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欢宝和苏谦背着背篓带着镐头轻车熟路的往后山上走去,如今是大白天,不少在街上歇凉的人看到他们姑侄俩这副模样,实在是好奇。
不过想到苏欢宝老娘的霸道厉害,很多人都不爱跟苏欢宝说话,尤其她身体不好,动不动就晕倒,万一要是赶上说话的时候晕了,那不是要给自己惹麻烦,苏二福被讹五两银子的事儿才过了几天大家还没忘呢。
等姑侄俩走远了,女人们才纷纷议论了起来,苏欢宝之前被家里宠的嚣张跋扈,欺负堂哥堂姐那都是家常便饭,说着说着便又扯到了她败家的事儿上来了,众人一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来。
“高家嫂子,你可得多准备点儿钱了!”
被点名的马九月一脸诧异,忙问道:“啥意思?”
脸上的伤结了疤的杨秀莲抿着嘴,促狭的笑着,“这都不懂?苏家丫头落水是你家二小子给救起来的,听说还抱了那丫头,戏文里不是讲究个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啥的,秦氏那样的人,说不准哪天就赖在你们头上,嫂子,你不多准备点银子,哪够那丫头花的。”
旁边的人女人明白了,戏虐的看着马九月大声的笑了起来。
马九月没笑,登时变了脸,厌恶的道:“他婶子,这话可不好乱说,我们家虽然穷,可也不是什么人家的闺女都要的,这种玩笑不好开,我们家子杰还小,没那个心思,以后别这么说了,再说了,秦氏眼高于顶,自然也是看不上我们家的。”
“这话可说不好,你家子杰前脚刚去后山,那丫头就跟了去,谁不知道那丫头娇生惯养的,你啥时候见她干过活,这里头没事儿,我可不信。”
杨秀莲悻悻的笑着,她可不是保媒拉纤,她就是想要听别人嫌弃秦氏以及她那个宝贝闺女,这样她就高兴。
马九月没再说话,可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苏欢宝一心想要挖药材卖钱,压根不知道外人这么议论她,至于那天是谁救她上来的,她还真没问,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苏家人没说,她就当真忽略了。
之前她不认识药草,也就没留意,对于后山上有没有药材,有什么药材,她还真说不准,姑侄俩都走到了山楂树那里了,别说名贵的药材了,就是便宜的也没遇到。
天气热,熊孩子又一心的想要跟村子里的娃儿们显摆自己的铁弹弓,走了一会儿就不耐烦的打起了退堂鼓,“小姑姑,哪有什么药材啊,你看看你脸都红了,别再晕到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苏欢宝擦了下头上的汗,嗔了眼嬉皮笑脸的小子,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来都来了,再找找一会儿,要是半个时辰都找不到什么,咱们就回去。”
苏谦不情不愿的点了头,声音也是闷闷的,“说准了就半个时辰,多一刻也不等。”
“好好好!”
苏欢宝继续低头找草药,其实她总有种预感,自己觉得不是的这些,也许就是,只是自己医术点数加的少,还不认识而已。
近处是没有了,苏欢宝想想也对,山里日子穷苦,以采药为生的人不在少数,近处的草药被挖走了也有可能,天色尚早,她便想要往深处走走。
熊孩子没意见,反正不超过半个时辰怎么着都行,只是他刚刚无聊的爬到了山楂树上,想要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奈何苏欢宝喊的急,他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划破了。
苏欢宝都听到刺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响声了,熊孩子却只看了一眼,然后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反正他的衣服本来也是破破烂烂,连补丁都没有,秦氏也不管他,只要不露屁股他就都能穿。
苏欢宝叫住他看了眼,从膝盖处一直划到了裤脚,看起来还有点不符合时代的时尚,想着回去给他缝补一下。
前世她身体不好,稍稍花点力气的都不能干,总闷在家里又无聊,倒是绣了不少的东西,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用上。
不过熊孩子的裤腿儿都开了,光裸着的大腿很容易被划伤,她随手拽了根野草当做绳子,把他散开的裤腿扎紧了,姑侄俩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阵,苏欢宝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大片的艾叶,这东西价格不贵,但祛湿能力很强,用处也很多,前世很多人拿这个来泡脚,甚至还有很多人喜欢的艾灸。
艾叶附近还夹杂着些柴胡、远志,都是便宜的药材,毕竟以苏欢宝现在的能力也认不出什么名贵稀有的,虽然便宜,那也是钱,苏欢宝便招呼着熊孩子开始采药。
艾叶实在是太多了,一次肯定摘不完,苏欢宝决定下次多拿几个袋子,把这些都摘回去晾干了卖,银子再少也是笔收入。
姑侄俩摘满了背篓后就往回走,压根没见着高家的二小子,不过杨秀莲的那些话着实把马九月给刺激着了,绝对不能让苏家的丫头跟自己儿子扯上关系。
苏欢宝这一路都没见着高子杰,回来后她先把艾叶放在木板上,想着这会儿天气热,两天就能晒干了拿去卖。
晚饭是秦氏做的,一家人都吃了几十年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试过了苏欢宝的手艺后,全家上下包括秦氏自己都开始嫌弃了。
吃了晚饭,苏欢宝就要给熊孩子缝补衣服,秦氏赶紧抢了过来,“缝缝补补这些活儿你哪会啊,都没学过,瞧你那小嫩手,别扎出血了。”
老娘这么疼她,苏欢宝心里自然感动,可是她不缝那谁来缝?
秦氏发现她在看自己,“行了行了,我缝,我给他缝还不成吗?男娃娃上树爬墙的缝了也得坏,缝它干啥。”
嘴上这么说着,可她还是被苏欢宝看的去拿了针线,只是家里的白线不知道多少年了,落满了灰尘,脏的跟黑线差不多。
这么懒的秦氏,苏欢宝对她的针线活是不报希望的,不过想着能缝补起来就行了,然而,看到成平后,苏欢宝着实吃了一惊。
邋里邋遢凡事都应付的老娘,竟然有一双巧手,她刚刚的针法虚实结合,还有留空,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是苏绣。
“娘,您会苏绣?”苏欢宝惊讶的问道。
秦氏咬断绣线,“啥秀?我姓秦咋还变成苏绣了呢?”
苏欢宝见她说的一板一眼,不像是在开玩笑,解释道:“苏绣是一种绣法,跟姓啥没关系。”
秦氏摇头,把裤子撇给光着屁股的熊孩子,苏欢宝一直目不暇视也是有原因的,虽然是亲姑侄,可跟自己同岁的小子光着屁股在眼前晃悠,她还是没眼看。
“听不懂,我缝完了,可以睡了吗?”秦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今天下午洗了不少衣裳,可把她给累坏了。
秦氏平时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什么活都不干,今天也着实有些累了,虽然那些衣服也没洗干净,但苏欢宝觉得可能跟缺少皂角有一定的关系吧。
老娘绣工了得,着实让苏欢宝吃了一惊,不过她也没多想,折腾了一天她也很快就睡着了。
总算熬到了下一个赶集的日子,苏有才比谁起的都早,连早饭都不想吃了,就为了早点去镇子上卖山楂糕。
苏谦吵着闹着也跟着去,说是怕小姑姑卖了药材又买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给他买糖吃。
到了镇子上,三个人就分开了,苏有才去卖山楂糕,苏欢宝想着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总不会出错的,她便带着熊孩子去卖药材了。
苏欢宝来过镇子上几趟,她记性不错,很快就找到了药铺的位置,只是之前没怎么留意,这次把漆黑的牌匾上的三个字看的真切了“回春堂。”
苏欢宝忍不住吐槽,是不是古代的药铺都叫这个名字啊。
姑侄俩刚到门口,就有伙计热络的迎了上来,“小姑娘,抓药吗?”
小伙计人不错,笑嘻嘻的,眼神干净,精明是有的,但是算计少了些,并且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孩子,穿的又破烂而慢待。
“不是,我是想问问你们这里收不收药材?”苏欢宝示意苏谦把背篓里的干艾叶拿给他看。
小伙计抓了一把,看了下干湿的程度,从他的神色来看,应该是满意的,“这个我做不得主,你等等,我去后堂问问我们掌柜的。”
“好,有劳了。”
药铺不大,就这么一个伙计,他这一走,铺子里就没有招呼的人了,原本也没什么,可就是这么凑巧,小伙计刚走,就来了个行色匆匆的妇人,只见到两个孩子,还不是药铺的人,“人呢?”
苏欢宝见妇人挺着急的,“伙计去后堂了,应该很快就回来,您且稍等等。”
“哦谢谢。”女人还挺客气的,只是站在哪里有些不安,看的出来是真的着急。
小伙计刚一出来,女人就冲了过去,“郎中呢?我儿子拉痢疾,那么小的孩子太可怜了。”
“大姐,您来的真不凑巧,坐堂的郎中被人请去了,不知道什么回来。”小伙计对着苏欢宝招了招手,“我们家掌柜的说了,十文钱一斤,你要是卖的话我们就收。”
苏欢宝还没说呢,熊孩子就迫不及待的喊道:“卖!”
瞧他那急切的样子,小伙计觉得自己是喊多了,估计五文钱他也愿意。
这边儿在称重量,刚刚那个妇人着急的满头大汉,一开口就要苦出来似的,“那……那你知不知道什么方子治痢疾?”
小伙计爱莫能助的摇头,“大姐,真是对不住,我就是个学徒,药都没认全呢,哪里敢给您开方子,吃错了药可是要出人命的。”
女人红着眼圈,:“可是再不吃药,孩子也要没命了,咋办呢?满镇子就这么两个药铺,另一个我也去了,说是有事儿回老家了,十天半个月才回来,我苦命的孩子啊……”
小伙计也跟着叹息了一声,放下称,“三斤半,三十五文钱。”
苏欢宝点头,目光却忍不住看向了急的团团转的妇人,她接过铜钱后,又道:“以后我采的药材还能来这里卖吗?”
小伙计觉得这小姑娘说话客客气气的,也挺喜欢,“应该可以,不过成色得好,这次的就很干,我刚刚去拿给掌柜的看了,他挺满意的。”
“多谢,那我过几日再来,我家里还有些柴胡、远志,干是干好了就是太少了,等我下次攒多些再来。”
苏欢宝还是挺高兴的,她跟苏谦两个人一下午的功夫就赚了三十五文钱,这笔收入还是挺可观的,回去了动员下老爹老娘,应该还能赚更多。
那女人不知道是急傻了还是慌了,这会儿站在哪里脸色苍白的不动弹,苏欢宝知道自己医术不够,开方子是肯定不行的了,但是她掌握的为数不多的药材里,倒是有一味药材可以治疗痢疾。
她刚刚犹豫了要不要说,可一想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经过妇人身边的时候道:“婶子,实在不行的话可以用鸭舌草煮水来试试。”
女人听的一怔,随后看向苏欢宝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捉摸着她说的真假。
突然,小伙计猛的拍了下脑门,大喜道:“是 了是了,小姑娘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上次也有个小娃儿拉痢疾好几天了,孟大夫就是给他抓了些鸭舌草回去煮水喝。”
“小姑娘,懂的还不少嘛。”小伙计打趣着道。
苏欢宝也觉得万幸,恰好她那点儿可怜的医术让她知道的就这么多,再换个病症怕是就不知道了。
光有苏欢宝的话,女人肯定是不大信的,药可是不能乱吃的,但有了小伙计的支持,她便信了的,赶紧让小伙计抓药回家去煮水。
可惜等她意识到该歇歇小姑娘的时候,两个娃儿已经不知去向了。
小伙计是个心思通透的,“大姐,她们下次还会来的卖药材的,不愁没机会道谢。”
女人点点头,拿着药赶紧回家去了。
苏欢宝先兑现了承诺,花十文钱给熊孩子买了糖球后,便去找苏有才了,想着他那里要是卖完了,就赶紧回家去。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会儿的功夫,老哥哪里就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