所以妈妈总是亲自用纯天然的椰子油给我做专属洗发水呢。”
“哦,那就难怪这么特别了,”艾珂把鼻子凑近小洁的头皮又闻了闻,这股味道似乎刺激到了她大脑中的某些负责记忆功能的神经元,脑海中居然开始倒放自己曾经给女儿制作手工洗发水和手工肥皂的影像……
“啊……我的头……真的好疼”艾珂再次蜷缩着蹲在地上,用力抱着脑袋。
大脑是个精密而复杂的“仪器”,可以通过视觉收集到83%的外部信息,再由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收集剩下的11%、3.5%、1.5%和1%,然后再将五感的体会加工处理之后存储在大脑的某些记忆块内。在所有的感觉记忆里,以视觉为先导的记忆因为接受的信息量大而庞杂,可能会在几个小时或是几天之后淡化甚至彻底被人遗忘,但是以嗅觉为先导的记忆往往却能在人脑中储藏很长一段时间。人一旦在某种机缘巧合下闻到某种曾经非常熟悉的味道,就会在脑海里飞快闪过当时闻到这个味道时的情景。
艾珂双手抱头蜷在地上拼命地打滚,记忆深处的往事一幕幕拂过眼前。她想起了给女儿洗头发时的椰油泡沫;想起了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地走到埃克斯公司大厅等待“命运的馈赠”;想起了黑暗隧道中营救孩子们时的艰难历险;想起了披头散发的外星女人艾尔法对她诉说的克洛诺斯星的秘密计划;想起了埃克斯公司首席女科学家刑讯逼供时将自己进行细胞粒子重组时的种种痛苦;想起了自己失忆之后协助埃克斯实验室搞出的北极破坏计划;想起了工具人别动队夜袭偷窃地球科研智慧的诸多劣行;想起了埃克斯公司伦敦分部里作为试验志愿者的艾尔法临死时绝望而落寞的眼神……泪水从梦露的眼里夺眶而出,不是因为头痛,而是因为悔恨——原来,在这段失忆的日子里,她居然被克洛诺斯星人玩弄着办下了这么多错事!
此刻,通过嗅觉找回记忆的梦露很想紧紧搂住自己的一双儿女,却又因为无法正视恶行累累的自己而将脸深深埋在了双手里,纠结着自己是否要现在立刻与两个孩子相认。
又过了一会儿,她将双手从脸上移开摊在面前,看着泪水和先前雨水浸泡下近乎透明的皮肤组织……这个说人不像人,说外星人又不像外星人的怪样子着实让她一阵作呕。
“阿姨,您没事吧?”小飞拍着梦露的背,关心地问到。
梦露先是一怔,紧跟着心中暗想到:看来孩子们过得还不错,如果此刻贸然与他俩相认,会不会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让我详细想想眼下的局势,艾琳与埃克斯博士之间的权斗才刚刚初现端倪,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带领工具人别动队做些小动作,鼓动他们两拨人窝里反?
“我头痛已经好很多了,谢谢关心。我还有事要忙,要先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吧。嗯,一定会再见的!”说罢,梦露扭头迅速起身,只将背影留给两个孩子。她生怕孩子们如果再仔细看她的表情会发现任何破绽,于是低头快步离开了。
“还不是时候……孩子们,现在相认还不是时候,你们一定要平安等我回来!”梦露咬紧牙关低语着,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扑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