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蹦子窜出去的速度实在太快,最要命的是车龙头也在这个时候失灵了!
无论我怎么使劲拽龙头,三蹦子还是不偏不倚地向前冲。
我的脚死死地踩着刹车,但根本无济于事。
三蹦子带着我,越过颠簸的武宁路口,径直朝着马路对面的商铺冲去。
这个时间点,附近的商铺早已经关门了,只剩下一面跟墙差不多的卷帘门!
几秒钟之后,我意识到自己别无出路,只能跳车了,可是一拉车门,顿时眼睛都直了,这该死的车门什么时候也卡住了?
我明明已经把车门的锁扣打开,可车门始终也推不开!
我心想,这回完了,不死也要退层皮!
慌乱中,我趁着驾驶室的空隙,整个人抱着头,蹲了下去,跟着就听见“哐当”一声,三蹦子撞破卷帘门,直冲到商铺里,将桌椅板凳撞了个七零八落。
我脑子嗡嗡的,感觉面门上有温暖的水流划过,流到嘴角,有点甜涩。
三蹦子这个时候已经停下来了,但车轮子似乎还在不断地打着空转,摩擦着地面,发出“嗡嗡”声。
我急忙想下车,但一动弹,这才发现小腿竟然被一根铁钎刺破了,正流着血,肌肉已经开始有点痉挛了。
正看着,三蹦子的车龙头往上一仰,整个车身倒转过来。
我只感觉天昏地旋,就这么被三蹦子给倒过来盖住了。
眼前一黑,我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老谢在边上守着我,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我口干舌燥的,问他:“我怎么在这儿?”
老谢把如何发现我的,又如何把我送到医院来的,挨着讲了一遍,我也没心思听,因为我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在三蹦子上。
“你好好休息,以后开车别喝酒了。”老谢顿了顿,接着说:“要喝酒,等你送完快递回来,我陪你喝,你这样太危险了,幸好发现得早,要不然……”
听到这话,我就有点迷惑了,说:“我也没喝酒啊?”
老谢冷着脸,看样子是有点生气,“你自己喝没喝酒,心里没点逼数吗?你闻闻身上的酒气!”
一开始我还不信,我低头朝领口一闻,居然真有酒味!
可是我明明记得没喝酒啊?
等等!
我看向老谢,问:“你该不会告诉我,三蹦子没事,是我自己喝了酒才出的车祸?”
老谢瞪着眼睛,反问道:“不然你以为呢?”
我一下子就炸了,蹭地一下从病床上爬起来,牵动小腿的伤口,兴许是线缝裂开了,疼得我立马又倒在了床上,说:
“我真没喝酒!是那破三蹦子自己撞上去的!”
老谢一脸无奈地抽了口烟,说:“车子我检查过了,没故障,刹车龙头都是好的……”
我正要再反驳,老谢却不给我机会,接着说:“算了!没事,你人没事就行了,一个破三蹦子,再买一辆就是了。”
我呆呆的点了头,问老谢:“商铺那边呢?”
老谢无奈地笑了笑,说:“你就别操心这个了,商铺那边我赔了点钱,人没打算追究你。”
我垂头丧气地仰在床上,老谢接着说:“不过,这钱得从你工资里扣,没意见吧?”
我嗯了一声,还是有点不信,又哈了口气,闻了闻,吗的真有酒气!
我什么时候喝了酒,我自己怎么不清楚?
老谢又是劝我,又是骂的,折腾了大半天的功夫,晚间给我弄了份糯米炒饭吃,说这几天会有人替我去送包裹,这才离开了医院。
我一尝这糯米炒饭的味道就知道是大鱼炒的,味道没得说,三下五除二就给吃完了。
晚上也没什么事,一个人就在病房里看电视,一档综艺节目,挺搞笑的,也正好消除一下我这紧张的情绪。
我看得正起劲呢,笑得嘴都合不拢,这电视忽然就跳台了!
这可把我给看傻了。
怎么着,这电视跟三蹦子一样,也有自己的想法?
说换台就换台?
正想着,我就听见邻床的病人砸吧着嘴,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无脑做戏,一群人装傻子玩?”
我转过头一看,邻床仰着个老大爷,正拿着遥控板,不停地换台。
最终,停留在一档京剧节目。
我听着这京剧叽叽哇哇的声音实在有点受不了,就说:“大爷,咱换个台行吗?”
老大爷看向我,两个人都是一愣。
我愣住的原因是这老大爷的面相有点熟,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估计他也跟我一样。
凭借这三分熟人脸,老大爷将遥控器丢给我,起了身,一瘸一拐地上厕所去了。
这在床上躺了一天,别说,我也有点内急,就一瘸一拐地跟着去了。
这医院住院的人并不多,整个走廊上就我跟老大爷两个人。
我们一前一后的进了厕所,就听见老大爷在前面说:“嘿,是个怪人,我内急,你也内急。”
我听着这话有点耳熟,再回头看老大爷,顿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第一次去林家宅的时候,问我时间的老头嘛!
我记得当时他问我时间,还非得精确到几点几分!
我一直怀疑搞鬼的对象也是他!
这可把我惊住了,不过看老头这模样,似乎还没认出我来,我就站在边上问:“大爷,您怎么进的医院啊。”
这老头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昨晚救个混小子受了点皮外伤。”
说着,他把衣服和裤腿撩起来给我看,腰间和腿部各贴了一块布,伤了两个位置。
我寻思这大爷还有点热心肠的意思,看他腿脚也不方便,尿完了,我就主动搀扶着他,一起出了厕所。
我们两人都是一瘸一拐的,这模样别提有多逗,就是都笑不出来。
回到走廊,也不知道怎么的,我老感觉后背上有风,直往衣服里灌,我下意识地去拉自己的领口。
等我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老头竟然不见了!
我前后一看,走廊空荡荡的也没人,不禁咽了咽口水,跟着加快了速度,惦着脚往病房里蹦跶。
回病房一瞧,老头还是没在。
这么会儿工夫,他这是去哪儿了?
我也没心思去找他,兴许他有事去办呢,管那么多干嘛!
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接着看综艺,直到夜里十二点左右,护士来查病房来了,问我说:“怎么样,伤口没裂开吧?”
我嗯了一声,护士就打算走了。
我随口问了句:“隔壁床的老大爷,你见着了吗,这大晚上的都还没回来,别出事了。”
护士瞪大了眼睛,直盯着我,轻声说了句:“你可别吓唬我,你隔壁床的老大爷下午的时候就走了。”
“走了?”我反问道:“刚才还我跟一起上厕所呢,能走哪儿去?”
护士退了一步,站在门口的位置,磕磕巴巴地说:“我的意思是他下午就已经死了……”
我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遥控板,问:“死……死了?”
“对啊!”护士说:“心肌梗塞死的。”
说完,护士完全退出了房间,也不管我的话有没有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我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病房里就这么三张病床,现在左右都空着,我被夹在中间,关键我这腿脚还不方便……
一晚上我都迷迷瞪瞪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捱过去的。
清早,我听见破门而入的动静,从床上爬起来,就看见老头回来了,脸色有点疲惫,但动作倒是挺快的。
进了病房,跟没看见我似的,躺在隔壁病床上,直接就睡下了。
我被这么一闹,也睡不着了,正巧老谢来给我送早餐来了,看见他进了屋,我这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等我吃完早饭,老谢收拾东西就打算走。
我想了想,还是把他给叫住了,而后压低了声音,问:“你能看见隔壁床上睡着的老头吗?”
老谢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又看了看隔壁床,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
“你咋的了,魔怔了?我又没瞎,怎么能看不见呢?”
我也看了老头一眼,确认他睡得很沉之后,这才回道:“真能看见?”
老谢挑着眉,反问道“不是,那我是该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啊?”
我心里有些纳闷,但也没再多问,老谢收拾好东西,又劝了我几句,他说我最近太紧张了,可能有点神经质,这都是正常的,让我不要多想,很多事情想得再多也没什么用。
我只嗯了一声,老谢转身就走了。
可等我回过头来时才发现,隔壁床的老头忽然爬起来了……!