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阳不知因何缘由对他二人甚是讨厌,付之一叹叹一口气。若不是手中握令,早已将他二人处死。这一路上他冷眼相待,一言不发,众下人更是见色行事,闭不作声。
直至来到苏家,他遣散家丁后,领着二人穿过亭台楼榭,走过小桥流水,才来到后院的一处偏厅。
只见他推门而入,怀抱长剑,说道:“有请二位公子在此稍候片刻,我家小姐马上就到。”说完阴沉着脸,甩着长袍,走了出去,又对门口的下人凶狠地训道,“好生照看里面的两位公子,若有怠慢,小心家法伺候。”
守门的是两个瘦骨嶙峋的少女,听闻后,惊恐万分,忙弯腰行礼道:“是,将军。”
何冲虽年纪尚轻,骨子里倒有几分读书人的清高,素来不喜结交权贵,更见不怪他狗仗人势,阴阳怪气地笑道:“将军一路走好,恕不远送。”
南无阳面无表情,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越行越远。
“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哥何需为此动怒。”陈景行劝慰道,“放眼天下负才傲物之人比比皆是,你我如今落魄,寄人篱下,受人冷眼实属平常,世道本如此,你我妄图改变不如随波逐流。”
“我乃无名之辈,不敢出此狂言。天生我材必有用,终有一日,我要他们刮目相看。”何冲心中虽有诸多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逞一时口快。又想起他来自现代,本就无意踏足此地,何必与不相干人等斤斤计较,徒增烦恼。
待旁若无人之际,他四处张望,赞不绝口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吓一跳。这苏家建造果真气派,桂殿兰宫,凛凛威风,颇俱王者之气。”
他口中毫不吝啬地夸赞一番,心中又暗自笑道:“苏家要是搁现在,这么大一块地开发房地产,妥妥的全国首富,真是羡煞旁人。”
又想起先前的种种,羞愧之感油然而生,叹道:“为何有人出生就是家缠万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人却要落魄潦倒如他这般,受人冷眼?古来圣贤都在追求人人生而平等,试问何来平等可言?”
陈景行虽家道中落,却从不敢越矩,恐令祖上蒙羞,行事作风异常谨慎,见何冲言之过甚,上前劝阻道:“大哥,苏家一片好心收留我们,你我初来乍到,凡事都要小心,慎言慎行才是,不能失了分寸。”
“我实话实话,做事光明磊落,有何畏惧?”何冲回击道,“你现在寻得靠山,嫌我丢人现眼,也罢,也罢,萍水相逢不如趁早离我而去,从此互不打扰,倒也省事。”免得日后成为累赘,耽误自己。
陈景行无奈地摇摇头,好言相劝道:“大哥请听我言,这世间不乏一群狗仗人势之辈,我们又何苦与之争个高低,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万一他们背后笑话你目光如豆,浅见寡识,且不得不偿失。”
何冲做事一根筋,认定死理,八头牛都拉不回,正值心中愤愤不平,死不要脸,大大咧咧道:“笑话就笑话,我本来就是乡巴佬进城头一遭,难不成还要去堵住悠悠众口?再说出了这个门谁又认识谁?”
陈景行只听懂一半,另一半似懂非懂,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已对他的所言所行见怪不怪,见劝说无用,欲言又止。
人生在世无非吃、喝、玩、乐四个字,多少人终其一生未能参透。如今这里美酒佳肴应有尽有,像极人间天堂,若是有幸能在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偶来醉生梦死,偶来纸醉金迷,倒也不虚此行。
谈笑间,苏梦影走了进来。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实属抱歉,二位公子久候了。方才因府中一些琐事耽搁些片刻,莫要见怪。”随后又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如今苏家广纳人才、求贤若渴,二位尽管在府上住下,定保周全。”
陈景行听罢感恩戴德,随即回礼道:“苏小姐贵人事多,情有可原,小人不敢挑理。”
“天下本是一家,公子不必客气。”说完苏梦影吩咐身后的佣人道,“香儿,上茶招呼客人。”
“是,小姐。”香儿笑意盈盈,穿着一袭紫衣,随即退了出去。她虽是苏家端茶倒水之人,言谈举止之间竟有一股大家闺秀之气。
苏梦影转身行至正堂,吩咐道:“二位公子请上座。”
“多谢!”
三人坐下后,苏梦影续道:“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二位的不幸遭遇秀兰在信中早已明说,想不到陈家还有一脉尚留人间,真是上苍眷顾。”感慨之余又道,“我和秀兰姐姐情同姐妹,二位公子莫要见外,即日起我便吩咐下去,好生地招待你们,万万不能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陈景行感激涕零,起身行礼道:“苏小姐的知遇之恩当永生不忘,来日愿效犬马之劳,伺于小姐左右。”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何冲见二人相聊甚欢,心下欢喜,起身行礼道:“感谢苏小姐的盛情款待,在下铭记于心。”又寻思道,“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府上,他日有缘再聚,一定不负盛意。”
“何公子何出此言?”苏梦影担忧道,“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李夫人性情暴躁,仗着李家财势,消除异己。如今她四下捉拿你们,你此去无苏家庇佑只怕会凶多吉少,惹祸上身。”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下生来不喜拘束,更不惧生死。”何冲冷哼一声,心下想道,“正所谓早死早超生,说不定一觉醒来,他便可以脱离此地,求之不得。”
他已离家数日,心中甚是想念,一心寻求回去之法,都无功而返,眼下更是着急万分。他虽不信鬼神之说,可也不想命丧于此,做个孤魂野鬼。
此时香儿进来,替他们斟茶倒水,期间不慎打碎茶杯,慌乱中忙跪地求饶道:“请小姐恕罪。”
“退下吧!”苏梦影摆摆手道,“万一姑姑知道你又笨手笨脚,又得挨顿板子,以后做事仔细点。”
“是,香儿谨记小姐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